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白, 喻白,你……醒一醒……”
周徽对突然倒进她怀里的喻白有点不知所措,低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脸, 有点发烫,像是低烧。
喻白靠在周徽身上,微微睁开眼睛,意识并不很清醒。
她上下嘴唇轻微张合,滑出两个字:“纪……深……”
“什么?”周徽皱了一下眉头,没听清她说什么。
周徽附耳贴过来, 喻白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她突然勾住了周徽的脖子, 指尖慢慢抚上她的脸颊, 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知道……不是你……”
这次周徽模模糊糊听清几个字,依旧一头雾水, 并不懂她醉酒之后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在说什么。
她只对喻白突然的冒犯感到一丝气愤。
“喻白,你……”空气有一瞬的停滞,周徽下意识就想把人推开, 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血色,终究忍住了,该不是酒精中毒了吧。
但是……酒精中毒也不是这个中法啊!
周徽把喻白的手从她脸上扒拉下来, 低头无奈的问:“喂!你还能自己走吗?”
“……”
周徽问了个寂寞, 只好认命的把喻白抱起来,朝急诊科走。
喻白平日里看着清瘦, 感觉身上没多少肉。这会儿抱在手里, 周徽还是怔了怔, 这也……太轻了。
轻飘飘的, 几乎没有存在感。
直到把喻白送到急诊,放在床上, 手中抱着的人突然消失,周徽才稍微感觉出一点重量。
“酒精中毒,洗胃吧!”医生摘下口罩,“你过来帮忙摁着点。”
周徽跟着过去,看见床上躺着的喻白轻轻皱着眉头,嘴里含混不清的说着什么。
“纪……深……”
这一回,周徽听清楚了。
她说,纪深,我知道不是你。
“!!!”
“准备一下。”医生平静的语调让周徽暂时抛开了心中的惊异。
她摁住喻白,洗胃的管子就插进喉咙,喻白发出几声干呕,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
她并不十分配合,不清醒的潜意识里似乎挣扎着想要逃离。
但好在她已经不剩多少力气,周徽没用多大劲就摁住了。
之后半个小时的时间,周徽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耳边不断回响着喻白艰难的呼吸和呕吐的声音。
周徽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尤其不愿意看到喻白以这样狼狈的形象出现在她的眼前。
喻白现在要是意识还算清醒,估计已经气急败坏的把她推出去了。
管子拔|出|来,周徽松开她,手指微微颤了一下,似乎还留着喻白的温度,鼻尖还缠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挥之不去。
回病房挂上点滴,周徽才慢慢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来。
坐在对面床上静静的看着喻白,她还没有醒,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入两扇优美的弧形,高挺的鼻梁,殷红的薄唇,优越的下颌曲线,一切都浑然天成,她闭眼躺着那里的时候,就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她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打火机是从喻白口袋里掉进床下的,周徽指腹划过上面繁复的暗纹,看眼前金色的火苗亮了又暗,一直等到喻白挂完点滴。
她的脑海里始终萦绕着喻白含混不清说出来的那句话。
纪深,我知道不是你。
什么不是他?
两年前,喻白极力维护自己的丈夫,一口咬定纪深没有叛变,在市局内部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直觉告诉周徽,喻白一定知道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那么,她为什么不肯说呢?宁可受所有人误解,也不愿意多解释一句。
又或者,这只是她潜意识里对纪深的偏向。
周徽皱着眉头低头抿了抿嘴唇,把打火机往床头柜上一丢,然后抬起头深吸一口气,提脚走到喻白床边,给她换衣服。
手碰到喻白衬衫领口,刚解了两颗扣子,周徽手指突然一顿,脑海里飘出一句话。
……
“这么正人君子?在医院我换衣服的时候没有偷看?我不信。”
……
仿佛喻白温热的气息还停留在耳廓,周徽一怔,收回了手,突然生出一股无名之火,却找不到宣泄口,烦躁的一拳砸在床上。
周徽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心里那股火仍然没有下去,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睁开眼睛低头看着喻白,发泄的说:“让你作,活该你受罪!今晚你就这么睡着吧!”
说完,周徽就被自己匪夷所思的发泄惊到了,喻白又听不到。
周徽骂了句艹,自我斗争了两分钟,还是黑着脸走到喻白床边。
手指滑到喻白领口,先替她脱了西装外套,要动手再去解衬衫扣子的时候,目光突然落在喻白手腕上的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很显眼,刚才袖子遮住她没看见。
周徽把人重新放平,皱了一下眉头,该不是她刚才捏的吧!
她也没用多大劲儿啊!
周徽坐在床边,抬手解开了她衬衫袖口的扣子,握着她的手反复翻看了两遍,像是尼龙绳一类的东西捆绑留下的痕迹。
周徽皱起了眉头,她确定早上在办公室的时候,喻白手腕上还没有这些痕迹。
所以,她这一下午……到底去干什么了?
周徽明显想歪了。
脸上升起一抹异样的潮红,随即放开了喻白的手。
亏自己还找了她一个下午,周徽脾气更坏了。
想着赶紧给她换了睡衣睡觉,手底下解扣子的动作也粗暴起来。
气急败坏的解到第四颗扣子,喻白细白的皮肤就落进周徽的眼睛里,周徽目光倏地一滞,呼吸也跟着紧促起来。
像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她手指轻颤着拨开喻白的衣领,喉头不自觉向下滚动,低头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接触到喻白的皮肤,只停留了一瞬就避开了。
手上动作停下来,周徽偏过头,眼尾略带红晕,几乎不可闻的发出一声轻叹。
……
翌日,清晨。
喻白挣扎着从病床上睁开眼睛,头还是昏昏沉沉的,抬手扶了扶额头,半睁不睁的眼睛看见睡衣袖口,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还记得清周徽来酒吧找她,她借着酒劲调戏了周徽,周徽接她回医院,她们在医院门口气急败坏的吵了一架。
然后呢……
喻白的记忆到这就断片了,对后来的事情完全没有印象。
突然听到开门声,喻白下意识的朝后挪了挪,稍微坐起来一点。
“醒了。”周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顺手合上门,走过来把托盘放在医用餐桌上,“先吃饭吧!”
喻白没有立刻动筷子,迟疑几秒钟,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昨晚……你给我换的衣服?”
周徽抬眼看她,喻白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过被她很好的掩饰过去了。
“不是。”周徽镇定自若的回答。
喻白听到这句话,神情放松下来,转而又换上了熟悉的调戏,“就是周警官换的也没关系嘛!我又……”
她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
周徽这次居然没有被她撩拨的当场翻脸,她胳膊撑在床头,慢慢贴近喻白,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她,轻声说:“真的?”
说完嘴角勾起一个笑容,起身从她眼前离开。
喻白皱着眉头,她突然看不明白周徽了。
喻白莫名其妙的吃完早餐,根本没注意自己吃了什么,等周徽收拾了碗筷,坐在对面床上,问她:“你为什么喝酒?”
喻白回过神来,对周徽的问题感到不解,“喝酒还要什么理由,想喝就喝喽!”
“心情不好?”
喻白:“你……”
周徽并不理会喻白,自顾自的说:“因为徐志鑫?还是因为警局其他人说的那些话?”
喻白逐渐烦躁,“我都说了……”
“对不起。”
喻白直接被气笑了,“你道什么歉?因为昨天两次把我赶出办公室?”
说完,她就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那就算是因为这个吧……”
喻白简直莫名其妙,睁开眼睛皱眉看着周徽,“你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她今天对周徽有点泄气了,于是轻笑一声,没好气的说:“如果因为这件事,周警官昨天晚上送我回医院就已经结清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周徽选择了沉默,没敢接受喻白的感谢。
这样的态度让喻白更加莫名其妙,但是她不想刚醒来就让自己头疼,终于不得不放弃对周徽行为的探索。
扶着额头对周徽说:“案情详细记录发我一份,我再理一遍案情。”
“现在?!”周徽看着她,气色是比昨晚好那么一点,但是依然差强人意,远没有到可以开始工作的状态。
“你再休息一会,查案也不急在这一时。”
喻白郁闷的在床上躺了五分钟,突然问:“严明昌的公司查的怎么样了?禁毒参与进去,有没有发现毒品?”
“还在调查中,暂时没什么发现。”周徽面不改色。
喻白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戳穿她,“你没说实话,周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