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接近破晓, 地平线的浮现犹如蛋壳破开的第一道亮光。虽然四周依旧眠于黑夜,但那道光亮彰示着白日即将来临。天光乍亮之际,万物都沉寂着。
主教代理已经安然进入了梦乡, 再有大概一刻钟时间他便要起来进行一日的前置工作了, 现在正是安寝的最后时间。
异常宝贵。
睡眠对主教代理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一般也不会有人打搅他。
而就在这时候, 他收到了一条来自教皇的神识沟通:
“四岁的宝宝还喝奶粉吗?”
从睡梦中惊醒以为有什么神谕的主教代理:??
什么宝宝, 什么奶粉。
哈?
主教代理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精神恍惚了一瞬。
两人是可以通过灵识来沟通的,不需要真正见面。
精明矍铄的老人第一次陷入疑问, 但还是回复了他:“您问错人了吧?”
对方很快回应了他:
“四岁的宝宝需要怎么练习说话?”
主教代理:?
他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于是手势做了个仪式, 默念了两遍清醒诀。
清醒诀让他的大脑变得格外清晰,这下他没再犯困了。
主教代理深呼吸, 再次睁开眼睛。
耳边传来声音:
——“四岁的宝宝还和奶粉吗?”
——“四岁的宝宝需要怎么练习说话?”
——“怎么样快速和小孩亲近起来?”
……
奇迹并没有发生。
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脑袋是完全空白的,他不是不能理解那些话语的意思,每个词组成的意群他都理解,但是一整句话就开始看不懂了。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 我帮您问问其他人?”
他虽然不知道,但是教会应该有其他人知道。
只是教皇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些?
张口闭口都围绕着什么四岁小孩。
主教代理顺了顺须发,戴上冠帽, 动作瞬间顿住。
一下子反应过来了。
那个疑惑而又清晰的念头一下子涌进他的脑海, 又格外地具有说服力。
难道!
那个孩子果然是……
怪不得他总觉得那孩子长得有些熟悉, 现在一看起来, 不就像是教皇吗!
主教代理一脸吃到瓜的表情, 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小老头拍了拍手掌,“怪不得!”
当时他就觉得奇怪了, 现在一看果真是如此。
要不然的孩子身上怎么会有同源的力量呢?
根本就不是其他原因,分明是血缘关系的缘故!
想到教皇大人奶娃的情景,竟颇有些有趣。
……
上午的第一项任务是做吃食到附近去卖。
谁卖的金额最多,获得的奖励也就最多。
白桑非常想拿到这次的奖励。
因为这个记忆碎片能够告诉他,“他”的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他对烹饪这种事不太熟练,能做但是肯定不好吃。
就连到这个副本之后兜兜需要吃的辅食,他都不会做。只能是泡奶粉让小家伙喝,这是他唯一能够上手的工作了。
兜兜一开始还非常抗拒喝奶粉,板着小脸告诉他:“四岁的男子汉是不能再喝奶粉了的。”
但是白桑很为难。
兜兜骑士怎么可能让爸爸为难,二话不说就妥协了。
天天喝奶粉。
白桑也就只能做做这种简单的冲泡工作,甚至由于奶粉比别的冲泡品要求更严格,一开始还失败了。
“怎么办兜兜?”白桑看着从那边领回来的一篮子食材,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要做什么。”
胖球搓了搓手,表情非常开心,站在他的身边捧场道:“只要是爸爸做的,我都喜欢。”
他一点也没有苦恼的意思,反而眼睛亮亮的,很是期待。
白桑很怀疑他做出的不管是什么东西,这小孩都会吃。
“但是村子里的人不喜欢,怎么办呢?爸爸要拿去卖的啊。”
兜兜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看向白桑道:“他们不喜欢,兜兜就打他们。”
护爸狂魔如是发言。
小狼崽如实说道,他是真的这么想的,也没觉得自己说话有什么奇怪的。
白桑捏了捏胖球的脸,“这是跟谁学的?”
说着他又很快的反应过来,他知道是跟谁学的了。
真的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果子诞生的娃看来也讲究遗传学的。
巫应该还不知道兜兜的身份吧,但是经过那两个梦他肯定起疑了。
没有那两个梦又不行,他总得“洗白洗白”自己吧。
白桑叹了口气,打定主意得快点完成副本。
——起码要在带球跑掉马剧情之前。
“不可以打人,要跟别人讲道理,知道吗?”白桑挽起袖子,望着那一堆食材,又开始犯了愁。
兜兜完全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发愁,在他眼里爸爸做的就是最好的,谁不喜欢就是那个人自己的问题,为了不让爸爸难过,强行让他们“喜欢”就好啦。
这想法要是让他另一个爹知道了,必然会讶异于两人想法的相似。
直播间看到白桑表露出想在掉马前逃走的想法时,纷纷乐了:
——“老婆,前夫哥已经知道了(悲”
——“嘘,别告诉呆呆老婆,喜欢看一些掉马情节嘿嘿!”
——“没关系,剧透弹幕是不会让主播看见的。”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已经知道了哦!!”
——“”斯哈斯哈好期待后面会怎么发展啊嘿嘿嘿……
——“老婆好美嗷嗷,手好美呜呜ps什么时候摘眼镜啊。”
——“快摘眼镜!”
——“你们都看够了没有,没看过以后可以来我家看,毕竟老婆每天早上都为我做早饭。”
——“你一桌几个菜啊??”
怪物们在直播间发疯,但是白桑没空管它们。
四号屋里的设备非常地陈旧,一口大铁锅还得用柴生火的,白桑看着头疼。
白桑自己困于这些材料,便只能让兜兜去给他抱一些柴火回来。
小胖球被命令了还非常开心,啪嗒啪嗒地就跑去了院子,在那里抱了一堆柴回来。
临走前还不忘看看院子里的那头牛,对他比了个鬼脸,“看,爸爸更需要兜兜。”
牛哞哞地叫了一声,尾巴一甩:??
小胖球自觉自己是这个家里面爸爸心中顺位第一的,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屋子里的白桑看着那堆一包一包不知道应该怎么混在一起的粉,苦恼地抱起手臂。
面粉、粘米粉、糯米粉、泡打粉、酵母粉……这么多粉是怎么配比的呢?
白大厨只能根据简单的说明书随便弄了弄。
有时候稀了,有时候稠了,总之盆里只能说一团糟。
兜兜回来之后看了一眼夸赞道:“爸爸最棒!”
并且表情真诚,没有任何勉强的意味。
滤镜得有十层楼那么厚。
总之白桑只能凭借着自己并不存在的手感,随便摸了一点面糊出来。
最把那一团不明混合物分成小块放进锅里面蒸了。
白桑本来天真地以为做一些蒸点,总比炒菜容易得多。
但是很显然,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手艺。
总之不明包点就这样做出来了。
毕竟只是做包子,馒头看起来倒是还像个样子。
但是发面发的并不是很好,里面并不蓬松,还有些发硬。
兜兜看着热乎乎的饭,眼睛噌地一下亮了,朝白桑伸出手。
白桑以拳抵唇轻轻咳嗽两声,“小孩子不能吃。”
他可不敢给兜兜吃这个,四岁小孩消化不是很好,吃出毛病可就不好了。
毕竟他对自己做的东西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兜兜却瘪起嘴巴,“兜兜不是爸爸最爱的兜兜吗?爸爸要把做的包包给别人吃,就不给兜兜吃。”
白桑为难:“不是爸爸不想给你吃,只是爸爸做的太糟糕了。”
兜兜却抱起小胖手很固执的认为白桑不爱他了,“爸爸不爱我了……”
白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跟谁学的,他也拧不过他,只能从包子上揭了一小块给他。
“只能吃一点,你不能消化。”
兜兜兴高采烈地接过了那一小块面,放进嘴巴里嚼啊嚼、嚼啊嚼。
……嚼啊嚼。
啊,怎么还没嚼完。
兜兜艰难的把面吞了下去,然后鼓了鼓掌,“好吃,爸爸做的最好吃!”
他的表情非常自然,没有一丝为难。
这给白桑与树立了信心,四岁小孩总不可能装吧!
说不定其实这个包点吃起来还算可以!
“谢谢宝贝。”白桑觉得自己做的东西被夸了,比写的攻略被点赞十万条都还开心。
他雀跃的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担去村里摆铺子。
包点是早上吃的东西,他们必须要早点过去。
集市里已经开始有人闲逛了。
毕竟是乡下的村庄,人们总是起来的非常早的。
叫卖声和吆喝声络绎不绝。
白桑把自己做的面点也摆出来。
兜兜则没有这么轻松,他沉重地看向来来往往过路的人。
自己的爸爸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呢?
但是他夸夸爸爸,不代表别人也会夸夸。
如果有人伤了爸爸的心,爸爸再也不给兜兜做饭吃就完了。
兜兜捏紧小拳头已经决定好,不管是谁也要想办法让他夸爸爸做得好吃。
……
与此同时的神庙。
主教代理已经早早的就到了,出人意料的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教皇也在。
主教代理用手帕捂了捂额前的冷汗。
他也没想到教皇大人会一大早就来这边请教他教育孩子的问题。
他是有孩子,不过那是在入教会之前了,并且那孩子现在都已经成年了,他还哪儿记得怎么样照顾孩子的事呢?
“四岁……呃,理论上来说是应该能喝奶粉的,不过这个年纪也开始吃辅食了。”
主教代理把自己查询书籍得到的相关知识一股脑地说出来。
巫垂下眼睑,淡淡地嗯了一声之后,非常严谨地开始记笔记。
他的动作可不像他的语调那样冷淡。
主教代理没想到这位当了奶爸之后会这么疯狂。
两人还在探讨着听见一个教徒经过笑道:“集市那边一个带着小孩的男人在卖铁哈哈哈。”
“铁?”
“诶,就是面点,但是个个都像铁似的。”
“哈哈哈哈哈真的吗?”
这一段对话如实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巫终于从他曾经的记笔记大业中抬起眼。
带着孩子的男的,还能有谁?
主教代理还没来得及跟他对话,只见一团黑雾过后,人已经消失了。
哦豁。
这边的集市,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但是有一个地方聚集了很多人。
白桑被围观了。
事情起因是有一个孩子看到这包点非常好奇,想要试一试,买了之后崩掉一颗乳牙,坐在旁边哇哇大哭。
试试就逝世。
这村子里本身就已经没有什么小孩了,但凡是孩子都会受到一些优待。
这哭声当然引来了很多村民,于是他就被其他人团团围住了。
事情不大,但是新鲜。
白桑也觉得很愧疚,还好孩子这牙本身就松动了到了换牙期,牙本来也得换。
兜兜在一旁安慰那个小孩,“你别哭了,牙迟早都要掉的,爸爸告诉过我。”
这小子直得很,完全不懂安慰小姑娘,人家小女孩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大声了。
小姑娘掉的是门牙,对爱美的人是双倍打击,她抹着眼泪道:“不薅看了。”
由于面前的牙齿掉了,孩子说话还漏风。
兜兜纠正她道:“是不好看,不是不薅看。”
白桑明明是派这个小胖球去安慰人家的,结果他在那火上浇油,让小女孩更加难过了。
安慰他的时候挺有情商的,换个人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呢。
白桑没办法,只能把小姑娘抱起来哄,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
兜兜在下面看得酸溜溜的。
很快孩子的家长来了,本来没事的,但是看他们是外地人后便不乐意了,“这你得赔我们孩子!”
白桑也很不好意思,“是要赔多少。”
那家长眼睛滴溜一转,“起码得三千银币。”
他敢这么说是因为村子里的人无脑排外,不管他的要求多么离谱,村民们都会站在他这一边的。
小女儿哭得更大声了,缅怀她那颗牙。
其他村民一听便面面相觑,看着小孩哭花了的脸,最终有人道:“你得赔,这由家长说了算。”
“是啊,你这食物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要是人孩子中毒了怎么办?”
村民对外地人的厌恶如果有数值来量化,那必定得是负的,更何况这还牵扯上了小孩。
兜兜插起手据理力争:“可是、可是她本来就要换牙了啊,小孩子都是要换牙的。”
小女孩的家长平时就靠着孩子在村子里大行便利之事,这孩子他领养回来为的就是能为所欲为哦,毕竟现在世界树没法结果,孩子金贵着呢。
家长闻言扯着嗓子道:“就先不说牙的事,你这东西能不能吃还不知道。”
他说着从筐里随便拿了个包子出来捏了捏嗤笑道:“你们这些外地人会不会往里面下毒我还不知道呢!”
他这话却是点醒了周围的村民,他们思考外乡人下意识便会往最坏的角度想,这事想来竟还真有可能。
白桑还没有说话,兜兜就先站出来挡在他面前。
小胖球从里面拿了个包子出来咬了一口,小狼一样地盯着他们:“这是可以吃的!”
白桑瞪大眼睛蹲下来道:“小心点。”
被兜兜吹得盲目自信的那飘忽忽的感觉已经被彻底打散了,白桑真怕给小胖球也蹦出一颗牙。
“不会。”兜兜又咬了一口,小手握着他的手,“我最喜欢爸爸。”
白桑被小胖球哄得有些感动。
主要这包子是真难吃啊。
见另一个小孩也吃了这面点,其他村民也不好再为难他们。
谁家的小孩不是小孩呢?
但是那个女孩的家长还是硬要抓着他们不放,“就算没有毒,那会不会拉肚子?我女儿肠胃不好,怎么能吃这东西?”
他把包子仍在地上,那包子在泥土里滚了两圈变成了脏兮兮的包子。
其他村民附和道:“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还是得赔钱,但是三千银币就太过分了。”
家长想敲诈更多,但是见其他人都这样讲也不好再提,“那就赔个一千,我拿去带小孩做检查。”
一千银币显而易见也是敲诈,但是这地方向来是帮本地人不帮外乡人的。
兜兜急得都快哭了。
白桑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他,自己则考虑这会是得用什么技能比较好。
不过他看这人也不像是容易被安抚的样子。
“虽然很抱歉,不过我们真的没有钱。”
家长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放他们离开,“你没钱,这小孩是怎么养大的?养小孩这么费钱你给他拉扯到这岁数还跟我装穷!”
看他这架势,今天是一定要从他这里拿到点东西了。
可惜白桑是真的穷鬼,“不好意思了。”
兜兜狠狠地指向小路尽头的方向,“看到那个小屋了吗,我和爸爸就住在那里面,连门都是坏的!”
小孩以最凶的语气说出最可怜的话。
村民们忍俊不禁,同时有些可怜起这娃来。
“那边是个破房子,平时也没人住的,可见他们家庭条件确实不是很好了。”
“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干脆就算了……”
见其他人都开始劝阻,家长有些急了,“难道你老婆也没钱,这小孩他妈呢!”
兜兜鼓着腮帮子,眼睛瞪着,里面划过一丝脆弱,“这就是兜兜的妈妈,兜兜没有爸爸!”
这话一出其他人更加心疼了。
单亲家庭,住茅草房,娃娃没吃过好的、把那铁当成美食,早起卖铁……包子还被找茬。
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太惨了!
白桑被旁边的村民塞了一枚铜板,“……”
这让他觉得与其卖东西,不如带着兜兜上街乞讨,以这小孩的功力怕是能要到不少。
那家长已经撕破脸皮了:“原来是没家教的小屁孩,怪不得这么没礼貌。我不管,你今天得赔我姑娘钱没爸爸你也给我凑出钱来!”
其他村民看不下去了劝说他,他也不歇停,非要找个“理”来。
还扯着兜兜的衣服把他拽过来以防白桑偷偷溜走。
白桑倒不是应付不了这种人,但是自己的确实让一个小女孩掉了颗牙,这让他对自己的烹饪技术产生了深刻的怀疑。
局势一时间僵持不下。
这时,周围浮现出黑雾,那黑雾慢慢凝成实体,不知道用了一种什么诡异的力量,但是女孩家长被撞飞了。
这黑雾弥漫着不详的气息,缓慢聚集起来,逐渐勾勒出了袍子的形状,慢慢变成人的轮廓。
看到那黑雾的时候白桑就开始想跑了。
这不,说曹操曹操到。
巫把小胖球解救下来,放在地上。
小胖球看见他的反应可比看见那个敲诈家长大多了,“是坏蛋,是教黄!”
这一声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
这里的村民都是信教的,但是并不都能见过教皇,在还有人疑惑的时候,听见周围有人惊叹道:“是教皇大人。”
“真的是教皇大人!”
人群中频频发出感叹的声音。
大家都知道他只处理重大事务,一般不会面见教徒,这回能见到本人,当然是激动大于一切。
所有人都恭敬地低下头,并没有无礼地直视他。
村民们是靠着新教派接触诅咒的,并且还需要这力量去拔除寄生在世界树上的邪神,对于这位传闻中的教皇大人十分敬慕。
白桑向小胖球招了招手,口形对他说:快过来。
等小胖球跑过来,他发誓绝对提着这小孩转头就跑。
巫微微侧目,显然已经发现了父子两眼神交流的动作,于是展臂把小胖球揽了过来,动作既轻柔又强势。
又想跑。
已经跑了四年了。
这次一大一小谁也别想离开他半步。
巫的眼底逐渐染上深沉的墨色。
兜兜:qaq爸爸救命!
白桑:……
他更想喊救命。
兜兜摇晃着肉肉,趁着惯性咬了坏蛋一口,但是坏蛋面无表情并没有要放开手的意思,不仅如此,还想伸手把旁边的爸爸也揽过来。
村民们低着头,毕恭毕敬地问道:“不知道您来此地是要做什么呢?”
巫看向女孩的家长,淡淡地道:“你,不是要找这小孩的父亲吗?”
家长的硬气早就一扫而空,只是怯怯地道:“是的大人,因为这两个人卖的东西把我女儿的牙弄掉了,我只是想要讨个公道。”
“我在这,你讨吧。”
这话掷地有声,同时把其他人砸了个眩晕。
村民:???
家长:???
好像听觉出现了问题,再听一遍。
他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马上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在他们的眼底也看到了如出一辙的迷惑。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应该不是吧……
村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白桑和兜兜,但是兜兜的眼睛瞪得比他们还大,比他们还疑惑。
当事人好像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样子。
那个家长被这种压力弄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擦了擦额前的冷汗道:“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们这些市井小事就不劳烦您了。”
他只能暗骂真是出师不利。
巫把挣扎着小胖球按好,尾音微微上翘彰显着他的疑惑:“你没办法理解我上一句话吗?”
家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真的非常难以理解!!
不仅是他,围观的人也很难理解。
兜兜对这个凭空出现的爹非常不买账,看向白桑,试图用眼神询问白桑:不是吧,爸爸。
“……”
白桑默默地移开目光,摸了摸鼻子。
他不知道为什么巫这就确定了兜兜是他的小孩了,只是因为那个梦吗?可是那个梦只是为了洗白洗白自己,并没有哪里暴露吧。
但现在的事实就是,暴露了。
小胖球看爸爸都不敢直视他了,心底凉凉一片,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
坏蛋教黄是他的另一个爸爸,呜。
女孩的家长没想到这样竟然把那位大人引来了,他的心比兜兜的更凉。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呢,闻所未闻……”
他深深地闭上眼睛,开始思考自己刚才都说过些什么。
他骂白桑骂小屁孩就算了,还说这小屁孩没家教来着。
教皇那样的家底都能被说没家教,那世界上真就没有有家教的小孩了。
巫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只有看到站在一旁的白桑的时候眼里才带上了一点温度。
他走过来从筐里拿了个包子出来咬了一口。
这算是老婆第一次下厨,值得纪念。
白桑眨了眨眼睛,没好意思问他怎么样,毕竟他已经在磨练中知道了自己的铁……包子,做得多么难吃。
但是巫却又吃了一口道:“好吃。”
表情正常真挚看不出有一丝为难,好像所有的话语都发自内心。
——这和小胖球哄他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混到他这个程度是可以辟谷不吃东西了,但是却还要说一句他做的好吃。
好人啊。
白桑由衷地有些感谢。
最坐立不安的就是女孩的家长了,连教皇大人都说好吃,他要是坚持说有毒岂不是自找苦吃?
家长人都傻了,说话也不再咄咄逼人:“……我女儿牙都被这东西崩掉了,所以我才问的,没有为难谁的意思。”
巫垂下眸子,看到了那个沾满泥土的包子,眸里的怒火一闪而逝,“是吗。”
他还不知道这对父子在这之前还经历了多少像这样的事,想到这些时候他都不在他们身边,巫就觉得莫名地阴沉,现在目睹到两人被欺负,就直接点燃了怒意的引线。
兜兜看了看坏家长,又看了看坏教黄,最终还是决定投靠坏教黄。
听到那人这么无耻地说这话,兜兜吸了吸鼻子道:“根本就不是!”
“他们想要兜兜和爸爸给好多好多钱,兜兜说爸爸住在破房子里没有钱,他说兜兜是没教养的小孩。爸爸做的还包子被他仍在地上了,他说有毒。”
女孩家长真想冲过去捂住这小孩的嘴。
但是已经迟了,巫看向他。
“不好吃?”
兜兜很佩服坏教黄抓重点的能力。
他说了这么多,坏教黄只听到了跟爸爸相关的内容。
家长咽了口沫子,乖顺地摇摇头,“好吃……”
也不用其他人多说,他自己就把地上的包子捡起来拍了拍灰示好地吃了一口。
“明明就很好吃啊。”他看向自己已经没在哭了的女儿,“你牙本来就要掉了,还非得出来买东西吃!我女儿本来就在换牙期,这次是搞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后面是对着其他人说的。
白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头铁的把地上的铁包子捡起来咬了好几口,于心不忍:“算了。”
他感动地朝着白桑鞠了一躬:“谢谢教皇夫人!”
白桑:……
现在能撤回吗。
巫嘴角终于有了些弧度,能看出点愉悦的味道,“下不为例。”
家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听见巫说:“以后这种风气不可再兴起,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
他当然知道这人就是个专门诈骗的,敲打敲打。
“是是是!”
其他村民也七嘴八舌地数落这个家伙,兜兜则在角落压低声音问白桑:“他真的是兜兜的爸爸吗?”
白桑虽然心底觉得□□成是了,但还是有所保留:“爸爸不知道哦。”
兜兜心如死灰,但是成熟稳重的小孩只是揉了揉鼻子。
这个坏蛋是想跟他抢爸爸。
不可能。
白桑刚想带着兜兜悄悄溜走,黑雾就浮现在他身边。
巫非常自然地搂着他,像是歌剧院那里一样。
果然,脖子开始红了。
巫觉得可爱又可怜,那些曾经被他遗落在记忆里的细节,再次拿出来依旧这样鲜明。
兜兜看着教黄那个坏蛋替爸爸出了头,但是转眼就抢走了爸爸,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小孩子就是这样,热闹的时候没感觉,等到安静下来了,所有的委屈就开始一股脑地涌上来。
“爸爸。”
兜兜带着哭腔地喊了一声。
白桑和巫同时回头了。
兜兜:……
他叫的是爸爸,不是坏蛋!
可恶。
小胖球跑过来,硬挤在两人的中间,把他们分开了,白桑也因此能松口气。
站好后他开始呜呜咿咿。
巫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是冷硬地道:“不哭了。”
兜兜本来没想哭,被这样一吓,反而开始掉金豆子。
白桑:“……”
白桑认命地把小胖球抱起来,哄道:“不哭了。”
同样的三个字,这边说来温和轻柔,就像是枕边的摇篮曲,格外甜腻。
兜兜这个胖球也是有心机的,掉金豆子根本就不是因为害怕,只是想骗骗爸爸的拥抱,一到抱抱的时候眼泪瞬间就止住了。
这幅画面让巫的表情也变得柔和,想到那些过去又开始懊恼。
他知道白桑还不想面对他,贴心地找了个其他话题,“这些你打算怎么处理?”
指的是剩下的包子。
白桑早上做了一大筐,现在里面一大半都还在。
节目组的任务是让他们售卖,但是现在还能怎么卖?
*
白桑揉了揉耳垂,不好意思地道:“还是算了吧。”
神庙里的教徒们面面相觑。
这是巫给他出的主意。
——包子不仅卖,还拿到神庙里面卖。
现在那些放展品的柜台都用来放他做出来的面点了,漂亮古朴的站台上放着格格不入的东西,看着格外怪异。
这地方用来放包子也太过奇怪了。
巫看着他可怜巴巴地像是小狗一样拉着他的衣摆,眼底变得温和,“为什么。”
白桑看见那些人像是探究古物一样研究自己的包子,脖子烧了起来,用目光询问他:你说呢?
这地方很明显不是用来放包子的,这么大张旗鼓,他是真的会尴尬。
白桑不自在地揉着自己的耳垂。
那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里面泛着流光,美不胜收,看得巫很想吻下去。
巫移开眼睛,指腹摩挲着骨节,淡淡道:“他们会喜欢的。”
白桑的自信心刚被兜兜捧起来,转眼就被村民打压了下去,因此有些迟疑:“真的吗?”
“嗯。”
巫让他看那边,是一个教徒想尝尝。
“真的能吃吗?”那个教徒显然非常疑惑,毕竟这包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吃的样子。
好巧不巧,被询问的就是他认识的主教代理。
老者摸摸发白的胡子,高深莫测地道:“口味人人不同,你不尝试又怎么会知道呢?”
其实只是因为他不能说谎,没法背着良心说好吃。
主教代理对自己的人生还是有原则的。
教徒没有听懂主教代理的言外之意,以为他的意思是不错。当即点点头,拿起来咬了一口,表情立刻就变了。
“唔……”教徒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从喉咙里冒出怪异的声音。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难吃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脑里冷漠的声音:说好吃。
他瞪大眼睛,能分辨出这俨然就是教皇大人的声音。
并且那声音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大有一种自己不说好吃就活不过明天的恐怖感觉,不是开玩笑的。
这种情况下他能说一句不好吃?
“真、真不错。”教徒勉为其难地咽下一口,“没想到这包子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的,但是吃起来像模像样的。”
听到他这么说,另一个教徒也凑近过来,嘲笑道:“你不是味觉除了问题吧,这看着跟石头一样哪里好吃了?”
秉持着有难同当的精神,教徒道:“不然你试试,我不信你觉得不好吃。”
另外那个人半信半疑,也拿起了面点。
当然,他也听到了某种可怕的呼唤。
所以想说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出来就意思全然改变了。
白桑眼睛亮亮地望向另一个人。
结果当然是好吃,并且大加赞美。
两个人都觉得不错。
“巫,我可能有点做面点的天赋!”白桑弯了弯眉眼。
巫的嘴角因为他的笑容而勾起了点弧度,“嗯。”
因为这事,爸爸跟坏蛋的相处都不像一开始那样不自在了。
兜兜却好奇地看向刚刚的那两个人,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味觉。
他是哄爸爸的呀。
兜兜还在疑惑,看见坏蛋向自己走过来。
巫在他面前蹲下,“我们一起保守秘密。”
他这样说,聪明的胖球就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
估计这个坏蛋教黄的味觉没出问题,只是也在哄爸爸而已。
两人都有一致的目的,因而以一种相当快的速度对对方达成了理解。
巫这才开始认真观察这个孩子,先前蒙蔽了眼睛,一直没有好好看他,现在才发现他们是真的相像。
孩子的眉眼和白桑很像,眼型是桃花眼,笑起来温和漂亮,看得他心都要化了。其他五官和脸型又有些像他。
就像是取自两个人的某部分特征捏出来的一样。
还真是当局者迷。
那天被告知的这两人有与他同源的力量,知道是桑桑后他就不觉奇怪了,并且理所当然地以为兜兜是和他呆在一起久了才会沾上的。
明明还有这么多破绽。
巫不由得笑了笑。
兜兜知道了这事情是坏蛋做的了,表情迟疑,“你也想保护爸爸?”
“当然。”
兜兜抱起小胖手:“爸爸的后援会现在只有兜兜一个,兜兜才是爸爸的骑士,兜兜一直一直都照顾着爸爸,兜兜是爸爸的……小舔狗!”
小胖球不知道去哪里学的这个词,总之说了以后还非常的洋洋得意,好像这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一般,下巴都快扬上天了。
巫敛起眸子,掩住其中的情绪,“你是爸爸的小舔狗,我是大舔狗。”
这就相当于入会宣言了。
兜兜歪了歪脑袋,“你也要加入爸爸后援会?”
他现在看这个坏蛋也没这么讨厌了。
巫只是淡声道:“错过了以前,以后不能再继续犯错了,对吗?”
“行叭。”
兜兜懵懂地点点头,跟他碰了碰拳头。
好像很沉重的样子。
虽然他还是不喜欢教黄,不过允许他加入爸爸后援会还是可以的。
现在爸爸后援会就有一个队长和一个队员啦!
不过兜兜确信自己才是爸爸最大的舔.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