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个畜生, 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陆诗邈说话好颤抖,她看着惊措不已的薛桐,整个人也紧张起来,血液冲进她的脑袋, 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她捏住薛桐的手, 仿佛给自己打气。

  陆诗邈因为血压而皱眉。

  耳鼓传来一阵刺痛。

  她压制快要炸掉的脑袋,脑子不断出现这场大火, 死掉的两个人,以及她的一枪子弹。暴怒火焰已经从心里窜出来, 覆盖掉这个病房, 火苗燃烧到了窗帘上, 填满了那个带着铁笼的窗户,变成巨大的炉火门。

  她闯进去。

  闯进去看到一群瞠目结舌的人, 有爸妈, 外婆,同事, 她独自拉着薛桐的手,站在这片被摧毁殆尽的废墟之上,看着他们怒骂,尖叫。

  她肩上那捆燔祭的柴烧的好旺。

  烧了吧。

  她不要和薛桐玩这种流浪的暧昧,她不要掐灭这些火花,她不要原地徘徊, 她要带薛桐闯出这片火海星云。

  她们默契到不需要语言。

  她们会像演习时一样,对着彼此身体毫不犹豫的开枪, 像是演示过无数次的样子。那些子弹会精准无误地擦划对方的耳朵, 穿击进彼此背后的敌人, 十二发,砰砰作响,子弹在和她们调情,如同她们的耳鬓厮磨,

  她会举枪走在薛桐前面,而薛桐也会背靠着自己,她们只会讲默契地来一句句:

  “fire。”

  “clear。”

  是的!

  战场障碍已被她们扫除,一切都安全。

  无言的对白只需要爱人的双眼。

  没有人会像薛桐一样,成为她的生活常态。

  薛桐成为她爱吃的菠菜,成为她喜欢翻阅的网站,她深夜重复循环108次的歌曲。她知道自己不被人理会的理想,总会出现一双支撑的双手,日复一日扫除她倾颓的雨季。那双关于薛桐的目光所致,可以让她对着未来开火。

  她不想等。

  她也不需要医生了。

  薛桐可以做那个医生。

  “我喜欢你,薛桐。”她像往常一样真挚,同时多了一份坚定。

  “我想如果你也喜欢我,我们能不能谈恋爱,或者…”陆诗邈紧张到血压升高,耳朵开始发鸣,耳朵里该死的声音,阻挡了她听自己说话的声音。

  她很怕自己不够真诚。

  她得听清自己的声音。

  于是陆诗邈挣扎从床上坐起来,她头顶的点滴已经输完了,薛桐见到想要去按呼叫铃,陆诗邈伸手阻止她。

  不能有人打扰她的思绪,她现在很难集中精力。

  薛桐看到陆诗邈异样神情,沉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在人额头,想要抚平她皱起的眉头,“我得问护士你还有什么药。”

  “你帮我拔掉就好。”陆诗邈伸手。

  “你不要胡闹。”

  “那我自己拔。”陆诗邈见薛桐不肯帮忙,她自己用手去捏滞留针,想要把针从对接口拔出来。

  薛桐瞧着她的样子,吓到连忙妥协,“好,我来,我来帮你拔,你不要自己来。”

  她伸手快速帮人把针取下来,陆诗邈手背没了限制。

  薛桐颦眉看向陆诗邈,“你现在不要激动,激动会让你血压变高。”

  “嗯,知道了。”陆诗邈指向座位,想要薛桐坐好,听她说话。

  薛桐听话的坐下,但还是忍不住嘱咐,“你慢慢说就好。”

  陆诗邈用手捏住被角,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开口,她平复心率,让血压平缓下来,缓慢开口,

  “我知道突然跟你说这个好像很奇怪,好像很不负责任,毕竟四年过去了,我不知道这四年你是怎么过的,反正我每天都在想你,我离港那天,香港下了好大雨,仿佛老天都在为我的离去哭泣,飞机延误到了清晨,我想这或许是个机会,于是我给你发了好多短信,我坐在候机室等了你一夜,整整一夜。”

  “你知道吗?那些大风把航班都吹停港了,可我的火花也没被它吹灭。”

  “香港和上海没有隔着海,像是上海和北京,像是上海和长沙,在一块土地上并存着,可是我却觉得好遥远。香港回归的第一年,我刚出生,那年那英唱了一首歌《相约九八》,可那时候你已经六岁了,你从一个英国海外香港人,变成了一个中国人。就好比四年前我学的是yes,madam,如今要是再回香港警校,我学的就是:知道,长官。哈哈哈哈哈哈,普通话说出这些口令有点奇怪。”

  陆诗邈说着说着自己还笑了。

  薛桐也跟着笑,笑着笑着,眼角红润。

  陆诗邈见薛桐哭,伸手擦了擦她的眼角。

  “所以你六岁的时候,并不知道在二十三年以后,会有个人突然在楼道里昏过去,那个人会在那个楼道里喜欢上你。其实你说的并不对,我有认真的想过,如果离港前一刻你来找我,像每次突然出现我面前一样,穿一件好看的风衣,大步冲进机场抓住我的手,我可能会有勇气,我也许会为了你不去当警察了,或许我可以接下爸爸的企业,或者换个其他的职业,只要能留在香港,就算你会突然有一天,又会不要我,把我赶出赤道,我也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但你没出现,我发了好多信息,然后狠狠把你拉黑了,这事你不能怪我。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未来,未来是很多计划,很多安排,很多畅想。可我在遇到你之前,我对未来的想象是一片黑暗,作为一个人,我动力系统会把摄入的信息流,做出很长远的预测。

  可是我预测不到我的未来。我认为自己的未来就是按照邱雯的步骤,一步一步,像是在完成我的使命一样。所以我看好多书,试图用自己的角度去了解这个世界,我知道生老病死就是循环,五蕰行底,我只是单纯一粟。我喜欢看天体物理,努力告诉自己,我们人类永远困迹在这些科学里眼睛

  科学家把岩石堆积最高的山脉,命名为勃朗峰。他们给这座峰画了界限,叫它峰,它就是峰。叫他山,他就是山,如果我没出生之前,他们叫它大海,那我也会跟着叫它大海,并坚信它就是大海。所以当我出生看到的第一个人,就顺理成章地称她为妈妈,可她明明有名字,她叫邱雯,所以我放弃了挣扎,我想就用邱雯喜欢的视角去当陆诗邈,不复杂不需要挣扎。”

  “但很奇怪,那天在711选课的时候,我知道你叫薛桐,资历很好,鉴证科警司,是刚到学校精修教学的教官,你很漂亮,就算戴墨镜也是个大美人。我很佩服你,需要尊敬你。但只过了几天而已,我就不想让你当我的教官了。”

  “我希望你是勃朗峰。”

  “我希望你是我的女朋友,是我的爱人,是未来被压缩记忆中永远不会离我而去的人。”

  “我想如果这一切,都在我出生之前发生改变有多好,你是个男的,或者我是个男的。那我一定会挥霍陆元的钱,为你买包,买首饰,把家里名下的房产都给你,就算你只是为了傍大款,我都得把你留在身边,不会同意你和我离婚,大吵大闹,像是普通夫妻一样。”

  薛桐用手托住脖子,眼泪不受控的落。

  陆诗邈用手摸着她的脸,一点点的擦。

  “只可惜,我那时候太害怕了。”

  “我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对错,是非黑白,明明我应该清楚这种同性情感没什么,不就是两个女性的相爱,或许在宗教之中,两个女性的爱甚至会是纯洁,至高无上,只是目前还没人划分这种宗教,这些宗教是消失的勃朗峰,他们说这是爱就是爱,他们说这是罪就是罪,”

  “就像我被人猥亵,我明明是个警校生,明明有能力去处理,但我那一刻我好害怕。我对你的感情也是如此,我太害怕了,我怕自己是一个异教徒。”

  “但一切事情回头望,我有时会觉得自己很幼稚。放在现在如果有人碰我,我可以亲自给他戴上手铐,所以我希望…..”

  “我希望自己现在表达出心意还不算迟到。”

  “我可能只有一辆车,我的工资也不是很高,但你有房子,我们可以住在一起,我爸妈那边我会去解决,你放心,你爸妈那边我也可以解决,我会跟他们说,我是个很负责任的人,我….虽然可能不是很有钱。对,你不孕不育,但我可以,我处于一个非常不错生育年龄,我可以为你生小孩,或许你爸妈可以考虑一下?”

  “我觉得有个小朋友也不错,你会是个一个很好的母亲,你会给她很多自由的空间,给她选择,你会很宝贝她。但我只要一想到有人会分担你的宠爱,我有点嫉妒。”

  薛桐双手掩目,抽泣的肩膀,让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我畅想了未来,在失去你之后。我想基督教是非常灵活的,他们不停分流改变滑向异端的思想,清除平改,这个社会也是灵活的,说不定未来我们所在的国家法律也会如此,我们可以等得到吗?或许,等得到吧。”

  “但我不想等它。薛桐,我没法按耐住自己的着急。”

  “我很想爱你。”

  “那晚大风没吹掉的火花,它还在。”

  “给我个机会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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