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地睡去前,唐吟还是没想明白,她们两个怎么又搞到了一起?

  不过没关系,反正醒来以后,她们还是会默契地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带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唐吟悠悠转醒。

  她以为这次还是跟上次一样。

  所以当她睁开眼睛,借着洒下来的床头暖光,看到近在眼前的一张清丽睡颜时,一时间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一定是她睁眼的方式不对。

  于是她再次闭上眼睛,再缓缓睁开,眨眨眼,再眨眨眼。

  顾深意就静静躺在那儿,跟她脸之间只有一个手掌的距离,双眼轻阖着,薄薄的眼皮透出轻微的血管,密而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呼出的温热气息浅浅喷在她脸上,手还放在不应该放的位置……

  唐吟就这样呆呆看了这张脸两分钟,眼睛都快揉瞎了,才终于接受顾深意做完了没走还在她床上的事实。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这女人横在自己身前的手拿开,又小心翼翼地把缠在这女人腰上的脚收回来。

  这一系列动作慢得不能再慢,短短几分钟,唐吟汗都要急出来了。

  成功把纠缠的身体分开,她大大喘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到暴-露在灯光下的斑斑点点时,脑子嗡地一声,噼里啪啦放烟花。

  努力压下脑子里跳出来的那些不能过审的细节,唐吟神色慌张地伸手往旁边摸去。

  “找什么?”

  “衣服。”

  “不是都丢在客厅了吗?”

  对啊,她们的第一“战场”明明是在客厅。

  唐吟被一语点醒,想滑下床出去找衣服,突然顿住。

  扭头看过去,看到了姿势慵懒靠在床头跟自己对话的顾深意,唐吟怔了怔,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顾深意脸上有宿醉后的疲态,但不明显,她嗓子有点哑,表情也懒懒的,深色的眼眸看着唐吟,慢声道:“在你把腿从我身上拿下去的时候。”

  “……”

  注意到她眼神似有若无地往自己腿上瞟,唐吟脸腾地一热,忙捞起被子往身上盖。

  这被子很大,盖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另一边被顾深意压住了,唐吟扯了半天就扯出来那么一截,勉强遮到胸前,锁骨和脖子上那点暧-昧痕迹还暴-露在外面,让她莫名感到一丝羞耻。

  偏偏顾深意还没点自觉,也不知道主动分点被子给她,就这么躺着,看她手忙脚乱,看她半遮半掩。

  唐吟被惹恼了,红着脸冲她吼道:“顾深意,你给我起来!”

  顾深意动都不带动的,只是轻撩了下眼皮,问:“我为什么要起来?”

  “因为这是我的床!”

  “你的床?”

  “不是我的难道是你……”

  一句话还未说完,唐吟才后知后觉好像哪里不对。

  这被子颜色怎么跟她的不一样?

  不仅是被子,还有床单,窗帘,墙壁……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跟她房间里的不一样。

  唐吟视线环顾一圈,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是她房间。

  难怪醒来还能看到顾深意。

  难怪顾深意可以这么心安理得都躺在这跟她聊半天。

  因为这就是顾深意的地盘……

  昨晚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唐吟甚至都想不起来她们是怎么从打架变成相互撕扯衣服的,在沙发上草草结束,她觉得不够尽兴,趴在顾深意肩上低声哀求“回房间”。

  然后她们就转移到了床上。

  那种时候谁还有精力去想其他,唐吟只知道床垫很软,顾深意的嘴巴也很软,巨大的双人给了她们很好的施展空间,两个人还是不服输,都想用自己那点不成熟的技术让对方臣服,滚来滚去难舍难分,累到筋疲力尽才相拥睡去。

  享受的时候都不管不顾,但现在的局面有点尴尬。

  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后,唐吟瞬间就横不起来了。

  可她就是没理也得占点理,只心虚了一秒钟后,唐吟又重新昂起头颅,指着门口方向说:“你去帮我拿衣服。”

  顾深意没有问她凭什么要让自己去拿,反正唐小姐不讲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二话不说撑着床面慢吞吞爬起来,毫无遮掩地当着她的面掀开被子。

  唐吟下意识想用手遮住脸,遮到一半又觉得多余。

  又不是没看过。

  她把手拿了下来,明目张胆地看过去。

  顾深意倒是挺淡定,好像感觉不到她热辣的目光一样,动作自然地拢了拢散落的长发。

  唐吟就看着她慢慢滑下床,光影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白皙皮肤上附着的草—莓一点都不比自己身上的少。

  不由自主地又想到昨晚的激烈“战况”,唐吟脸悄悄热了起来,又不想被看出来,所以在顾深意转头看过来时,她挺直了腰板,冲对方吹了个流-氓口哨。

  “……”顾深意没有理会她的这番调戏,默默把头摆正,光着身体赤着脚目不斜视地远离大床。

  唐吟见她不是往门口走,急得大喊:“你先帮我拿衣服啊,我还赶时间呢!”

  顾深意置若罔闻,径直进了衣帽间。

  唐吟猜她是去里面找衣服穿了,气哼哼地磨了磨牙,突然灵光一闪,用被子裹住身体。

  干嘛一定要等她给自己拿,拿进来难道还要当着她的面换上吗?

  在顾深意走出衣帽间之前,唐吟裹着那条被子跑回了自己房间。

  看到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她倒吸了口凉气,后悔自己刚刚磨蹭了半天。

  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正装,刷牙洗脸,唐吟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化妆怕是来不及了,她想着等下在路上再化吧,手忙脚乱地对镜整理,一秒钟不敢耽误地走出房间。

  看到在客厅收拾的顾深意,唐吟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她从地上捡起来的自己的包包:“快给我,要迟到了。”

  顾深意抬眸朝她看过来,不明所以:“什么迟到?”

  “上班啊!”唐吟边说边把包包挎在身上。

  然后就听到顾深意说:“今天周六,上什么班?”

  低头寻找高跟鞋的唐吟愣住:“周六?”

  这么快就周六了?她忙掏出手机查看时间,上面果然写着周六。

  顾深意一脸“你是不是上班上傻了的”表情看着她,目光淡淡扫视了眼她一身正装,说:“昨晚聚餐时,我说了今天所有人不用加班,你没听到?”

  唐吟大脑快速运转,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么重要的事她平时不可能忘,怪只怪昨晚太乱了,导致她记忆出现偏差。

  唐吟讪讪地包包卸下来,嗔怪地瞪了眼顾深意,埋怨道:“谁让你刚刚不早点提醒我。”

  对于唐小姐动不动就不讲理的行为,顾深意已经习以为常,也懒得跟她争辩对错,弯腰,默默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

  唐吟像是才看到这一地的衣服,眼皮猛地一跳,接过她递过来衬衫,包臀裙,内—衣。

  到最后一条丝袜时,唐吟扒开一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顾深意,你这个禽-兽。”

  莫名其妙被骂的顾深意捡起最后一件衣服,直起腰来,看清她手里的丝袜时,表情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看来这袜子质量不太好。”

  唐吟手指勾着丝袜上的破洞,皮笑肉不笑地说:“明明是你太粗鲁。”

  “彼此彼此。”

  “你……”

  突然铃声大作,唐吟未说完的话被打断,拿起手机,把定制的闹钟掐断了。

  再抬头时,发现顾深意转身正往房间走,唐吟冲她背影喊道:“顾深意,你欠我条袜子!”

  回应她的是房门轻轻落锁的声音。

  被睡也就算了,还损失了条丝袜,唐吟越想越觉得吃亏,拿着那条破袜子去敲门,势必要让顾深意把钱赔给她。

  “顾深意,你出来!”

  门霍地从里面打开,顾深意出现在门后,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胡闹:“做什么?”

  唐吟举起那条袜子:“你弄破的,赔钱!”

  顾深意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弄破了就得赔?”

  “当然。”

  “哦。”顾深意缓缓抬起手,纤长食指轻轻落在唇瓣上,不疾不徐地说:“这里,你要怎么赔?”

  唐吟定睛一看,才注意到她嘴唇上那个被自己咬破的伤口,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顾深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唐吟目光一闪,开始狡辩:“是你先咬我的,我警告过你了,是你自己不听。就算……就算我是不小心咬破你嘴巴,你也不能弄破我的丝袜!”

  “你的意思是,我不应该弄破你的袜子,应该弄破你嘴巴?嗯……有点道理。”

  “!”

  唐吟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什么鬼逻辑,看她倾身靠过来似乎真的打算咬回去,吓得大叫一声,把那条丝袜甩在她身上,转身躲回了自己房间。

  “砰——”

  看着被重重甩上的房门,顾深意低低笑了声,捡起那条破洞丝袜,摊开看了看,唇角笑意慢慢敛去,把丝袜丢进了垃圾桶。

  唐吟躲了半天,听到关门声,打开房门走出来时,顾深意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长吁了口气,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么怂。

  不怂不行,昨晚顾深意咬她时也是又凶又狠,唐吟一点都不觉得那狗女人刚刚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顾深意不在家,唐吟又放肆了起来,换下那身正装,她换回了轻便性感的吊带裙。

  被身上一块又一块的红印晃到,唐吟突然又觉得自己昨晚咬轻了。自己身上被啃了个遍,狗女人只是被咬破了嘴巴,真是便宜她了。

  实在有点碍眼,唐吟最后又把吊带睡裙换成了保守宽松的T恤。

  上班后的第一个双休日,唐吟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排,她给童伶发消息,童伶说在做家教没时间。

  去狐朋狗友群逛了一圈,一群人正在商量着要去哪儿玩,见她冒泡,约她今晚出去玩,唐吟发现自己竟然提不起一点兴趣,全给拒绝了。

  就算她有那个心情,也去不了啊,锁骨和脖子被顾深意这个狗女人啃得没眼看,她总不能穿正装出去嗨吧?

  不用工作,也出不去,唐吟干脆在家躺着。

  浑浑噩噩过了两天,到了周一上班的日子,唐吟才觉得自己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被七点的闹钟叫醒时,她精神为之一振,一点都不想赖床,关掉闹钟,起来洗漱,换衣服,化妆,一气呵成。

  打开房门,正好碰上同一时间走出来的顾深意,唐吟冷哼了声,故意抢在她前面走了出去。

  除了周六早上吵吵闹闹,这两天她们没有一点交集,顾深意天天是早出晚归,周末也不放过,唐吟不清楚这女人是去干什么,她光顾着补觉了。

  她们又恢复了那种谁也不搭理谁的塑料关系,从进电梯到出电梯,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

  唐吟自己叫了车,她提前十分钟赶到了公司,打卡进入部门,就被郭美叫去准备会议材料了。

  周一领导要开例会,虽然没唐吟一个实习生什么事,但她现在毕竟是顾深意的临时助理,所以要比其他人忙些。

  等她从复印室出来时,却没看到郭美的踪影。有人告诉她郭美在总监办公室,让她把材料拿过去。

  再怎么不愿面对顾深意,到了上班时间,顾深意还是她领导,唐吟检查了一下衬衫扣子,确定没有露出什么,才抱着那些材料去敲门。

  她刚靠近那扇门,就听到郭美一声惊呼:“顾总监,你嘴巴怎么破了?!”

  唐吟脚下险些没站稳,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听到“请进”后,她故作淡定地走进来,还是没管住眼睛,瞥了眼顾深意的嘴巴。

  那伤口还在。

  经过两天的沉淀,被咬破的地方解了一层褐色的血痂,而顾深意化的一直都是淡妆,浅浅的口红色号根本遮盖不住那道伤,只要不瞎,一眼就能看到。

  郭美好奇盯着顾深意嘴唇,还等着顾深意解答。

  当着一个外人,唐吟觉得按照顾深意那么能装的性格,怎么也得编点正常的理由搪塞过去吧。

  没想这狗女人淡淡扫了她一眼,面不改色地说:“被狗啃了。”

  唐吟:“…………”

  你才是狗!

  被内涵的唐吟气得牙痒痒,碍于郭美在场又不好反驳,偷偷冲她比了下中指。

  顾深意眼神微动。

  郭美见顾深意一直看着自己身后,狐疑地转身看过来。

  唐吟忙把手压下去,脸上及时地挤出笑容,把那份热乎乎的文件递过去:“美丽姐,这是您要的资料。”

  郭美接过文件,还处在顾深意那个今人遐想的回答的震惊中,不由得又审视了下那道伤口。

  这伤口怎么看都不像是被狗咬的,郭美心中虽有疑惑,但也不敢多问。

  领导的八卦说不得,郭美能忍,但办公室里那些七嘴八舌的同事就憋不住了。

  顾深意是空降来的新领导,本来就引人注目,一大早顶着这么一个明显的伤口来上班,一下子就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休息时间,几个女同事挤在茶水间里偷偷议论起来。

  “顾总监嘴巴怎么破了?”

  “自己咬的吧。”

  “谁自己咬自己上嘴唇啊,这一看就是别人咬的。”

  “别人?男朋友,还是老公?”

  “应该是男朋友吧,顾总监这么年轻,不像是结了婚的,而且也没见她戴钻戒啊。”

  “那就是男朋友了。啧啧,亲的时候得多激烈啊,嘴巴都咬破了。”

  “顾总监看着那么冷淡,没想到也喜欢这种狂野的。”

  说着说着,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不小心偷听到的唐吟心里咯噔一跳,抱着个空杯子准备默默退回去。

  “诶,小唐。”

  “……”被人发现了,唐吟只好硬着头发走进去,勉强笑了笑,说:“你们都在啊,好热闹。”

  发现她的那位女同事拉住她继续八卦:“前天晚上聚餐,不是你送顾总监回去的吗?你有没有看到顾总监男朋友?”

  她有个鬼的男朋友。

  唐吟面不红心不跳地撒着谎:“没有啊。我把她送到家就走了,没看到她家里还有什么人。”

  吃瓜没吃成,女同事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个罐子怎么都打不开啊?”另一个女同事拿了罐茶叶问:“你们谁有指甲,帮我开一下呗。”

  唐吟平时也没多热心,但这会儿她实在不想跟她们八卦顾深意男朋友这件事,于是自告奋勇说:“给我吧,我试试。”

  那人看着她伸过去的手,眼睛一亮,说:“小唐,你这美甲好好看,在哪做的呀?”

  其他两个女同事纷纷围过来。

  女人一旦聊起这些,就没有心思再去八卦其他了,一个个拉着唐吟的手左看右看,一会儿夸她美甲漂亮,一会儿夸她手美问她怎么保养。

  唐吟唇角微扬,耐心回答完她们的问题,拿起那个茶罐抠了抠。

  “砰”的一声,茶罐被她抠开了。

  但悲催的是,她那中看不中用的美甲又报废了一根……

  女同事见她为了帮自己开罐连指甲都弄断了,还挺不好意思的。唐吟嘴里说着没事,心里却心疼得不行。

  唯一庆幸的是,这次断掉的只有半根,没有伤及皮肉。疼倒是不疼,但缺了半根太影响美观了,中午吃完饭后,唐吟在附近找到了一家美甲店,先去把美甲卸掉了。

  续了这么久的长指甲被修成了平平整整的短指甲,唐吟还有点不适应。虽然少了些观赏性,但不得不说,卸了美甲做起事来方便许多。

  “小唐,顾总监叫你去下她办公室。”路过的同事敲了敲她桌面。

  “……知道了,谢谢。”

  唐吟恍然回神,站起来往总监办公室走。

  里面只有顾深意一个人,她正要敲门,就听到顾深意说:“进来。”

  唐吟收回手,走进去,微垂着眼问:“顾总监,您找我?”

  顾深意从旁边的收纳盒里抽出一份文件,头也不抬地说:“已经签好字了,你拿去策划部吧。”

  “好的。”唐吟双手接过文件。

  视线里出现一双干净整洁的手,顾深意有些奇怪,撩开眼皮看过来,顿了顿,问:“怎么不做美甲了?”

  唐吟刚把文件从她手里抽出来,闻言一愣,看了看自己漂亮简洁一双手,又去看顾深意。

  对上那双略带探究的双眸,她心里一慌,忙解释说:“才不是为了你,你别想多了。”

  顾深意视线从她双手转移到她脸上,目光坦然:“我想什么了?”

  想起那天晚上,这女人与她十指紧扣,在她耳边低低说的那句“指甲这么长,想弄死我吗?”,唐吟打死也不信她没有多想。

  作者有话说:

  脑子好像被羊吃掉了,一天天不知道写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