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吟花了足足一分钟才消化掉顾深意这句话的意思，震惊到丧失了语言能力：“你……”
“抱歉，之前是我考虑不周。”顾深意说得有点突然，但却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有了这个决定，她仰头看着唐吟，心平气和地解释：“其实，自从听说了艾老师结婚的消息，我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但我也没有删除她的联系方式。”
“之所以没删，不是因为我留恋过去，而是因为她是白露的表姐，是曾经教过我的老师。当然，我也有我的顾虑，我不想把事情做得那么绝，那样的话，艾老师可能会发现一些端倪。”
当初顾深意故意的疏离已经让艾青起疑，如果连联系方式都要删除，艾青说不定会发现她曾经暗恋过自己这件事。顾深意并不希望这样，喜欢上不应该喜欢的人，是她一个人的选择，她不想给艾青造成困扰。
唐吟静静听着，没有发表质疑，只是眼眸闪了闪。
顾深意猜她应该听懂了自己的顾虑，轻轻碰了碰她的手，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和你结婚后，我也没有对艾老师产生过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我以为只要我遵守原则，做到划清好界限就够了，可是后来才发现，我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我没有设身处地地考虑你的感受，我没想到你会对艾老师这么介意，介意到要负气离家出走的地步。”
提到离家出走，唐吟有些难为情地别开头。
顾深意拉拉她睡裙下摆，逼得她又把头转回来，看着她眼睛，温声：“唐吟，我不想再因为艾老师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帮我把她删了吧。”
看着顾深意硬塞进她手里的手机，唐吟怔了怔，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顾深意把她另一只手也牵起来，说：“我只有艾老师一个电话号码，你点开联系人，搜’艾青‘就能找到。”
在顾深意引导般的提醒下，唐吟不由自主地拿起那部手机，手指点开通讯录，很快找到了艾青的名字。
“右上角有三个点，你开点，里面有删除和拉黑选项。”顾深意就差手把手教她了。
唐吟拉黑过那么多人，对于这些操作并不陌生，她鬼使神差点开那三个小点，指尖悬在“删除联系人”和“加入黑名单”这两个选项之间，却是犹豫不决。
“删除，还是拉黑，都可以。”顾深意把决定权交给了她。
唐吟眼睛紧紧盯着那两个选项，快要把屏幕盯出一个洞来。她看了看顾深意，顾深意眼眸平静地看着她，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只要她按下去，从此以后，顾深意和艾青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把横在她们之间的这根刺连根拔除，这是唐吟曾经多么渴望的事。
可那是曾经。
曾经的她甚至以为顾深意没有那么喜欢她……
唐吟干涩的喉咙滚了滚，手指微动，在犹豫，在权衡。
内心经过一阵激烈的挣扎过后，最终她还是没有按下去。
顾深意看她关掉了联系人页面，面露不解：“怎么了？”
唐吟眼睫抖了抖，把手机还给她：“算了。”
顾深意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唐吟确实感到很意外，但却谈不上惊喜。
不可否认，当丸子头抽到那个大冒险的内容，询问顾深意是不是把初恋联系方式删了时，唐吟是真的很介意。不仅介意顾深意把艾青当做是初恋对象，她更介意的是，过了这么久，顾深意依旧还保留着艾青的电话号码，以至于艾青出事时可以通过这个唯一的联系方式把顾深意叫走。
顾深意不可能不知道她介意，却没有自觉切断跟艾青的所有联系，唐吟为此才更生气。她故意冷落顾深意，故意不上去扶顾深意，拖拖拉拉耽误那么多时间，才导致她们撞见发疯的徐婕。
她的作害得顾深意受了伤，唐吟还有什么脸面要求顾深意满足她的无理要求？
她闹了这么久的别扭，无非是觉得顾深意不够喜欢她，没有把她特殊对待。可当顾深意明知危险还要扑过来帮她挡刀那一刻，唐吟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
她不再怀疑顾深意对她的感情，不用再担心别的女人对她造成威胁。她得到了自己想到的答案，可她也从未如此后悔过。
唐吟并不是想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证明顾深意对她的感情，看到顾深意为她流血受伤，她心痛到无以复加。
顾深意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错的是她，是她太自私太任性。
顾深意的包容和忍让让她感到无地自容，唐吟手指紧紧缠在一起，咬了咬下唇，说：“不，你做得很好，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不会再因为艾青和你闹别扭了。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不足以表达唐吟内心的愧疚和自责，她觉得自己糟糕透了，根本配不上顾深意的喜欢。
她想逃避，顾深意却抓住她的手，说：“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不用道歉。”
唐吟拼命摇着头，不听她的，也不看她。
“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解释清楚，看着我好不好？”
唐吟只好把越埋越低的头抬起来，看她的眼神全是愧疚。
“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还是想说。”顾深意弯了弯唇，不疾不徐道：“我从来不会否认我的过去，我喜欢过艾老师，而且还喜欢了很多年，这些都是事实。虽然她到现在还是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让她知道，但是在我心里，那段暗恋是我第一次萌动的感情，是我一个人的回忆，是她让我知道了什么叫做喜欢，所以我才把她当成是初恋。”
“我知道，你是气我把艾老师当成初恋对象这件事。”顾深意拇指指腹摩挲着她虎口，看着她闪烁不安的眼眸，敛了敛容，说：“艾青已经成为我的过去，而你是现在，是未来。”
顾深意牵起她的右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表情认真得甚至有些严肃：“唐吟，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半分作假，你是我想要一起共度余生的人，是第一个，我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掌心下的心跳正有力而规律地跳动着，那么强烈，那么坚定。听到这番如同誓言般的真挚表白，唐吟眼泪又不争气地开始往下掉。
顾深意说这些不是为了惹她哭，只是想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看到唐吟又哭成了泪人，顾深意无奈又难受，想抱她都不知道要怎么抱。只好将她拉到自己怀里，顾深意一只手半圈着她的腰，低眸看着她，想活跃气氛，揶揄地说：“再哭明天眼睛要肿了。”
爱美如唐吟，此时此刻却管不了许多，她毫无形象地靠在顾深意被泪水打湿的肩膀上，边流泪边含糊地说：“顾深意，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吧。”
顾深意蹭着她下巴的动作微顿：“去民政局做什么？”
唐吟打了个泪嗝，声音清晰了许多：“办离婚手续。”
顾深意身影一僵，随后猛地将她推开：“你说什么？”
唐吟抹了抹眼泪，顶着一双哭红的眼，一个字一个字郑重其事地说：“顾深意，我们……我们离婚吧。”
顾深意怔住了。她前面说了半天，以为唐吟会想明白，没想到最后换来的却是一句轻飘飘的离婚。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唐吟，眸底有什么情绪即将爆发出来。
“我是认真的。”唐吟怕她以为自己是在开玩笑，又补了一句。
这句话彻底将顾深意压抑的情绪激发出来了，薄唇绷成一条直线，她不问原因，什么也没说，低下头，张嘴狠狠地咬在了唐吟裸-露的肩膀上。
唐吟没想到顾深意会突然这么做，利牙扎进皮肤，痛得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偏过头想去看顾深意：“你……啊！”
顾深意仿佛听不到她的惨叫和哀求，直到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才松口放过她。
颜色偏淡的两片嘴唇沾上了唐吟的血，此时的顾深意宛如嗜血的妖魔，毫无怜惜地看着唐吟泛着水光的双眸，问：“疼吗？”
肩膀那一处像是火在烧，唐吟看不到伤口，知道皮肯定是被她咬破了，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委屈地点了点头。
顾深意分明就是要让她疼。
舌尖舔—舐掉她伤口上的血，顾深意把混着血水的唾沫一起咽进肚子里，微凉的手指掐住她下巴，看着她泪汪汪的一双眼睛，声音冷得近乎无情：“记住今天的疼，下次要是再说错话，我不会轻饶你。”
“……”
“听到了吗？”
唐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落又不敢落，嘴角抽动了下，说：“我只是觉得，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
顾深意“啧”了声，不满她的顶嘴，掐着她下巴的手加重了力道，逼近她的脸，冷漠地威胁：“是不是还想再来一口？”
唐吟肩膀抖了抖，闭上嘴不敢再说了。
“说话。”顾深意不让她逃避问题。
唐吟瘪瘪嘴，又委屈又害怕：“说什么？”
顾深意拇指指腹擦过她嘴唇，动作和语气没有半点温柔可言：“说你错了，刚才的话不作数。”
“……”突然强势的顾深意变得有些陌生，让人心生畏惧，唐吟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敢提离婚，顾深意一定会咬死她。她嘴唇嗫嚅了半天，最后还是败给了顾深意，垂着眼，从善如流地回答：“我错了，我不应该说那些话。”
听到她亲口承认了错误，顾深意才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她小小的下巴被掐出了红印，顾深意眼神柔和下来，一改上一秒的霸道强势，温柔地帮她揉了揉，边揉边低声警告：“以后不许再提那两个字。”
唐吟哪还敢再提，乖乖闭紧嘴巴，连肩膀上的伤都不敢提。
顾深意到底还是心疼了，看着她右边肩膀上被自己咬出的牙印，轻轻落下一吻，感觉到她肩膀骤然紧绷，顿了顿，问：“会不会恨我？”
唐吟摇摇头，看向她被睡衣遮住的右边肩膀，又看了看她小臂上的纱布，心虚地错开视线，说：“我也咬过你。”
顾深意满不在乎地笑笑，又把她的脸掰回来，亲亲她脸颊，说：“那我们算是扯平了？”
唐吟张张嘴，想反驳，最后还是闭上了。她给顾深意带来那么多的伤害，怎么可能扯得平？
刚刚提到离婚，并非唐吟一时冲动，她是真的觉得自己配不上顾深意，不值得顾深意对她这么好。她不确定自己以后还会不会继续作，会不会再次让顾深意受伤，所以才想及时止损。提出来的时候她甚至没想到明天是周末，民政局根本不上班。
她只是没想到顾深意反应会这么大，竟然气到破功要动嘴咬她……
顾深意这次是真的气到了，她咬得比唐吟上次咬的还要深，担心留疤，她让唐吟去拿医药箱，唐吟却拒绝了。
留不留疤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可以的话，唐吟巴不得顾深意可以再咬深一些，疼她可以忍，她只是想以此来弥补心中的愧疚。
可顾深意哪里舍得？
两个人争来争去，最后也没去拿药箱。
夜已经很深了，屋外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经过这么一闹，她们都有些累。瞥见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顾深意摸摸唐吟的头，说：“睡吧。”
唐吟喉咙一哽，点头说好。
身心俱疲的两人终于可以躺下休息。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唐吟怕自己睡觉不安分会碰到顾深意的伤，想往旁边挪一点。顾深意识破她的意图，阻止了她，有些遗憾地说：“今晚不能抱你睡了。”
“没关系。”唐吟更担心她的伤。
顾深意抬起手，擦去她眼睫上未干的泪水，轻声：“你抱着我好不好？”
“……”唐吟竟然难得地听出了那么点撒娇的味道。她看了看顾深意手上的纱布，迟疑几秒钟后，小心翼翼伸出手抱住对方。
顾深意大狗似的在她怀里蹭蹭，温柔得跟刚才判若俩人：“还有呢？”
唐吟与她对视数秒，然后像她平时那样，吻了吻她额头，跟她道晚安。
顾深意满意地笑了下，亲亲她嘴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