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明时分, 潜藏在暗处的刺客头领终于落网,被严加看管。
叶慈说到做到,天亮就开始动手, 一条条命令从偏僻的守陵行宫发出。
皇帝一行还没回到盛城, 南郑险恶的名声已经传遍了大半个北盛, 并呈井喷之势传到南郑国,天下哗然。
此番作为, 实为天下人不齿,不光明磊落,非大丈夫也。
要打就在战场上打,搞些鬼蜮伎俩算什么真男人?
但这做法也开阔了不少人的思路, 有不少北盛的有志之士效仿南郑皇帝的做法, 找人行刺, 更多的还是自己上。
于是南郑皇帝被变着花样行刺, 出宫巡幸都有可能被田埂里的农夫扑上来行刺,简直防不胜防。
他当真以为北盛摄政王脑子有问题, 哪有人会把将君王遇刺的消息广而告之,不都是不走漏半点风声的吗?
搞得朝中大臣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扶他上位的老臣也劝他下手不要太明显, 思虑应该更周全一点。
是的, 买凶行刺真不算是什么事,被人抓住把柄, 怼着脸骂才是最尴尬的。
现在被北盛人变着花样行刺,也有点咎由自取的意味, 自然可以出言谴责, 可这是南郑皇帝先开的头, 不要脸也得有个限度。
底线一旦拉低, 就很难提拉回去,只会一降再降。
这也就算了,叶慈还以北盛摄政王的名义写一封信呈到他桌案上。
就算是用词优美,文藻华丽,落笔行云流水,内容引经据典,一眼就叫人拍案叫绝,但也掩盖不住通篇在骂人的事实。
暗含的寓意辛辣讽刺,就差指着南郑皇帝的鼻子骂“你这破玩意可真是阴险小人!”
再看角落里的王印印泥深红,就像嘲讽的笑脸。
“愚蠢妇人,实在荒唐!”南郑皇帝一挥袖,差点没忍住那句把他拉出去砍了。
“陛下息怒,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下面的臣子不知道为什么皇帝为什么那么生气,纷纷苦劝。
“让他滚!滚出朕的皇宫!”
“是是是,微臣这就让他从大门滚出去。”
“叫他从偏门滚!北盛狄人粗野,岂能玷污我圣武大门,他只配走偏门!”
“……陛下,这难免落人口实。”
“滚!!”
待全部人退下,南郑皇帝瞬间恢复平静,殿内气氛沉冷下来。
太监总管垂头不语,实则背后冷汗冒了一阵又一阵。
“摆驾于贵妃宫中,”南郑皇帝阴鸷道:“朕要去亲自问问她为什么又撒谎。”
“是。”太监总管强忍着跪下的冲动,忙不迭地往外跑去。
再回到北盛这边,动静不比南郑皇宫小。
这过于率性的做法看懵不少老大臣,饶是见多识广的吴丞相都蒙然许久。
“她竟将陛下险些遇刺的消息传了出去?”吴丞相满脸惊讶,下意识抬头看在最前边的两辆车驾,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可以说他是看着跟多人长大,满朝文武的长辈,且他所认识的叶慈也不是这种处事方式。
面对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吴丞相意识到这是真的。
这些人聚在这里也是想让他去跟摄政王
“不仅传了,还是大肆宣扬……这算什么事?”这位中年官员气的一摊手,两片宽大的袖子扬了扬。
另一个官员有幸在一旁听了全程,开口复述道:“是啊,摄政王殿下还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最见不得人的是南郑皇帝,怎么就不能说,那就大肆说去!”
这确实是叶慈的原话。
吴丞相挑眉抚须:“……”
见吴丞相不说话,貌似沉思。行事较为老派的官员则不认同这种做法,认为太过冲动轻浮,纷纷开口议论。
“这这这……这简直不可理喻!”
“摄政王殿下到底是年轻气盛,还以为她在西境掌兵,能说一不二呢?”
“此番作为,陛下威严何在?禁军威信又何在?若是有人刻意引导……恐会动摇国本!”
“有抹黑陛下之嫌,我国子民听了会如何看待陛下?”
你一言我一语的,被压抑太久这脾气一上来,张了嘴就不顾后果,再让他们说下去传到摄政王耳里也不好听。
要是心胸狭窄的,怕不是会以为他吴丞相故意联合官员针对她,这于朝政不良。
可别内忧外患一起来,才是真正的动摇国本。
“哎,孙大人言重了。”吴丞相这才说话。
他人老成精,随着年岁的整长面相慈和,巧言调和矛盾,言说大家同朝为官没必要说的那么难听,妄加揣度也非君子所为,且她能做到此事,必然是请示过陛下,我等都是同朝官员,何必闹得不愉快,徒增笑话?
这话下来,让情绪激奋的官员们脸皮微热,也有些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挑拨是非,当这个出头鸟来了。
还是有些人不是很服气,心底暗嗤摄政王这般特立独行,分明是把持着皇帝的耳目,陛下还能有不同意的时候?
各自心思不一,还是恢复了平静。
吴丞相明白这些人因先帝崩逝,难免心思浮动。
趁着休息时间没过,他下车求见皇帝。
该说不说这老头时间掐的够准,他进入陆上瑜车驾时,叶慈刚出去检查周边情况,车里就皇帝本人和几个太监宫女。
国丧未过,一切从简,陆上瑜的车驾大是够大,内部还是空荡荡的,落座中间的人好像显得越发单薄,可这种感觉在陆上瑜身上没有。
任何人只能看见她本身的存在,哪怕是净面素衣,依然让人有拜服的冲动,贵气天成。
炉上茶香袅袅,白雾模糊了她的双眼,叫人看不清她眼底情绪。
吴丞相却是看楞了一瞬,恍惚看见陆昭在世。
陆上瑜首先发言,像是要起身迎接:“丞相来了,快快请坐,不知您过来,是有何事要说?”
“陛下客气了,不过是来看看陛下罢了。”吴丞相连忙落座,终于看清了她的神情,叹道:“陛下精神看起来总算是好了不少,就是太消瘦。”
他语气慈和,态度亲近,倒真像是关心晚辈的长辈。
不过吴丞相是先帝的帝师,又是陆上瑜的顾命大臣,说这些话也不逾越。
陆上瑜唇角弯出浅笑,又顷刻收回,虽不再笑,起码面色缓和不少:“前阵子伤心过度,让您担心了。”
她的头微垂,做出歉然的姿势。
吴丞相身形一动,没受这个礼,只是摇头说:“陛下伤怀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倒是老臣苛刻了。”
“丞相是担忧,又何谈苛刻?”陆上瑜抬手,身旁侍女躬身倒茶,邀请丞相共饮。
清淡的茶香在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身居高位的人总会蕴养出与众不同的气质。
或许小皇帝并没有他们所知道的弱气,刚刚那一眼,吴丞相自己都要信了说服其他官员的话,摄政王当真是真的听命办事,心有筹谋了。
看陆上瑜面上没有被胁迫或者不满的情绪,吴丞相可算是放下心来,陪着皇帝聊了一会。
越是深谈,吴丞相越是惊讶,腰背都挺直了,身体不由自主往前倾。
别看陆上瑜年纪尚少,见识却比同龄人广阔不少,言之有物也不夸夸其谈,一听就知道是心有沟壑的。
吴丞相双眼发亮,声音提高了不少,心头欣慰。
不急躁不短见,锐意与沉稳并存,根本没有从小娇养深宫的拘束和胆怯,不愧是陆昭亲女。
言谈途中,吴丞相感叹陆上瑜这般学识,能比得过他加冠的小孙子去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陆上瑜却说:“我年纪尚轻,要学的还有很多,还请丞相不吝赐教。”
吴丞相正要说什么,就听陆上瑜再次重复:“瑜匆匆继位,对政事上较之诸位大人还是稚嫩不少,总该是要靠诸位才不至于出错。”
吴丞相明白了她的意思,正色道:“老臣必当尽忠职守,不愧先帝所托。”
休整的时间稍纵即逝,吴丞相带着满肚子的兴奋下了车,一张老脸难得的容光焕发。
可不是嘛,吴丞相出身钟鸣鼎食的世家,自小刻苦读书,所追求的不在于钱与权,反而更在意更高追求。
且为人臣不就是以辅佐明君,名留青史为终身目标么?
有此明主,何愁不喜?
……
帝王仪仗逐渐靠近盛城城门,周边百姓难得见到这样的阵仗,纷纷挤在路边,想要一睹皇帝的威仪。
真是非常热闹,处处人挤人。
随行的官员有些奇怪,他们对视一眼。
“陛下回宫的消息是人人皆知不奇怪,可是怎么那么多人?”
“禁卫先行,难道不是提前回来维持秩序吗?”
“我也不知,但听说是摄政王吩咐的。”
“又是......原来是摄政王的吩咐,想必有她的深意吧。”见有武官路过,那人强行改口。
文官之首是吴丞相,那武将之首是叶慈没错了,可不能跟他们闹起来。
这些议论没能传到叶慈耳中,她正在跟陆上瑜重复之前的安排,陆上瑜趴在车窗边懒洋洋的听着,感受盛城的冷风。
她这几天没坐马车里闷着,按照习惯自行骑马,换以前八百里奔袭都是常有的事,倒也不觉得多累,就一路守在帝王车驾边。
对于这个结果陆上瑜倒是乐见其成,还能趁休息时间把人拉上来小憩,路途是苦闷了点,但没有去时那样悲痛欲绝。
“......臣说的话,陛下有听吗?”一抬眼,叶慈就看见陆上瑜不知道又盯着哪里走神了。
心说陆上瑜到底年轻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注意力,爱走神是正常的。
无奈重复道:“陛下,你有没有听的?”
“有。”陆上瑜立马回神,擅长一心两用的她复述出刚刚的话,一字不差。
这倒让叶慈感到惊讶,没想到陆上瑜的记性那么好。
陆上瑜一手托腮,小声道:“你别叫我陛下,太生疏了。”
叶慈放慢速度,尽量保持在相对应的距离,腰上悬着长剑:她问:“那该叫什么?”
“我的名字。”陆上瑜得寸进尺道。
双眼紧盯叶慈侧脸,粉白的唇瓣微抿。
想也知道等会她又会说什么于理不合,该怎么尊称怎么尊称,恭恭敬敬的行礼喊陛下。
“上瑜,你乖一点。”喟叹般的语气响起,像是被闹腾的没有办法了。
“......”陆上瑜一愣,懵懵地看着前方。
见鬼了真是,她怎么从这句话里咂摸出宠溺的感觉。
一时间陆上瑜心情十分复杂,不知道是棋逢对手的战意,还是得偿所愿的满足。
很快,叶慈就翻身下马,一手掀开帘子,一手伸出欲扶,却是手背朝上让人搭手:“到了,陛下请骑马。”
看吧看吧,又是这样,哪有篡位的权臣是这样蛊惑幼主的。
自己故意放权都不去揽权,连禁军的兵符都还回来了,按照正常操作不应该是顺势扣下兵符不交,再以自己尚且不能理政为理由,把控自己么?
真是,好好的机会都不会去把握。
陆上瑜收敛了表情,端着架子下马车,走到红鬃马身旁。
看她满脸的淡然,谁能想到她满脑子都是想要另一人谋朝篡位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
高大的红鬃马看见陆上瑜,往她身旁凑近几步,尾巴甩了甩。
侍从呈上缰绳,恭敬道:“奴婢扶陛下上马。”
“不必。”陆上瑜会骑马,还亲手驯服过野马。
不用任何辅助,直接翻身上马,身型利落姿态娴熟,不少人看了这姿势都觉眼前一亮。
“走吧。”陆上瑜道,一扬马鞭首先出发。
一人动,全员跟着动。
为了说清被行刺的皇帝真的毫发无损,行事直接的叶慈向陆上瑜提议,不如亲自骑着马进城,让大家亲眼看看皇帝长什么样不就迎刃而解了。
而且也有宣告北盛换新主的意思,让万民朝拜。
本来还有挺多官员不甚赞同,认为过于冒险,毕竟行刺一事才过去不久,担心他们不死心。
叶慈却说这样更好办了,把那几个被折腾的不轻的刺客放囚车里拖进去,包管震慑全场,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官员们很想说这样不是更加拉仇恨吗?
陆上瑜则一锤定音,说摄政王的提议不错,就听她的。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办法确实简单有效,陆上瑜踏着一路的吾皇万岁进的宫,中途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却不知藏在人群中的南郑细作看见这一幕银牙都要咬碎了,还得忍着怒意跟着北盛人跪拜新君,露出恭敬向往的表情,好像当真非常敬仰君主一样。
也幸好他们反应及时,不然就会被察觉出异样,抓去严刑拷问,端掉老巢。
......
成为摄政王之后的叶慈更加忙了,体重再次锐减,本就明晰的脸部线条更加突出,显得气势更加凛冽。
每天忙着审问抓来的刺客,致力于将这潜伏许久的南郑细作团伙一网打尽。
偶尔过问小皇帝登基事宜,虽说由吴丞相负责大部分的职责,但她这个摄政王真不能完全甩手不管,闲暇时刻还得跟小皇帝说说话,以免她想东想西,在无人的角落里独自黑化。
叶慈算是看出来这个世界的陆上瑜到底是什么性格,脑瓜是够机灵,就是爱多想。
不过也没觉得不好,有点小脾气也挺有意思的,这种性格的人最擅长自我攻略。
登基仪式还没举行,吉日已择好,正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官员们忙得脚打后脑勺。
另一件事也很重要,那就是小皇帝的教育问题。
由摄政王主导,加上几位大臣轮流教导她,本来那几个大臣不太服,觉得叶慈可能不够服众。
也不知道叶慈是怎么说服他们的,竟然都同意了,个个年过知天命的大臣面带惭愧的对陆上瑜说自己不够好。
“微臣远不如摄政王矣。”
“我等误会摄政王殿下了。”
“让摄政王亲自来,我们也放心。”
陆上瑜:“......?”
俱是心服口服,交口称赞,直把陆上瑜看得满头雾水,想不明白她在卖什么关子。
拿到主要教育权力后,叶慈没有如陆上瑜所想,给她进行放养式教育,尽最大的努力把她养废,做一个小昏君。
扮猪吃老虎的剧本陆上瑜都准备好了,结果却跟自己想的截然相反。
这人真把自己当帝师了,竟还制定了严格的学习计划,从各个方面入手,修身,修心,修德,平天下一个不落,通读古今史册,口才都不忘落下,且课业要求完美,致力于往全能帝王方面培养。
陆上瑜敢说这份专门定制的要求拿出去,是个目不识丁的乞丐都能培养成当世明君,就是起步的要求就很高,好像制定者清楚知道陆上瑜现在到底什么水平一样。
不应该啊,吴丞相答应过她不会把她的真实水平泄露给其他人,他老人家最信守承诺了,真是奇也怪也。
抱着试探的目的,陆上瑜刚开始的时候表现得并不怎么样,看起来有些愚笨,怎么教都不会的样子。
叶慈不失耐心,更加细心了,一改简练的风格,掰碎了揉烂了地教,耐心程度陆昭活过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瑾瑜,美玉也。”叶慈放下书,朝有些懊恼的小皇帝道:“陛下不应妄自菲薄,先帝为您取这个名字就是认为您如美玉般美好,也有言,玉不琢不成器,您天资聪颖,不过是缺少雕琢。”
“摄政王说的是。”陆上瑜纤长的睫毛扑簌簌往下垂,有些落寞道:“如果我再聪明一点,是不是你就不用那么累了?”
“我不累。”叶慈没说假话,这还真不累,比审犯人轻松多了,还不用听刺破耳膜似的惨叫。
陆上瑜眉宇情绪黯然:“要是我一点就通就好了,只不过我天资愚钝,总是占用你那么多时间......”
话语里虽是赞同的,语气却不怎么认同自己,咋一听还以为她在自卑。
如果陆上瑜天资愚钝,那这世间上就没有蠢人了。
要不是叶慈看过陆上瑜处理过的奏折,差点信了她的鬼话。
于是,叶慈静静地看着陆上瑜不说话,看她又会说什么。
该说不说,都是当皇帝的人了,都能面不改色的撒谎:“看这天色不早了,摄政王不如今夜也留下来吧,你一贯住的地方已经打扫好了。”
就算留下来也是住偏殿,也不知道她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明明从皇宫到长阳王府的路程不用超过一盏茶,徒步走回去都不嫌累的距离。
有时候叶慈怀疑这人是不是个演技拙劣的骗术大师,用最不走心的骗术骗她,就差在脸上写上骗子两个字,偏偏她每次都去配合,还觉得这样子很可爱!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活该她们天生一对。
“既然陛下美意,那微臣自然却之不恭,遵旨。”叶慈笑容更大,随手给小皇帝布置繁重作业。
陆上瑜:“......”
目的达成了,又好像没有达成。
也罢,成大事者必然有所牺牲,这点经历不算什么。陆上瑜自我安慰道。
接着盘算怎么让人陪自己吃个饭,再去看看陆上鸣。
又让人大早上就起来上武课,马术骑射剑道样样不落下,将前几年缺失的功课全部补回来。
小皇帝累成死狗,小皇帝怀疑人生。
这往死里教的做法,很难看得出叶慈的狼子野心。
换个不爱学习的来怕不是觉得摄政王怕不是和小皇帝有仇,亲政后不得把人给砍了,倒是那帮大臣感到很欣慰。
陆上瑜听着他们的话,终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日,天气晴朗。
陆上瑜放下笔,起身拿着功课去问偶尔得闲的叶慈。
经过这段时间的课业,陆上瑜不再继续装笨,课业水平稳步上升逐渐到达自己原本水平,她也在这种学习中汲取了不少知识,收获不少。
但说实在的,按照叶慈这种要求,是头猪都能教成天才,再继续“笨”下去就装的太明显了。
陆上鸣也在一边玩耍,用嗲嗲的小奶音不知道在说什么,眉毛正纠结的拧着。
在他面前的叶慈一脸严肃,低低的念叨,像极了给陆上瑜上课时的表情。
不知为何,陆上瑜现在看见叶慈严肃的表情就下意识态度端正起来,紧张的再次检查自己写得到底对不对。
“不对不对,不是姨姨,是姐姐。”叶慈试图纠正陆上鸣的称呼。
“你!姨姨!”陆上鸣声音嘹亮,满眼星光。
他可记得非常清楚,母亲就说她是姨姨。
“错了,你说错了,跟着我读,”叶慈托着小胖脸,嘴型放慢:“吉一野——姐,姐姐。”
陆上鸣歪脑袋:“姨姨?”
为了避免以后各论各的叫,你管我喊姨,我管你喊弟这种局面。
叶慈从不言弃:“这世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我势要把你的称呼给掰过来,反正我迟早也是你姐姐。”
乳娘满脸勉强:“......”
陆上瑜:“?”
什么叫做迟早也是你姐姐?
忽然,陆上鸣嘴巴一张,兴奋大喊:“姐姐!”
叶慈忍不住展露笑容,若春花烂漫:“对了,这次可算是叫对了。”
又意识到了什么,叶慈侧过脸,就看见陆上瑜站在不远处,一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