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素欢终于落荒而逃。

  她几乎承受不住对方的目光重量,无法给出答案。

  出门的时候,撞见了重新端着清水回来的丫鬟,见到她招呼:“时姑娘?这便走了么?”

  时素欢胡乱点了头:“大夫呢?”

  “我瞧堡主带着沈大夫去偏厅了。”丫鬟努了努嘴示意。

  时素欢点头谢过,匆匆离开了。

  丫鬟疑惑地望着对方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推门而入。

  屋子里依旧热得很,堪比炎夏,床榻上的女子却依旧脸色苍白,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丫鬟将清水在床榻边的案上放好,取了毛巾浸湿,拧干后叠好递过去供对方擦拭:“东方姑娘。”

  拒霜从怀里塞过来一团巾帕。

  丫鬟伸手接过,几乎不用看也猜到了。

  果然,那巾帕里裹着些许血渍,想必是方才离去的时候又咳血了。

  拒霜结过温热的毛巾,细细擦拭了唇颊和指尖,那里也溅到了几滴血,方才藏得隐秘,并未叫对方发现。

  其实若是走近了,自是藏不了。不过……她避着自己,料定是不会太过靠近的。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好歹也处过一阵子,还是这般,不善处理感情,像个二愣子般。

  拒霜笑了笑,笑容有些虚浮,重新将毛巾还回去。

  丫鬟收好毛巾,口中道:“天色已晚,厨房备好了饭菜,稍后就送过来。拒霜姑娘可有感觉好些?”

  拒霜点了点头,忽然问,“你撞见时姑娘了?”

  “看见了,”丫鬟走过去倒茶,漫不经心道,“看她那急匆匆的模样,吓了我一跳,险些水盆都又再被撞翻了。”

  “再?”

  “刚去换水时就看到她了,询问我姑娘伤势如何?”丫鬟说着端着茶水走上前,“穿了一身黑衣,我还以为是遇到刺客了。”

  拒霜并没有应话,微微发着怔,接过水低头饮了,半晌才道:“估计是跟着沈大夫进来的罢。”说着,她瞥了一眼脸色通红的丫鬟,“我这边没什么事,服了药好些了,屋子里太热,你出去候着便是。”

  “那姑娘有事便唤我,我就在门口。”丫鬟望了眼屋子中间烧得正旺的炭火,在心里叹了口气,将门带了上。

  温热的晚风拂过来,将身上的热气吹了散,丫鬟终于舒服了些,又忍不住惋惜。

  东方姑娘这般漂亮的人,竟也逃不开病痛的折磨,难怪都说红颜薄命啊。

  正这般想着,偏厅忽然传来“砰”地一声响。

  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丫鬟略微一惊,下意识望过去,想到方才时姑娘刚进去找大夫,难不成是起了什么冲突?她忍不住往偏厅走了几步,凑近了。

  里面起了争执,声音并不轻,远远地传过来。

  “若非看在染儿的份上,你以为你今日能出得了青凌堡么?她的安危自有我护着,你不添乱便是功德。”

  “你不了解玄剑派之人,他们必定会寻机报仇……”

  话音未落,已经被打了断。

  “我何须了解?玄剑派极盛之时我青凌堡都不放在心上,何况如今只剩几个废物。”

  “……他们并非废物。”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护着那些所谓的同门好友么?”相延锋的话语高傲,充满不屑,“那日染儿留了他们性命,要真是不知好歹敢来,那休怪我替染儿赶尽杀绝。”

  “我知你不喜我,我亦看不惯你,然此事非同一般,如今她重病在床,我怕他们得了消息,你莫要掉以轻心。”

  “无需你教我做事。”

  ……

  听得正入神,一个略有些青涩的声音将丫鬟的思绪唤了回去:“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回头,视线里是一个清瘦少年,面容白皙,眉眼温和。穿一身水青色长袍,腰系玉色锦带,缀着香囊,翩翩公子哥的模样。

  “二公子!”丫鬟回过神来,脸微微红了,连忙行礼。

  来人正是青凌堡二公子,相延濯。

  他踟蹰地站在偏厅门口,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小声询问:“哥在和谁说话?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是东方姑娘好友。”丫鬟解释,“二公子怎么亲自过来了?”

  “听手下人提起,东方姑娘身体不适,特意来探望。”相延濯说着望向拒霜的门口,“不知怎么样了?”

  “大夫刚走,具体情况还在和堡主说,我先带你过去罢。”丫鬟也顾不得接着听八卦,领着相延濯往屋里走,“东方姑娘畏寒,里面生了火炉,可能有些热。”

  相延濯进门,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同丫鬟道:“瞧我这记性,我本来带了东西给东方姑娘,落在书房了,烦请你替我去取一下,是个墨色锦盒。”

  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是,二公子。”丫鬟脸色愈发红,小声应了,快步往书房方向走去。

  相延濯合上房门,将屋外零碎的争执声关在外面,望向床榻上露出病态的拒霜礼貌地颔首:“东方姑娘,可安好?”

  “二公子倒是稀客,”拒霜偏过头来,目光幽深,“来青凌堡几日了,除了上次同大公子外出时匆匆一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相延濯只是温和地笑了笑:“我不过一介书生,平日在堡里舞文弄墨,不善交际,让姑娘见笑了。”说话间,他已经走到炉边,火光将他的脸照得通亮,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热意般:“这屋子倒是亮堂,像是从夜晚走入白日一般。”

  “牢大公子费心。”拒霜随口应。

  “不应该改称叫堡主么?”相延濯回过头,笑容在火光里像是有温度一般,衬得整个人愈发容貌佼佼,“姑娘怎么还唤哥哥公子。”

  “二公子觉得呢?”拒霜笑得无害,“你哥应该是堡主吗?”

  “自然没有比哥哥更合适的了。”

  “可二公子才是旧堡主最疼爱的儿子,不是么?”

  “东方姑娘此话何意?”相延濯露出些不解神色。

  拒霜淡淡道:“无甚。”

  相延濯离开火炉,走到桌旁坐了下来,给自己斟茶:“上好的云雾茶,有价无市,哥哥倒是舍得。这茶我也喜欢,上回问哥哥讨要,才好不容易得了几两,如今喝完了,正馋得很呢。”

  “二公子说笑了,你要什么,大公子怎会不舍得给。”

  相延濯从茶杯中抬起头来,神色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是些琐事,近日哥哥为姑娘奔波劳累,我又怎能因为这些烦他?”顿了顿,“哥哥对姑娘一往情深,此番心意还望莫负。”

  “二公子是不是误会了?”拒霜眉目疏离,只是笑,“大公子仗义,才留我于此养身,谈何负不负?”

  相延濯神色有一瞬间的变幻。

  最后,他只是抿了抿唇,随即笑着站起身来:“想来是我多言了。姑娘既无性命之虞,我也暂时放心,这便不打扰了,安心休养。”

  言罢,颔首告别,转身出了门。

  眼看大家都出去happy了,而我发完货又来到寒冷的电脑前,瑟瑟发抖地开始码字。

  南方的冬天,堪称创作的最大阻碍。

  祝大家平安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