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徽目光看过去, 见她笑盈盈的脸上并不露半点怯意,不知道怕在哪?
她再次想到三天前,秦桦还当着警察的面玩软禁人的把戏, 几天监视下来,洗脚城也没见一个人离开,显然他们自己内部的猜疑还未结束。
现在,居然肯轻而易举的放人?
周徽眯起眼睛,审视的看了她一眼,眉目微皱说:“秦桦让你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喻白唇边笑容依旧, 伸手拢了拢头发, 坐直了些。
神色坦然自若, 并无被戳穿的紧张,却也没有否认。
周徽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就着她这句明显敷衍的问句回答道:“反正警察也要跟着,不如主动出击,还能借警察的手除掉一个竞争对手, 是不是这样。”
喻白垂眸舔了舔嘴唇,从手包里又拿出一张对折的卡片,两指夹着往出一递, 抬眉笑着吐出一句轻柔的话:“这是邀请函。”
并不打算回她的话。
“现场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证据, 秦桦让你去Frank那里找什么?”
喻白面上神色不见半分动容,依然笑得妩媚动人, 开口却是一贯的不由分说:“明晚八点, 我来接你。”
周徽张张嘴刚想说什么, 喻白那边动作却快她一步, 只见对面的女人呼出松弛的一口气,拿起手包起身, 已经打算离开。
“和周警官的用餐时间真是令人身心愉悦,那我们明晚见。”
她笑着挥手,高跟鞋踏出去,却又折回半步,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对周徽轻挑眉梢,“还有,警官,今晚不要再偷看了,我要拉窗帘了。”
“……”
周徽的脸色在夕阳的映照下有点红,晚上回到大唐洗脚城对面的宾馆,发现喻白的房间果然拉起了窗帘,连窗边的剪影也跟着一起消失了,果然不肯再给她偷看。
直到房间终于熄了灯,窗后那抹身影也没再出现,周徽对着朦胧月色突然有点怅然。
第二天清晨,周徽将监视的人撤走一半,留下的几人从暗处转到了明处,监视洗脚城人员出入情况。
孙也回到办公室整个人就瘫在椅子上了,拉住旁边刚好抱着资料路过的杨平帆,捞起桌上的水杯朝他手里一塞:“一枝花,快给我接杯热水!啊,再把你那枸杞给我多放两粒,我补补,熬几天夜,眼珠子都要瞪瞎了。”
杨平帆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水杯,愣了几秒,还没开口就听孙也的大嗓门又一次响起来,累的瘫在椅子上也不影响发挥。
“结果人家早就发现了,天天大摇大摆带我们逛码头,逗咱们玩呢!白监视几天。”
周徽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大步越过他身边,晃了晃手里说u盘说:“也不算全没收获,昨天喻白给的u盘已经检验,并没有发现被处理的痕迹,小巷子里的发廊老板刚刚也在审讯室里交出了针孔摄像头,视频的真实性能够得到证实。苗登遇害的当天晚上,确实和Frank碰过面。”
孙也一骨碌坐起来,属实被周徽的办事效率震惊到了:“周队,你什么时候审的发廊老板?”
他们明明才从大唐洗脚城回来不到一个小时。
周徽目光一转,落在杨平帆手里一摞档案上,“小杨,这是十年前苗登入境前后的案子吗?有没有发现类似案件或者没结案的?”
杨平帆把档案放在桌上,摇摇头说:“暂时没发现有关联的案子,线索太少了,估计查也查不出什么。”
周徽点点头,现场留下凶手的痕迹几乎没有,而且也不一定就和十年前扯上什么关系,查起来是困难了点,不过现在线索就这么多,虽然喻白提供的消息已经得到证实,但是她提供消息的动机不明,周徽不敢百分百依赖Frank一个方向。
其他方向只能同时跟进,她从档案中抽掉一半,对杨平帆说:“一起查。”临迈出脚步,看到椅子上躺着的孙也,补充一句:“孙也,和小杨一起。”
说完,提脚进了办公室,留下孙也一连串的哀嚎。
临近下午六点,周徽终于看完档案,整理好手里的资料以及第二天的报告。
坐在办公桌前掐了掐眉心,目光一垂瞟到桌面上躺着的邀请函,皱着眉有点出神。
喻白做事滴水不漏,自然不会在警察手里留下明晃晃的把柄,借力打力也得找个恰到好处的由头。
找的不错,周徽现在真还有点拿不准她的真实意图,对着桌上的邀请函有点头疼。
突然,市局楼下传来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周徽思绪被打断,下意识的望向窗口。
见一辆豪华到车漆都比警局其他车亮一个度的SUV在市局门口打了个弯,橡胶轮胎和水泥地面摩擦,滑出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稳稳停住。
炫富炫的无比高调,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周徽眉头下意识就要皱在一起,手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喻白”两个字。
周徽拿过来接通,还没开口那头的声音已经响起来。
“周警官,下楼吧!”
尾音上扬,有点雀跃。
周徽低头看一眼手表,才六点钟整。
“……”无奈两秒钟,开口:“不是说八点……”
滴滴滴——
周徽:“…………”
那边没留给她无奈的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周徽只得下楼,出门前又看了眼桌上的邀请函,犹豫片刻还是一起带出了门。
还没走到市局门口,就见喻白靠在车身上,嘴里含了支细细的烟,两分钟不到,已经和门卫攀谈上,两人似乎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喻白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掩,眼尾立刻浮上一层笑意。
她并没有刻意卖弄风情,眼角眉梢却皆是风情,一颦一笑尽显成熟女人的魅力,勾的门卫眼睛都直了。
余光一瞟,已经看到周徽,回眸不紧不慢的对她招了招手,唇边漾开的笑容让周徽一怔。
心脏漏跳半拍。
她纳闷喻白身上分明还是一成不变的白色西装,怎么就让她一瞬间慌了神。
走近了一看,哦,有点不一样,今天的妆比平时更浓艳,手指还涂了红色指甲油。
她走过去打断两人愉快的谈话,朝喻白扬扬下巴:“你来这干嘛?不是不愿意来市局吗?”
离职手续都派人代办,可见对市局这个地方避而远之。
喻白视线从门卫身上彻底移开,对着周徽唇边莞尔:“所以,别让我等太久。”她转身拉开车门,“上车吧,周警官。”
“去哪?”
喻白眼神三分愕然,两手环胸把周徽从头到脚打量一番,大为惊讶的说:“你不是就打算穿这件衣服去参加宴会吧!”
看看,这穿的什么?
洗得发白的黑T恤,起毛球的黑色运动裤,掉了块皮的白色运动鞋。前段时间下雨的缘故,裤脚和鞋子还沾了泥污。
简直惨不忍睹。
“你不是衣服都买十几件一样的?怎么能穿成这么旧?”喻白忍不住开口:“周厅要求家人也跟他一起弘扬朴素作风?”
周徽:“……”
想起早上从大唐洗脚城回来,审完发廊老板,她走出审讯室对着自己满身的泡面味、海鲜味实在无法忍受。
打算去市局澡堂洗了个澡,找换洗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衣柜里就一件三年前还是五年前穿过的旧T恤。
周徽抓起来凑到鼻子前一闻,还有股霉味。
不过,总好过身上这件。
没再犹豫,洗了澡换上果然神清气爽。
现在,这件发白的T恤穿身上毫不留情的被喻白吐槽,周徽撇了撇嘴说:“你们少给警察制造点麻烦,我大概就不会三天回不了家,换不了衣服。只能从办公室衣柜里捞出件三五年前压箱底的旧T恤套身上。”
“原来如此。”喻白恍然大悟。
“既然是我的原因,那我带周警官去换套衣服好了,不然你这套衣服估计拿着邀请函也进不了宴会的门。”
喻白眼底笑意深深,低头掐灭烟头,丢进路边的垃圾箱,再一次站在车门跟前向周徽发出邀请:“上车?”
这次,周徽没再拒绝,看她一眼,弓着身子钻进了SUV。
喻白跟着上了车,一路疾驶,左拐右拐,最后将车停在商业街附近的珠宝城。
“你要买珠宝?”周徽眼尾一挑,隔着车窗望出去,清一色的珠宝店,想起去十里店第一次见九叔那次,喻白也是提前买块玉石送过去,她用多年来积攒的生意经解释这叫做礼尚往来,破财消灾,伸手不打笑脸人,还可以冲晦气。
不过,上回送了玉石,九叔也还是说翻脸就翻脸,可见这套生意经并不怎么好用。
周徽没忍住问:“这回有个什么名头?还是冲晦气?”
喻白已经拉开车门,听到这句话目光又折回来,扶着车门无奈到:“冲什么晦气,你以为人人都是九叔,一块假玉石就糊弄得过去?”
周徽:“……”
原来是假玉石,难怪论斤卖。
周徽定眼一瞧,珠宝确实也不能论斤卖,毕竟谁没事往身上挂块石头,两斤重,怪沉的。
她跟在喻白身后,穿过中西式装潢的橱窗,进了一家商城,进了电梯,直升顶楼。
又不买珠宝了?
“Jennifer,你来了!”
刚出电梯门,一个打扮很潮流的女人就跟她们打招呼,准确来说是和喻白。
她在喻白面前停住脚步:“来取昨晚订的两件礼服?”
喻白微笑着点头,“送到了吗?”
“已经送到了。”女人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岁,人很活泼,目光一错,看到喻白身后站着的周徽,恍然大悟:“噢,原来是要给这位小姐穿啊!”
喻白微笑着侧过身,对周徽介绍:“这位是Vivi,这家礼服店的老板兼设计师,我的好朋友。”接着,又把周徽引上前介绍:“这是周徽,我的……你们认识一下吧!”
Vivi唇边漾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眼眸一转看着喻白:“你的……?”
喻白并不给她继续八卦的机会,气息一沉,温和的提醒:“事先声明,一会儿做造型的时候,只许问需求,不准问她的职业家庭,不准八卦,不准查户口。”
“哇!这么神秘?”Vivi眼睛中突然大放异彩,摸摸下巴,忍不住朝周徽多看了两眼,笑眯眯的转过头对喻白说:“你这样说我更好奇了,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喂,喂!说了不准问的,专业一点好不好。”喻白无奈的摇摇头:“你有这八卦精神,还做什么设计师,确定没入错行?”
Vivi故作失落:“你们不用都这么防着我吧!再说,我又不打听人家隐私,简单问两句总可以吧!”
“不行——”喻白当机立断,拒绝的十分干脆:“你那‘劣迹斑斑’的过往不值得信任,洛杉矶念书的时候我没少信你的鬼话,结果转头就把我出卖个彻彻底底,照片,班级,手机号,宿舍楼的门牌号都给我传到学校的交友平台,害得我大半个学期不敢出门。”
原来是这么回事,一旁站着的周徽此时不知道作何感想,自己的八卦没被扒出来,反倒先听了一大堆别人的八卦。
“夸张了哈!”Vivi显然没有她这些想法,故作惊讶的吸了口气说:“我看你挺喜欢众星捧月的感觉,当时被那么多人追,不开心?我都后悔没放我自己的照片了。”
喻白懒得理她,留给她一个白眼,把周徽拉过来,推到她面前说:“总之你不许打听她的事。快给她做造型,我们赶时间。”
“这么无情?行吧行吧。”Vivi自我和解了一下,目光转向周徽,端详了一会儿她的容貌,笑着说:“这位小姐想做什么样的造型,走个性感风?要不中性风也行。我看你天生丽质,也不需要很厚重的底妆,先试礼服?”
过度的热情让周徽稍稍有点无所适从,她求助的目光偏向喻白,喻白耸耸肩,回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轻车熟路的去试衣间换礼服去了。
“那……我也先试礼服。”周徽的目光从喻白的背影拽回来,落在Vivi脸上。
“没问题。周小姐随我来吧!”Vivi笑着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搓搓手掌雀跃的引周徽去了试衣间,一步一回望,笑眯眯的目光一次又一次落在周徽脸上:“Jennifer可从来没带人来过我这里,你是第一个。要不是她不让问,我还真想……算了算了,周小姐试礼服吧!”
周徽神色微怔。
“她从没带人来过?”
“从来没有。”Vivi眉毛一挑,再次给出肯定答案。
“来,看看她给你选的礼服,喜不喜欢?”Vivi热情的拿过一条黑色长裙,在周徽身上一比,欣赏的点点头:“我觉得很称你,她的眼光向来很高。对人也是。”
周徽一愣,抿了抿唇角,低头抱过Vivi手中的礼服:“我去换衣服。”
Vivi看着她步伐稍显凌乱的背影,突然如梦初醒般的点了点头,眼尾笑意逐渐明显。
喻白坐在化妆镜前,已经做好了造型,慵懒的长卷发系在脑后,松松挽成一个髻。
Vivi站她身后建议:“再来点发胶定型?”
“不用。”喻白微微一笑拒绝,低头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还没出来?你的员工可偷懒了啊,进去快二十分钟了。”
Vivi对上喻白的眸子,突然一愣,指了指试衣间的方向:“呃……她好像是自己进去穿的。”
“你没叫人进去帮她穿吗?”喻白错愕抬头看着她,气息一沉,无奈到:“我给她选的礼服后背有绑带的,她自己怎么穿?”
Vivi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额头,冲喻白笑了两声:“哦,忘了今天小助理不在,要不你自己进去帮她穿?”
温和的责怪她一眼,喻白从椅子里站起来就往试衣间走。
“欸?等等。”
Vivi突然从身后叫住她,喻白无奈停住脚步,回眸看她:“又怎么了?你又忘记什么事了?”
Vivi小跑去喻白身侧,手里转着一把梳子,另一只手抱在胸前,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倒是没再忘记什么,不过……你真要进去?”
喻白看她脸上的笑意已经要溢出眼角眉梢,笑得细纹都出来了,挑了挑眉:“怎么?”
Vivi朝试衣间方向一努嘴,凑近了喻白跟前低声说:“她可还害羞呢!我刚说了一句她就害羞的躲进去不肯出来了,你要是再进去……啧啧。欸,你哪找一个这么有趣的女朋友?”
喻白瞬间有点牙疼,倒吸一口凉气,无奈:“嘶,你够了啊!越说越没边,不让你问,倒给我编排出这么个故事来。”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一晃,提醒到:“我给你说,你不准逗她,她脸皮薄。”
“哇!这么护着?”Vivi笑意盈盈的问:“逗一下都不行?”
喻白不再和她纠缠,提脚走到试衣间门口敲了敲门,刚要开口,Vivi眼底神色一转,舔舔嘴唇,抢在喻白之前先一步开口,对着里面扬声说:“周小姐,您换好礼服没?我叫个人来帮你吧!”
“好,谢谢!”里面的人答道。
Vivi满意的转向喻白,笑着说:“你可以直接进去了,我在化妆间等你们。”
喻白气息一沉,嗔怪的白她一眼,摇摇头推开门进去了。
周徽背对着门,将要及肩的发梢挂在耳垂,身上套着黑色长裙,听到开门声回头:“可以帮我……怎么是你?”
话锋临时转了调,周徽一手拽着身后的丝带,一手拢着身前的抹胸裙,表情三分惊讶,跟着向后退了半步。
试衣间空间本就狭小,地上还扔着她的运动鞋,脚下一滑,身子本能的歪了歪。
喻白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提着裙角柔声说:“慢点,别摔着。”
周徽弓着身子,踢开脚下的鞋,站稳了。
一抬头,对上喻白柔光似水的眼眸,朱唇,黑发,白皙的脸,柔软的手,清晰可见的锁骨,一袭似火的红裙,V领开的很低,柔软的曲线隐在其中若隐若现,周徽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许是等的久了,喻白眉毛微挑,做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周徽目光拽回来,四下瞟了一圈,不知道往哪里放,扶住墙边说:“呃,我没事,就是……没穿过这么长的裙子,有点不适应。”
喻白低头看了一眼,撑着下巴点点头:“裙摆是长了点,一会儿出去穿上高跟鞋会好很多,我帮你系绑带?”
眼尾一垂,拉过周徽手上的丝带,转了半圈绕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抚平裙子丝带附近的褶皱,十指从腰线越过去,轻柔的抚过胸口上方的领口,绑带在身后一收,“紧吗?”
周徽舔了舔嘴唇,摇摇头。
“那就好。”喻白低着头手指轻柔的在她身后游走,“宴会结束得几个小时,别委屈了你。”
“不会。”
周徽侧目垂眸,她恰好抬头,隔着半寸不到的距离,看得见喻白如蝉翼般的睫毛,挺翘的鼻梁,细腻如玉的肌肤。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空气有些燥热,喻白眼底含着半分笑,放缓声音,吐出一句轻柔的:“系好了,周警官。”
她退开半步,贴着墙壁的身子柔软无骨,周徽分明看见她的眼神也怔了怔,接着看她妩媚动人的一颔首,评价:“你今天很漂亮。”
周徽脸色小幅度的红了红,抿了抿嘴唇张嘴想说什么,犹豫片刻还是没开口。
喻白似乎在等她,等了半天没听到她开口,垂眸笑了笑,侧身拉开试衣间的门,扬扬手:“出去吧!Vivi在等我们,给你做个造型更漂亮。”
周徽望着喻白转瞬消失在试衣间门口的身影,心下一阵悸动。
你也很漂亮。
她在心里说。
Vivi手法熟练,造型很快做好,应周徽的要求画了个不太浓烈的妆,配上一袭黑色长裙,平添了几分神秘。
Vivi忍不住夸赞:“啧啧,底子好就是不一样,瞧瞧,这轮廓,这五官。欸?Jennifer,你说话啊!这都不夸两句?”
喻白撑着脸坐在边上,听了这句话,身子直起来点,虽是回答她的话,视线却半寸不错的落在周徽身上,唇边笑意盈盈:“我刚在试衣间里就夸过了。”
周徽总觉得镜子里的自己面无表情,眼神透着三分凌冽,多少有点凶巴巴的,她尝试提了提嘴角,突然发现有点狰狞,还是算了,正常表情就好。
喻白都说好看,应该……还不算太差。
“行了,我们先走了。”喻白从椅子里站起来,和周徽两人走到电梯口。
Vivi一路笑着送过来,看着二人一黑一红两道婀娜的身姿,不由得咂咂嘴,在电梯口门口,朝她们招手:“祝你们约会愉快,拜拜!”
周徽瞳孔地震,忍不住偏过头对喻白说:“你的朋友……真的很热情。”
叮——
电梯显示到达一楼,喻白提脚走出去,伸手挡住电梯门边,等周徽出来她眼尾一垂,侧过脸笑着说:“她说的也不完全错。Frank的私人庄园在东郊半山上,风景宜人,适合约会。”她稍稍一顿,沉下一口气,倾身过去,真假参半的问:“怎么样,周警官准备好和我去约会了吗?”
周徽呼吸一滞,沉溺半分,还没忘了自己今晚的目的,舔了舔嘴唇说:“当然。”气息一顿,接着说:“所以,在Frank那里找到苗登被杀的证据,你也会第一时间和警方分享的,对吧!”
“真无趣。”喻白唇边笑容瞬间滑走,转身上了车。
周徽也坐上来之后,喻白已经调整好心态,身子又一次倾过来,若有所思的撑着下巴,笑得魅惑众生:“不过这个警方如果单指周警官,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说完,也不等周徽回答,留给她一个意犹未尽的笑,转头发动了引擎。
晚间九点一刻,SUV停在半山庄园正门。
喻白和周徽刚走下车,已经有保安上前来把车开走,态度毕恭毕敬,想必今日来这里的都是平陵市有钱有势的人,非富即贵,哪个都不敢怠慢。
豪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进来,车上走下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每个都精心打扮过,脸上浓妆涂的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周徽环视一圈,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做了个比较。
还是喻白最好看。
晚风徐徐,吹动长裙飘动,身边的人明眸善睐,红唇齿白,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喻白抬手抚了抚耳边的碎发,侧目一笑,贴近周徽耳边低声说:“进去吧!你看,已经有好几位男士的目光在看你了,再待下去我要吃醋了。”
周徽:“……”
喻白今天似乎有意展示自己,笑得妩媚动人,眼尾一抬,歪头扶着下巴评价:“不过你的身材是真好,我要是个男人也会喜欢。”
“你呢?你喜欢吗?”
喻白神色稍稍一怔,唇边随即划开一个笑,眼底流光闪动,柔声说:“我也喜欢。”
说完,摇曳着如柳腰枝,拿了邀请函递过去,留给周徽一个意犹未尽的背影,引发她无限遐想。
周徽舔了舔嘴唇,嘴角无意识的弯了弯,提脚跟上。
其实,周徽觉得她根本就不需要邀请函,她那张脸就是顶级VIP金卡,人还没走到门口,庄园门口迎客的保安已经向她行注目礼,并自动让开一条通道请她们进去。
“喻姐好!”
喻白微微颔首,似是已经习惯旁人的注目和尊敬,应对的很自如。
进了会场,也很快有人过来打招呼,客套的聊几句生意上的事,哪个商区又开了一家新店,哪家工厂的用料更经济实惠,三言两语从别家生意又聊到自家生意,会所生意怎么样,酒吧有没有上新新产品,娱乐会所今年打算再开几家,是否有意向合作?
最后总结出一句话,改天一定登门拜访,结束对话。
周徽听的百无聊赖,出于职业习惯,先把周围环境扫了一遍。
是个中式庭院,曲折的游廊,蜿蜒的石阶,院子正中央的草坪摆放着长桌,香槟、红酒、蛋糕应有尽有,穿着衬衫马甲的服务生穿梭其中,礼貌的询问客人是否需要酒水。
主人还为今晚的宴会请来乐队,舒缓的大提琴合奏钢琴,附和院子里不知哪处的水流声,碰撞出中西合璧的格调来。
周徽再看过去,葱郁的竹林贴墙排了两排,晚风中随风浮动,留下星星点点的竹影,拐角处又被遮挡,再往远处的景致就看不真切了,隐在成片竹林中,神秘、安逸。
看起来院子的主人付朗喆很有格调,也很会享受生活。
“Jennifer!”
周徽正想着,主人就已经站她们面前了,走上前伸开双手和喻白拥抱一下。
Frank眼底浮上和善的笑,两指夹着跟雪茄,抬头点了点门口说:“你什么时候来的,门口居然没告诉我?一会儿我一定好好教育他们。”
喻白身子一浮一沉,掩嘴轻笑:“你对员工太严苛了哈!今天来这么多人,他们哪记得谁是谁?”
“那也不该把你忘了,你可是我的贵客。”Frank说。
喻白又跟他闲聊几句,神色放松。
周徽在一旁看着,目前两个人关系不错,好像并不存在过节。
Frank跟着笑了笑,没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低头吸了口雪茄,抬眸看了眼喻白身后的周徽,好奇道:“以往我的场子都是你陪三哥过来,怎么今天换对象了?这小美女是谁?不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喻白面不改色的撒谎:“这位是周小姐,我远房表亲家,刚好最近住我那,就带她来见见世面。”
要不是说的是自己,周徽差点就信了。
喻白继续面不改色的补充:“三哥最近很忙,有家新店快开张了,忙店面装潢的问题,好像合同上有点问题一直没谈拢,这回估计还在酒桌上呢!实在抽不开身。对了,他特意让我来给你带句道歉,改天他当面赔罪。”
“哦,是这样?”Frank一挑眉,看不出信没信,还是客套的笑着说:“赔罪言重了,哪敢让三哥来给我赔罪?一个小宴会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你给三哥说,改天我们单独聚一聚,我们不醉不休。”
“好。”喻白眼尾含着笑,跟着客套。
Frank稍稍松口气,提提肩膀说:“那你先带周小姐四处转转,我招呼其他客人。”
“你忙你的,我会照顾好周小姐的。”
目送Frank的背影离开,喻白脸上的笑容跟着滑落,多一秒都不愿意再敷衍。
下一秒钟,喻白又提起一个笑,招手叫服务生过来,托盘里端了两杯香槟。
周徽惊讶于她变脸比翻书还快。
喻白已经转过头,抬眉一笑,手里香槟递给她一杯,脸上敷衍的笑容一扫而光。
周徽下意识就要拒绝,话还没出口,喻白倾身微微向前,伏在她耳边说:“周警官,怎么也喝一杯意思一下,你站在这里眼神乱瞟,不是警察就是私家侦探,太明显了。”
周徽只得接过香槟抿了一口,酒精入喉,有点火辣辣的,实在不怎么好喝,皱了皱眉目光一瞟,刚好看到Frank在不远处和人客套的画面,朝那边努努嘴对喻白说:“你们很熟?”
“说了生意朋友嘛!我和他不熟,你看……”喻白略一抬眼看见周徽的神情,语气一顿,倒吸一口凉气,三分愕然笑着说:“他抱我你吃醋?”
“谁……谁吃醋。”周徽退开半步,目光别开过去。
“哈哈,别吃醋了。他母亲是美国人,拥抱只是打招呼的方式,你看他刚才的笑容,有没有发现他眼底寒光闪烁,对我充满警惕。这种人也值得你有压力?”
周徽:“……”
还真没看出来。
周徽再次发问:“你们认识很久?”
喻白有些无奈,扶额叹了口气,这小警察,非和这件事杠上了。
她举起香槟在周徽眼前一晃,妩媚动人的说:“周警官,你功课做的可不够好哦!我以为相处这么久了,你大概已经把我的资料查个底掉,什么社会关系,家庭成员,我在你这已经没有秘密可言了,没想到……欸!不过,换一种思路想想,你这么信任我,我还挺欣慰呢!”
周徽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我能查到个鬼噢!
警局又不是想查谁就能查谁,别说警力不够,就是她有意查,查出来的也都是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又不能当犯人一样去查。
周徽现在手里关于喻白的过往,各种版本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个。
还是些残缺不全的小道消息,她在美国那些个事情根本查不到,她接触过什么人,在做什么事,好像背后有一股力量在刻意替她隐藏。
“去个洗手间。”
喻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喻白已经放下酒杯离开院子,红裙在眼前一闪而过。
周徽在院里等了十几分钟没见人出来,突然心下一沉,意识过来什么,脸色一变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并没有多少人,显然不需要排队浪费时间,周徽眉头紧皱,皱着眉头推开每一扇门,没人。
喻白果然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