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遮掩自身的气质，不过，无论是封墨还是苏长空，修为都已高到返璞归真的地步，看上去倒是没有那么惹眼，反而是苏青衣这样一个挺着大肚子，还出现在夜市，打扮雌雄莫辨的人更加惹人注目一些。
幸好他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别人未能看到他的长相。
他们停在一个馄饨摊前，然后坐下。
苏青衣这下是真心佩服这位天院院长的无拘无束，他和苏长空也坐下了。
听到封墨帮他们叫了吃的。
叫完之后，封墨开口道：“这里的馄饨是华夏大地上最美味的馄饨，这里的肉末烧饼也很好吃，堪称人间美味。”
苏青衣与苏长空一道坐在封墨对面，看着封墨这种模样，苏青衣不得不怀疑，这位天院院长其实是一个吃货。
但是，等馄饨和肉末烧饼吃到口中的时候，苏青衣不得不感叹。
真是好吃。
好吃的舌头都想吞下去了。
看来这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又无所不能的天院院长真的很不一般，竟然连这种小地方好吃的东西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三人各吃一碗混沌，吃了两个肉末烧饼，苏青衣因为怀孕的缘故，胃口大开，这些根本不够吃，还想吃。
却被封墨阻止了。
然后封墨变戏法似得从怀中掏出一包蜜饯：“先吃这个，一会儿还有别的好吃的。”
苏青衣有些呆，茫然的‘哦’了一声，就接过吃了起来。
苏长空在一旁看着，嘴角含笑，但心里却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
是不是他家师父做了他该做的事？
苏长空来不及想清楚，他和苏青衣就又被带去浮屠河畔看夜景了。
同样，这里的夜景，也是华夏大地上最美的夜景。
苏青衣很开心。
他到华夏大地之后，就没有如此放松，如此无拘无束的游玩过。
看最美的风景，吃最美味的食物，身边还有心爱的相伴。
真是此生无憾了。
到了深夜，封墨才带苏青衣和苏长空回去。
封墨的院子不大，除了厨房和书房，就只有两间卧房。
苏青衣和苏长空住一间，封墨住另一间。
苏青衣今天玩的开心，精神也好，玩了整整一天，竟然都不觉得累。
晚上躺在苏长空怀里，还是有些兴奋的睡不着。
在黑暗中，他伸手戳了戳苏长空的胸膛：“长空。”
“恩？”
“你睡了么？”
“……”睡了还能回答他的问题么？
显然苏青衣也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嘻嘻笑了两声，然后感叹道：“师父懂的好多。”
苏长空摸着他的头发轻笑：“这算什么，师父什么都会，什么都知道，无一不精，无一不通。”
没人知道封墨的年岁有多大。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该学会的，该知道的，他全部都知道。
他的修为可以瞬间从华夏大地的这一端到那一端，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在这中间，到底有什么美景。
苏青衣叹息一声，觉得封墨这人，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都可以成神了。
不过……
“长空，师父不是说教我们学什么的，怎么带我们玩了起来？”
苏长空也有些摸不准封墨的心思：“可能是想让我们开心开心，再教我们。”
“师父为什么要带我们去那些地方？”
“我们是他的徒弟，他要与我们分享最美好的东西是理所当然的。”
“是么？”
苏青衣的声音有些低了下来，抱着苏长空的胳膊，漆黑的双眼在黑暗中亮晶晶的。
“你说明天师父还会带我们出去玩么？”
“你想出去么？”
“……想。”
“恩，我想华夏大地上不会只有这么点好吃好玩的，师父肯定还会带我们再出去的。”
“这可真好。”
“你高兴就好。”
……
……
第二日，苏长空起床的时候，苏青衣还在呼呼大睡。
苏长空开房门梳洗的时候，看到了自家师父。
犹豫了下，便问出了昨晚苏青衣问过他的问题：“师父，今日我们还要出去么？”
“恩。”封墨肯定的回答。
“弟子驽钝，不知师父深意，还请师父明言。”
封墨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长空：“让你带你最爱的人看世间最美的风景，吃最美味的食物，难道不好么？”
“好，可是，师父为什么这么做？”
苏长空在昨晚总算是想明白哪里有些违和。
唯一的违和之处，就是他师父对他与苏青衣太过平易近人了，特别是对苏青衣，有些过分纵容，有许多事他都没想到，他师父却为苏青衣想到了，这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当然，他绝不会去想他师父对苏青衣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认为封墨与苏青衣之间有什么，只是有些自责于自己没想到那些，有些不太喜欢苏青衣将太过目光放在封墨身上，这是本能的妒忌，他不能让它不产生，但可以很好的控制它。
“为师是在教你。”
“教我？”
“对，教你如何讨心爱的人欢心。”
“呃……”
他师父这么大年纪，连媳妇都没有，而他的‘媳妇’肚子里娃都揣上了，结果他师父还要教他怎么心爱的人欢心？
苏长空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不要笑。”封墨淡淡的看着他：“日后你总会用到的。”
封墨越说，苏长空越是觉得好笑。
苏青衣祸世之子身份暴露之后，他和苏青衣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对对方的感情很是明白，苏青衣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不用刻意讨好便对他非常的温柔……他不觉得他需要学习这些讨人欢心的把戏。
除了苏青衣，他不稀罕任何一个人的喜欢，而苏青衣，也不需要他刻意讨他欢心。
封墨目光平静的看着他，硬生生的把他的笑意给看没了。
苏长空觉得自家师父似乎对这件事很重视，轻咳一声便道：“多谢师父，徒儿会好好学习的。”
封墨这才满意点了点头：
“恩。”
然后看了看他身后的房门：
“苏公子醒了。”
苏长空怔了下，点头：“我去看看。”
进屋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他家师父，是不是太过于关注苏青衣了，连他睡醒这事都知道？
封墨果然又带苏长空和苏青衣去了很多好玩又美丽的地方。
也带他们吃遍了华夏大地的美食。
他甚至连哪里的烤红薯好吃，哪一家的红烧狮子头好吃，那座寺庙的斋饭好吃都了若指掌。
纵然苏长空前些年与白逸尘一道在华夏大地上历练不少，也不得不佩服封墨的这种无所不知。
他们这样看遍美景，吃遍美食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多。
苏青衣腹中的孩子已有九个月左右，差不多就要出生了，封墨总算是没有再带他们出去。
在这段时日，封墨也并非只带他们出去吃喝玩乐，也有跟他们讲一些事情。
“我到过最深的地方，是北冥海域的下面，我以为下面跟上面一样，是汪洋的大海，却没想到，竟是另一种模样。”
“什么模样？”
苏青衣有些好奇。
封墨便解释道：“是炙热的地火，和被地火烤的龟裂的土地，还有沉睡在那些炙热地缝中的巨大虫兽。”
“呀……那岂不是很可怕。”
封墨笑道：“还好，也没什么可怕的，沧海桑田，也许很多年后，那些地火裂缝和里面的虫兽就会重见天日。”
没错，封墨在跟苏长空和苏青衣讲这个世界。
讲华夏大地。
“曾经我也到过天上。”
苏长空听着，心中一动：“师父，你真到过天上？天上可否有神？”
世人都说天院院长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几乎就是在世神仙了。
封墨摇头：“我不知道。”
“可是，师父不是到天上了么，怎么会不知道？”
封墨叹息一声：“我朝着天上飞了数万万里，只看到了一扇白玉雕成的天宫之门。”
“真有天宫？”
苏长空惊叹，而坐在他们身边的苏青衣此时的神情有些漠然，听着他们的谈话，有些百无聊赖起来，没有之前听到地底时的兴奋。
“是，那天宫很是壮伟，我想，光明神应该也是存在的吧。”
“是不是打开那扇天宫之门就可以成神了？”
“不知。”封墨摇头：“为师尝试过打开那天宫之门，但却没有做到，反而受了重伤，跌落回来。”
“真是一段奇妙的历程。”
苏长空感叹着，然后看向苏青衣：“苏苏，你觉得呢？”
苏青衣抬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冷漠，然后脸上露出了熟悉的温软的笑容：“是啊……不过，师父为何会想着到天上，到地底去呢？”
封墨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我活了很长时间，修为已经高深到一种用境界无法形容的地步，在漫长的时间内，我只有开始探索华夏大地来打发时间。”
“我不止去过地底，去过天空，也去过最北边的雪原，最南边的火海，最西边的不落崖……”
“然后我发现地底的尽头是地火和龟裂的泥土，天空的尽头是天宫之门，雪原的尽头还是火海，火海的尽头还是雪原，从西边的不落崖会出现在最东端……”
封墨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苏长空震惊不已：“怎么可能？”
苏青衣倒是不惊讶，因为他在穿越之前就知道地球是圆的，朝着一个方向走，终归是能回到原地的。
封墨如此见闻，应该是华夏大地和地球差不多一样的缘故吧。
封墨继续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然后我便歇了心思。没再探索下去，因为已经没有意义，直到……”
“直到我发现最近几百年，华夏大地上的灵气渐渐稀少，我愈发的感受到了一种不安……和危机感。”
“不安？危机感？”这样的感觉，竟会出现在他师父身上，苏长空从未听他师父说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被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前几百年，我还不知道这种不安和危机感到底为何，到最近这几年，我终于知道了。”
“正如先前所说……光明神是真的存在的，我们这个世界，华夏大地它是一个球，甚至是一个封闭的球，既然是一个封闭的球，那么里面的力量就是有限的，而我们世人活在世上，是在消耗能量，修行者的存在也消耗灵力，既然有了消耗，就也得有补给。”
“什么补给？”苏长空心底有些不安：“如何补给？”
“怎么被消耗，怎么补给……是修行者消耗的，就由修行者补给，是普通人消耗的就由普通人补给……如何补给，呵，大概就是回归自然。”
“师父是说……死亡？”
“对，修行者死亡之后，体内的灵力就会回归于天地，普通人死后，也会变成其他资源。”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理论，苏长空有些无法理解。
“这种消耗和补给……太奇怪了，不是说达到一步天尊就可以永生么……那么一步天尊和一步天尊以上的存在，岂不是会打破这种消耗和补给？”
“是的，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永生的存在，一步天尊也不可能永生。”
“一步天尊无法永生的话，谁能杀死他们？师父你不是已经永生了么？”
“天，天道可以杀死他们。”封墨语气有些淡漠起来：“我并非永生，只是比其他人活的久一点而已。”
苏长空呆愣了。
苏青衣在一旁，纤长的睫毛垂着，微微的有些颤抖。
封墨继续道：“正是为了平衡这种消耗和补给，所以，华夏大地每隔几万年，就会有一次大劫，死很多很多人，来补给天地之间消耗的灵气，使得天地之间的灵气重新饱满起来，在饱满的灵气中，又有无数的人和修行者孕育而生，代代繁衍，到数万年，灵气被消耗的严重后，便会再次出现大劫。”
“这种劫难，是天道，天道的运行，是为了平衡……最近几百年，为师第一次经历这种劫难，也终于想明白了这种事情。”
苏长空只觉得头脑有些懵懵的：“你是说……苏苏这个祸世之子，是应运而生，是天道为了维持世间平衡，让世人相互屠戮，彼此消耗，补充灵力的工具？”这哪是维护世间平衡，这对人类来说，简直是来自天道的一个天大的恶毒的阴谋！
而人类，在这个阴谋中，也好似是被天道圈养起来的食物……养数万年再来屠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