◎还不是因为你拿不出手◎
其实他是很不甘心的。
明明这里是他的地盘, 她能得到有效的治疗也是因为他。
怎么连和她说话都要偷偷摸摸的。
好在他一向懂得开解自己,这全都是许慕白的错!
都怪许慕白把他当贼一样地防着。
就算他之前欺骗了她,可那也是为了她好。
毕竟, 许慕白根本算不得什么良人。
他们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她只会日日夜夜地纠结, 反复确认他是否会离开自己。
但和他在一起就不一样了。
她一点也不喜欢他,根本不在乎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
他们会相敬如宾地生活下去。
并不一定要双方互相喜欢才能维持一段婚姻。
单方面的喜欢加上强烈的控制, 也足够了。
他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那些互相喜欢的人,也未必可以把婚姻经营得很好。
最后还不是落得一地鸡毛。
自己之前的所做作为,完全是在拯救她脱离一段困扰的感情。
绝对没有任何私心!
就这样, 付杨已经把自己洗脑成了大善人。
也多了几分弄醒她的勇气。
虽然这样做有些不道德,可他也不能一直不见她。
有些话总是要说开的。
其实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但对于羽轻瓷来说还是很恐怖。
她本来睡得好好的。
感觉像是在云朵上睡觉一样,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 几乎瞬间摔落了下来。
付杨轻拭去她额间的薄汗,出于心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茫然地看了他几秒,不确定自己到底是被他弄醒的, 还是被自己做的噩梦吓醒的。
可能是太困的原因,她现在不想讲话, 只想继续睡觉。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就, 就是, 之前, 对不起啊。”
她反应了一会儿后, 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每当她有些害怕的时候,就很喜欢学许慕白讲话。
许慕白就经常这样“嗯”。
虽然听起来极轻极淡, 却莫名有种很稳定的气场。
和意思相近的“哦”还有些不一样。
后者有种无能为力的释然感。
“嗯”就仅仅表示, 我知道了。
再没有其他多余的意思。
她不能被他看出, 自己有些害怕他。
所以, 讲话越少越好。
羽轻瓷仔细地想过,产生恐惧的深层次原因,是付杨让她感觉到了陌生。
在她的潜意识里,他应该是不屑于做那种事情的。
因为很低劣。
她对他所有的好感,都来源于他对付秋的态度。
凡是对妈妈很尊重的人,应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至少不会做太出格的事。
可他对她乱用药,还欺骗她……
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在比较陌生的人面前,她总是很容易产生恐惧感。
付杨只是自以为很了解羽轻瓷。
其实大多时候,他根本摸不清她的性情。
但他意识不到自身的自大。
见她如此平静,还以为她已经不生他的气了。
“那你这是原谅我了吗?”
羽轻瓷强迫自己迎上付杨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轻“嗯”了一声。
其实不原谅又能怎么办呢?她也不能对他做出什么伤害的举动。
在个人的私事方面,她从来没有为自己出过头,一直是温和谨慎地活着。
付杨原本准备了一大套说辞,就是要给她洗脑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结果一句也没用上,白让他紧张了半天。
原来她真的很容易就原谅别人。
羽轻瓷小声地问他:“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睡觉了。”
其实重点不是想睡觉,只是单纯地想让他离开这里。
她有点勇气,但是不多,再多说几句,可能就露馅了。
付杨想了想说道:“瓷瓷,你应该好久不见妈妈了吧,想她了吗?”
羽轻瓷犹豫了一下说道:“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明天妈妈可能会来看你哦。”
“真的吗?”
虽然知道蔚云翩要和妈妈见面,可她并不敢抱有妈妈会来看自己的期望。
她不是很优秀的孩子,是不配被妈妈爱的。
就算是生病也应该默默地死去,不可以给妈妈增添任何麻烦。
“她和蔚云翩见面的地方离这里不太远。你想啊,来都来了,怎么能不过来见自己的女儿呢?”
羽轻瓷听完轻“哦”了一声。
她心里有些没底。
能见到妈妈她肯定是开心的,可是她又害怕妈妈见到自己会不开心。
在她看来,妈妈所有的烦恼,应该都来自于自己。
她是妈妈近乎完美的人生中,唯一的污点。
付杨看到羽轻瓷微微颤动的目光。
她藏不住心事。
很容易被人看出来内心的隐痛。
其实他很享受她无意间,流露出的慌乱感。
如果一只懦弱的猫,不喜欢靠近人,只喜欢待在阳台晒太阳。
那么只要毁掉她的阳台就好了,她自然会慌不择路地钻到他怀里来。
他对她问道:“你不想见她吗?不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拦住哦。”
虚晃一下,表达并不真挚的善意。
倒也没什么别的目的,就是觉得这样很好玩。
羽轻瓷小声地说道:“不,不用了。不管妈妈来不来,请你什么都不要做。”
他故意迟了一会儿,盯着她看了许久才回应她:“知道啦。”
在得到付杨的回答后,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有所回落。
付杨温和地说道:“我就不打扰你啦,好好睡觉吧。”
他心里很清楚,在她得知妈妈可能会过来看她后,是很难睡着的。
可他就是要告诉她这个消息,还要故意装作不清楚对她的影响。
她和他讲话太过平淡了。
他能感觉到她在疏远自己,可她对许慕白就不这样讲话。
嫉妒使他的心无法安宁,所以他也不要她太过安宁。
不是不喜欢她。
但有时候喜欢和伤害并不冲突。
他似乎没有办法控制这种一边喜欢一边伤害的行为。
但他总认为自己是没有错的。
只要她稍稍喜欢他那么一点点,或者给他几分看得见的希望。
他怎么哄她都好。
不要像对陌生人讲话那样冷淡。
他接受不了。
明明他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忍心一点都不喜欢他。
这世界上还有谁会像他这样为她考虑呢?
不仅关心她的恋爱状态,还关心她未来的婚姻生活。
他所做的这一切难道是为了自己吗?
不,他是为她好。
付杨出去之后,在走廊里看到了换药回来的许慕白。
嫉妒这种情绪,不会突然消失。
只会转移。
比如从付杨心里转移到许慕白脸上。
他看着对方冷峻的面容说道:“少在这里摆正宫的威严,白天你俩被蔚云翩撞见了,她都不敢承认和你的关系。还不是因为你拿不出手。”
许慕白往窗户里望了一眼,压低声音对付杨说道:“你声音小一点。”
付杨走到他面前,小声地挑衅道:“我跟她道歉了,她原谅我了哦。”
“你很得意?”
“你看不出来吗?哦,我差点忘记了,你很难感知到他人的情绪。没关系,不怪你,谁让你有这个大病呢。”
付杨一直都是有些看不起许慕白的。
不是因为物质财富不在一个等级。
而是因为眼前这个怪东西,对外界什么都感知不到,和他人交流完全依靠长久的训练,说出的话也很少发自内心,活脱脱地像个假人。
可就是这么个假人,竟然还能和脆弱又敏感的瓷瓷相处得那么好。
这根本就不合理!
就是因为这个有着明显缺陷的怪东西,可以轻易得到她的喜欢,才会给付杨一种,她也没有那么难以取悦的错觉。
许慕白固然有千般不好,可唯一的优点,就是情感匮乏到在不在乎的人面前,完全没有自卑的概念。
他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
因此,付杨的讽刺,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
他平静地讲道:“你可能得意过早了。目前的情况而言,她除了原谅你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不过是句让人心安的说辞。”
许慕白不讲话还好,一讲话付杨就觉得好气啊。
好像全世界他最懂她一样。
“什么叫让我心安?她要是真生我的气,大可以对我发脾气,不肯原谅我也可以惩罚我。怎么可能是仅仅为了让我心安,就随便搞个原谅的说辞出来?你这样讲,好像我和她的关系,突然生疏得不得了。明明我们之前很亲近的。”
许慕白再次提醒他道:“都说了让你小声一点,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你们这种能感知到他人情绪的人,怎么情绪控制能力会差到这种程度?”
付杨气得说不出话。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监控,他真想把许慕白从窗户上丢下去。
这什么世道啊?不正常的人都敢讽刺正常人了。
许慕白小声地说道:“其实你知道答案的。如果你们是朋友,而她还想继续和你做朋友的话,那你欺骗了她,她当然会伤心地对你发脾气,只要发完脾气这件事也就过去了,你们的关系会像之前那样没什么变化。”
“可如果已经不拿你当朋友的话,那就真的没什么所谓了。别说原谅你,只要你能快点从她眼前消失,那她对你道歉都可以的。”
“看着仿佛一切什么都没有变,她对你仍旧谦逊有礼。可你心里很清楚,她已经在悄无声息地疏远你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
付杨的心从刚才就有种隐约的痛感。
可他不清楚为什么痛。
明明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结果,她都已经原谅他了。
不应该难过了,不是么?
现在想来,确实如同许慕白所说的那样。
她有些怕他。
即便原谅他,也是出于自身处境的考虑。
许慕白故作惆怅地说道:“我确实很难感知到他人的情绪,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只需要按照训练出的习惯来对待那些人就好。”
“就像用一种公式去套千篇一律的题目一样。再怎么做,也不过是如常地生存下去,活一天和活一万天都没什么区别。可是在万千世界中,我只需要足够了解她一个人,就可以触碰到幸福。”
“至于别人,我无所谓。只要精准感知到阿瓷的情绪,我就能将她呵护得很好。反倒是那些看起来很正常的人,明明可以感知到身边人的情绪,却因为种种因素忽视、漠视、反感……他们空有着感知情绪的能力,放弃了自己获得幸福的可能,永久地活在没有爱的世界里。”
作者有话说:
付杨:我真的是为她好,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呢?
小白:首先,你不要影响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