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话说到一半被人打断, 多少有点不高兴,她也不想装大度原谅这个对她有敌意的人。
扔下资料往椅子上一靠,耸耸肩朝徐志鑫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徐警官来。”
“你……”徐志鑫瞬间被堵住,只好转过头跟张裕南说:“让她参与调查?张局,这不妥吧!”
张裕南皱着眉头压低声音说:“小徐,刚才怎么说的,情绪收一收。”然后又对喻白说:“小喻,说一下你对案情的分析!”
徐志鑫又看了两眼喻白, 最后还是坐下了。
喻白连一个白眼都懒得施舍给他, 直接对张裕南说:“那张局先介绍一下相关案件, 给大家梳理梳理案情。”
周徽有点头疼,喻白怎么现在突然犯抽, 让张局梳理案情,她怎么想出来的。
张裕南倒是没表现出不满的神情,笑着说:“手上的资料都看过了吧!”他手里拿着遥控器, 把投影仪停到某个画面,正是赵敏曾经在这间会议室放出来的邵源案的照片。
倒真顺着喻白,简单介绍起了邵源案的经过, 当然, 他只说是卧底及家属被杀,并没有说明前因后果。
但是这已经足够令人震惊了。
张裕南接着说:“虽然一直没查出凶手, 但是当时痕检得出的结论, 凶手有五个人。”
“张局, 这‘邵源案’和咱们案子什么关系?”
“省厅认为是受害者亲朋的报复行为, 但是因为当年的凶手始终没有锁定,河道杀人案的被害者身份也无法确定, 这样推断还是缺乏证据,并且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符合作案要求的受害者亲朋。”张裕南说完,对喻白说:“你怎么看这个案子。”
喻白平静的说:“如果单就前三起案件的男性受害者而言,我会认为是道上某些得罪对家,或是替某个大人物做下案子被灭口,又或者是你们警察派出去的卧底暴露了。这种情况很常见,一般做走私,贩毒这一类生意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过命案,没什么新鲜的。”
喻白说起这些,如数家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会议室里的警察听得却不舒服了,这种话从审讯室里的罪犯嘴里说出来,都会让警察皱起眉头。
喻白那种理所当然,满不在乎的语气,简直像是把社团老大请进了市局会议室。
周徽轻声咳了两声,丢过去一个眼神,“适可而止”。
喻白接住周徽的眼神,表情停滞一下,随即低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但是周徽还是看到了,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
喻白抬起头开口就说:“做这种营生的,最忌讳条子……呃,不对,警察,忌讳警察。”喻白笑了笑,纠正过来不恰当的称谓。周徽冷眼看她,知道喻白是故意的。
“自己窝里要出现个警察卧底,就像警局出现个黑警一样,那不得往死里整,这种程度的死状算是比较温和的手段了。”喻白成功刺激得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然后她才笑了一下说:“介于吴国江的身份,这种情况排除。”
所有人突然想说一句卧槽!
合着长篇大论说一堆,逗他们玩呢!
韩尉突然就想起省公大听喻白讲课的场景,她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带入罪犯的身份,并要求她的学生也这么做。
当时就为很多老师所诟病,不过学生喜欢,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猎奇的心理总是让他们对新鲜事物有一探究竟的欲望。
韩尉就是其中之一。
现在再听起来韩尉认为喻白的思想其实是很危险的,尤其再和她的身份联系起来。
周徽再次向喻白投来了不满的目光。她对喻白的能力认同,但不代表认同她对待案件的态度。
喻白今天像是抽了风的和警察作对,微微低头,余光瞥到周徽投过来的目光,食指压住鼻梁,牵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然后才慢悠悠的开口,“所有案子只有一例女性,折磨、毁容、性|侵,又和‘邵源案’中唯一一例女性受害者的死状高度重合。凶手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和报复心理。”喻白笑一下说:“所以,我依然倾向于是邵源身边的熟人作案,查不出结果,只能说明你们警察……”
喻白说到这就停下了,留给其他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张裕南刚想说话,被她一个抬手的动作打断了,“‘邵源案’的凶手有五人,已经死了三个,另外两个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动静,很可能听到风声躲起来了,当然也可能因为别的原因。”
这等于什么都没说。
周徽坐在她旁边,手里握着笔,会议记录都记不下去,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不知道为什么会找这样一个人参与案件调查。
张裕南推了推老花镜,打圆场的说:“小喻啊,那说一说对最近这起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验尸报告还没出来吗?”
周徽指了指她面前打印出的文件,头疼的说:“这呢!”
喻白笑了一下,拿起来草草看两眼,觉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从嘴里蹦出几个词,“模仿作案,激情杀人,和前几起案子没什么联系,交给派出所……”喻白翻到下一页,突然停住,皱眉说:“死者左手有六指?”
“是,但在数据库同样没匹配到相同的DNA和指纹,没留过案底,也没有家属来认领。这名死者有什么问题吗?”
喻白放下验尸报告,摇摇头,“没什么,随便问问。那就先从他查起吧!你们查到什么没有?”
不是刚说交给派出所吗?
张裕南示意一下周徽,周徽点点头,开始说:“第一案发现场目前没有锁定,但是我们在离发现尸体不远处的垃圾箱内找到死者四肢,及一副带血的手套,是一般工人用的劳保手套。死者死因为头部受到重击导致死亡,凶器推断为铁秋一类的硬物,伤口附近发现黑色残留物,是煤渣。附近地面发现卡车车辙。”
“有方向吗?”
“基本可以锁定,凶手是开卡车拉货的,目前正在排查煤炭运输公司当天的拉煤车司机名单。”
喻白点点头,说:“那就先找到这个人,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从会议室出来,周围有人窃窃私语,喻白不用想都是在讨论她,她也不在意,低头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周徽从后面追上来,直接把她推进办公室,关上门就问:“你今天怎么回事?”
喻白转过脸,一脸无辜:“什么怎么回事,我怎么了?”
周徽咬牙切齿:“你看看你在会议室里说的那叫什么?”
喻白略微一低头,笑着说:“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对于警察的办事效率有点……难以置信。当然,你除外。”
这几个字从喻白嘴里说出来,带上了一丝暧昧的意思,喻白是在明目张胆的撩拨她,也在不断试探她的底线。
周徽听完之后,阴沉着脸:“……你够了。”
喻白轻笑一声,火上浇油的添一句:“这哪够?不过一句实话,就听不了啦?那我接下来的话,周警官还敢不敢听,嗯?”
喻白冲她一抬下巴,然后踮起脚尖朝周徽贴过来。
看着喻白越来越近的脸,周徽突然生出一抹异样的感觉,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一下。
喻白还在朝她靠近,周徽略微后退一步,身体就撞在门上,轻微的疼痛让她找回一点理智,一把拂开喻白,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今天抽什么风?”
在医院洗个澡都不让洗,现在怎么就敢在警局办公室三番两次的调戏她。
喻白被周徽推到一旁,懒懒散散的站在那,脸上还残留着没有散去的笑容,她满不在乎的说:“玩玩嘛!周警官何必那么认真?”说着,手指勾了勾周徽的领口,把她往身边拉过来一点,贴着她耳边低声说:“这么正人君子?在医院我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偷看?我不信。”
喻白的声线很低,尤其是用这种暧昧不明语气,有点撩人。
周徽被这句话震到心头一颤,脸上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深,“喻、白!”
喻白当然知道周徽没看,不仅没看还避之不及,简直女版柳下惠,无趣得很。
喻白故意激她,“哎呀,算了,周警官不想承认也没关系,就当你没看吧!”接着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啧,不过周警官的身材……是真好!”
周徽额角青筋凸起,突然对眼前的人避如蛇蝎,掰开喻白的手,这次她没有推开喻白,但是自己退到了三尺开外。
“周警官?”喻白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又生气了?不会吧?”
周徽面若寒霜,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给我滚出去!”
喻白装作不可思议的表情,“哈?又让我出去,周警官一天两次赶人,我会感觉……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闭嘴。”周徽终于露出了厌烦的神情,指着门口对喻白吩咐:“你的办公桌在外面,出去。”
喻白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遂周徽的愿,从善如流的滚出了办公室,丝毫没有失落的意思,似乎还很开心。
办公室门合上的那一刻,喻白发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