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思路算不上, 不过赵祥发提供的线索确实给我一些启发。”
喻白抬起眼尾,余光扫过周徽的脸,将她一瞬间的分神收入眼底。
周徽目光与她相撞, 心脏跳漏半拍,刚才心里的那点隐秘仿佛让人看穿了,一时之间无处遁形。
喻白眼底的眸光和似有似无的笑意好像都在昭示她心底那份觊觎之心。
好在喻白的目光没有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视线落在三人身上,没有厚此薄彼,平静的接上刚才的话:“我在想苗登的案子, 他的死状和赵祥发描述的十年前他们对待死者的手段一样, 这个案件应该真实存在, 那么苗登当时偷渡来平陵市,对这里完全不熟悉的情况下强|奸并残忍杀害一名少女, 在短时间内随意确定目标下手,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很容易被人发现留下证据。所以我猜想, 也许他们的目标并不是随机。
并且当年的案件他们处理的干干净净,连被警方传讯的记录都没有,背后很可能有人替他们做了大手笔。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喻白视线一垂, 落在书桌上。
“我记得付易东有写书信的习惯。”
书桌上钢笔、毛笔, 字帖、信纸,都表面喻白的这句话有迹可循。
喻白抬起头微微挑眉, 看向三人的眼底笑意盈盈:“这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习惯。”
周徽看她一眼, 意识到什么, 果然下一秒钟, 喻白已经走到书架跟前,拿过来一沓书信:“你又去看人家那些酸溜溜的情书?”
周徽想起上一次搜证过程中, 喻白拿着付易东二十多年前写给他妻子的情书端详的很是仔细,最后得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结论。
看过一次还要再来?周徽瞬间感觉有点头疼。
喻白瞟她一眼,眼尾一垂滑出点笑意来,说:“付易东对自己很自信,小时候来他家做客,饭桌上他声情并茂的演讲他写的情书给客人听,他很乐于展示自己才华的,放心。”
周徽:“……”
“开个玩笑。”喻白看到周徽一脸禁欲的样子,不由得嘴角上扬,挑出十年前付朗喆出国前后的书信,抬起眼皮说:“没空看他二十年前那些酸掉牙的情书,我只想知道,付易东这么宝贝他的儿子,十年前事情刚发生就把付朗喆送去国外避风头,不可能什么痕迹都不留下。”
喻白拿起一份十年前的书信,翻看几页:“诶?你们看,从十年前他和他妻子的信件中可以看出,他确实送付朗喆去美国,办理手续,他妻子在美国陪同。”
孙也凑过来一看:“哇!简直像是小学生写日记,记载的这么详细。韩副你看?”
韩尉支着下巴一行行看过去,最后点点头得出结论:“嗯,我小学写日记的水平都比这好。”
喻白抬起头笑着看他一眼,晃了晃手中的书信:“付易东的妻子是美国人,大概中文不太好,这种对话方式也许是人家夫妻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
韩尉瞪大眼睛,随即点点头:“有道理啊。”
周徽走过来抽走喻白手中的书信,“这些资料警方已经掌握了,找找看有没有其他指向性的证据。”
喻白神色一顿,抬眼望去,周徽已经转过身去找其他书信。
“韩尉,你找这沓。孙也,这里。”
周徽分给两人一人一沓书信,然后转头对喻白说:“你和我找这些。”
喻白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十分钟后。
周徽从一份书信中抬起头,“你们看这份信。”她把信递过去,指着信纸中间一行字:“付易东在信件当中提到‘事情已经摆平’,以及结尾这里,他要妻子以境外账户汇钱给一个神秘人Y先生。”
·
“Y先生?”
第二天清晨,市局会议室早会期间,周徽指着投影仪屏幕上的信件。
“这个神秘人Y在付易东的信件中陆陆续续出现过五次,最近一次是两年前。付易东做事很谨慎,信件中没有出现过这个人的真名,也没有提及他的身份,一直以字母Y代替,并且每一次付易东似乎都是通过他在美国的妻子和其进行各项交易。”
周徽敲敲桌面,抬头冲对面电脑后面趴着敲字的杨平帆说:“小杨,查付易东妻子在美国的账户,查付家异常的交易记录,以及付家其他亲属及朋友的账户都查一遍,重点时间段放在十年前八到九月份这段时间。”
“好的,周队。”
杨平帆对周徽比了个手势,扶扶眼镜低头查资料去了。
周徽转过头,视线落在旁边坐着的韩尉身上:“你一会带个人去机场接付易东夫妇,人直接带市局来认尸,其他关于案件细节部分,一律不给透露。”
韩尉从座位里站起来,抓过桌面上的文件袋冲周徽说:“放心吧周队,又不是第一天入职,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出发,小吴,你和我一起。”
孙也看着韩尉带着小吴已经出了会议室,咽下去最后一口煎饼,从椅子里坐正了,转过头嘿嘿一笑问周徽:“周队,那我干什么?我其实也可以和韩副一起去机场接付易东夫妇的。”
周徽对着他提提嘴角,笑了笑说:“你留办公室接着查十年前的案子。”
“不是吧,周队,查不出来啊。这几天不都查遍了,真的没有类似案件啊。”
“之前查的是未结案的,现在查已结案的资料。”周徽站起来走过去一拍他肩膀,毫不理会他的哀嚎:“走,档案室调档案去,已结案的案子,够咱们查三天的。”
孙也垂头丧气的跟在周徽身后,还是忍不住抱怨:“周队,我眼睛最近天天盯着档案室的旧档案,都要盯出茧了。”
刑警的工作性质是这样,盯疑犯,看档案,整理已有线索,很多时候枯燥而且没有进展,现在明确掌握的线索只有赵祥发提供的零星信息。
顺着线索找下去,能够证实信息的真实性,找到付易东因为付朗喆杀人分尸案与人交易的线索已经算是有所突破,要想更进一步找到更多线索,只能从旧档案里碰运气。
喻白有一点没说错,如果付朗喆十年前真的杀了人,付易东很大可能找人替他摆平了这件事情。
以付朗喆当时还能安然出国,连被警方传讯的记录都没有,可见付易东做事非常干净。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可能,要么尸体现在还没被警方找到,要么付家替付朗喆找到了替罪羊。
无论哪种情况都很棘手,周徽不敢掉以轻心,从档案室出来,抱着档案回到办公室,一件件档案翻过去,转眼已经快到中午。
周徽揉揉眉心,起身去茶水间喝水,刚推开办公室的门,孙也从旧档案后面趴着跟内勤聊天:“……你最近眼睛度数也涨了吧!我也是,回家得让我妈给我多煮些猪肝汤喝……行行行,给你带点。诶?周队,你要不要也来点,我妈煮的猪肝汤很好喝,我喝完之后神清气爽,晚上走夜路都看得清,而且猪肝汤还有其他滋补功效……”
周徽刚想开口回他,就听见走廊一声震天的哀嚎,接着就是杂乱的人声。
“付先生,您冷静一下,您……”
“我冷静个屁。”
韩尉的话刚说一半就被打断,周徽和办公室几人冲出门皱眉看过去,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身西装革履,头发梳的油光发亮,站在法医室门口骂街:“一帮饭桶!老子每年交的税就养你们这帮没用的饭桶,我儿子让人杀了,连个凶手都找不到?你们领导呢?我要见你们领导!”
他身边站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女人,看起来应该是他那位美国妻子,她倒是没跟着一起骂,低声在付易东耳边说点什么,似乎在极力安抚他的情绪。
但是付易东情绪控制不住,依然在骂。
韩尉堪堪应付:“付先生,我们领导今天不在,您儿子的案子我们警方已经在办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我去你的吧!你个xx……”
男人骂的热火朝天,中气十足,周徽以前不是没见过家属闹法医室,闹公安局的,两步走过去对付易东说:“付先生,如果您执意如此,恐怕只有市局优待室能让付先生好好冷静冷静了。”她眼神示意内勤:“小刘,小王,带付先生去优待室。”
付易东骂骂咧咧的被请进优待室,他那位美国妻子也一起跟进去,走廊终于安静下来。
周徽走过去拍拍韩尉的肩膀,“还好吧。”
韩尉一脸疲惫,警服让付易东拽的皱皱巴巴,领带也扯松一半,他抓了抓头发,摇摇头:“我没事。”伸手整理了一下警服,有些头疼的说:“就是小吴衣服让他给扯破了,刚回去换衣服去了,让我给你打个报告,这一路上给闹的。”
周徽点点头,表示理解:“辛苦了。”她对韩尉说:“你也先换身衣服休息休息。等付易东冷静下来,我送他们出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