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本来还有些心虚, 目光微微闪躲着。
可看到李舟秋握着周江满的手,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李舟秋的面上更是对周江满的明晃晃袒护和信任。
白小七心里登时涌出不平的气愤和委屈。
她挺起了脖颈,气出了哭腔, 指着周江满说:“是!就是她推我入水的!”
李舟秋一点头:“好。”
李舟秋应得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是什么意思?
但熟知她脾性的尤落崖, 瞬间警铃大作。
尤落崖站了出来,忙道:“白叔, 现在都是小七一人在说,咱们也听听何清姑娘怎么说?”
周江满一贯傲慢眼高, 白小七于她而言实在无关痛痒。面对白家人的咄咄, 她连辩驳的话都懒得说。
但尤落崖是李舟秋的好友, 也是李舟秋的恩人,尤落崖的面子她还是愿意给的。
周江满道:“没有。”
白老爷子见周江满清清冷冷立着, 面上毫无愧疚, 甚至有些冷漠。
愈发用力地将拐杖在地上杵了两下:“何清姑娘这意思,是说我们小七撒谎污蔑你?!”
李舟秋相信周江满, 白家人自是相信白小七。
一直安慰白小七的女子上前一步,道:“何姑娘,你看看小七这一身,都湿透了!若非你推她,她怎会如此?!”
周江满没了耐心:“她一身湿透是她的事,为何如此你不该问她?关我何事。”
女子被气的一噎:“你!你……”
没说出来话, 女子一甩衣袖,气呼呼地看向了别处。
白小七抽抽涕涕上前, 伸手去拉李舟秋的衣袖:“梅辞姐姐, 你瞧何清姐姐, 她……”
“她如何?”李舟秋冷着面打断白小七的话。
白小七被她冷下的神情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一下缩了回来。她咬了下唇没敢再说话,只可怜兮兮地低下了头。
见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白老爷子心痛不已。
他一把将白小七拽了回来,道:“怕什么!?这是白家!祖父还站在这呢!”
尤落崖头痛地扶额,道:“白叔,你别着急,何清姑娘绝非这种人,这中间许是……”
哄着白小七的女子倏然转头看他,道:“尤先生什么意思!?你不信小七?”
“行了!像什么样子!”
身后忽然一声喝,白二板着脸疾步匆匆朝他们走来。
“二哥!你要为小七做主!”白家兄妹们看到白二,像是看到了主心骨,七嘴八舌开始告状。
白二沉着面,来到白小七面前:“小七,你是如何落水的?”
面对白二,白小七有些怵。
她缩了下肩膀,小声道:“何、何清姐姐将我推、推……”
白二登时大怒,厉喝:“还敢撒谎!”
白小七一抖,被喝得一下哭了出来。
白二震怒不已,手指指着她,又恼又怒:“平时祖父与家中姐姐哥哥惯着你,就把你惯出这个德行?连撒谎诬陷人都学会了!”
白家人懵住了。
白老爷子看了眼白二,又看了看吓得不敢抬头的白小七,不忍心地将白小七扯到身后。
然后问:“寄风,怎么回事?”
白儿深吸一口气,道:“今日我约了柳家小姐,在河边踩青泛舟。”
一句话,惹得白小七脸色一白,整个人都慌了。
她磕磕巴巴道:“二、二哥……”
白二直视着她,十分失望道:“我亲眼看到是你自己跳进湖中,何清姑娘可有伸手碰你一下?”
“白小七啊白小七,你可真是我白家的好女子。”
一片哗然。
白老爷子也愣住了,看着哭成泪人的白小七好一阵没出声。
一直哄着白小七的女子从震惊中回过神,她不可思议看着白小七:“小七?二哥说的是真的吗?”
被众人望着,白小七“哇”得一声痛哭出来,道:“我错了四姐姐,我不该撒谎。”
白四小姐瞪大眼,好一阵才缓过来情绪。
她冷冷横了一眼白小七,然后转头看向周江满,福身深拜道:“何清姑娘,对不住。”
“祖父!呜呜呜,我错了……”白小七哭着拽住白老爷子。
白老爷子此刻也正老脸滚烫,青一阵白一阵,他动了动唇看向周江满,羞愧至极。
赶在他开口前,李舟秋冷道:“不必道歉。”
“既说我聘妻将她推入了水,那干脆如她所愿。”
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李舟秋一把拽住白小七,拽着她往一旁去。
白家庭院很讲究,有桥有水,离众人不远处,就是潺潺流着水的锦鲤鱼池。
李舟秋径直将她拽到鱼池旁。
“梅辞姐姐。”白小七被她吓到。
尤落崖察觉到她要做什么,欲阻止:“阿舟!”
李舟秋不理会,转首看了眼周江满。
见周江满望了过来,李舟秋手中力道往前一送,五指一松。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鱼池溅起一人高的水花,池水四溅。
白小七噗通一声被李舟秋丢进鱼池中。
“小七!”白家兄妹回过神,忙冲上前,将她从鱼池里捞了出来。
李舟秋没回看身后的狼狈景象。
她缓步来到周江满身旁,攥住她的手,道:“走吧。”
身后有人带着怒意喝住她:“梅姑娘!你是不是过分了些!”
李舟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脚步一顿,往后看去,笑得闲散:“怎么?脏水泼在我聘妻身上就不过分?”
“可惩罚她的法子千千万,你怎么能狠心将她丢进水里!她身上还湿着呢!”
白小七的丫鬟一边扶着白小七,一边跟着接话。
语气中带着埋怨:“是啊,而且我们小姐,全是因为喜欢梅姑娘才会如此,梅姑娘怎能这么对她?”
话音才落,白二就黑着脸斥:“住口!错的是小七!不是梅姑娘与何姑娘!”
“梅姑娘,你们先回吧。”
尤落崖跟着道:“我也回了,阿意还等着我回去给地里的庄稼松松土。”
李舟秋几人前脚一走,后脚白家就将大门关了起来,开始整顿家风。
“二哥,就算小七有错,可你也不能帮着外人啊。”白家老三心有不满,小声抱怨着。
“是非不分,你也跪下。”
白二冷冷一眼扫过去,白家老三一下没了声音,不服气又不敢反驳地跪在了白小七身侧。
白二指着白小七:“她污蔑人家聘妻在先,那被人丢池子里不是自找的?!”
“可小七是女子啊。”
“何清姑娘也是女子!”
见白二真怒了,其他人不敢再开腔。
白小七一身湿漉漉的跪在庭院里,可怜兮兮道:“我知道错了,二哥你别生气,我跪着就是。”
见她如此,白老爷子又气又不忍心。
最终还是对白二道:“寄风,就算要罚,也先让小七回房里换身干净的衣服,她这浑身都还湿着。”
白二平时对白老爷子一直很尊敬,但此刻却不为所动。
他道:“祖父,折腾这么久你也辛苦了,让小五扶着你回院子休息吧。”
白二犯起轴来,白老爷子也拿他没辙,只好叹了一口气,眼不见为净。
离开白家后,李舟秋才问周江满:“不生气?”
周江满转眸看她,一边笑一边抱住李舟秋的胳膊,娇气地撒娇:“气什么?你不是替我出气了?”
周江满是真没想到李舟秋会将白小七丢鱼池里,很意外,又觉得开心。
不是因为白小七被惩罚,而是开心于李舟秋对她的维护和相信。
撒了两下娇,周江满又感叹:“你好凶啊。”
李舟秋屈指敲在她的脑门上,嗔了一句:“没良心的。”
周江满眼珠子转了转,道:“那万一就是我将她推水里的呢?”
李舟秋笑了下,在去客栈寻周江满的路上,她并非没如此想过。
毕竟江满脾气一直不小,若是白小七存心惹她,江满做出这种事倒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个念头,在看到周江满的那一瞬间就不存在了。
当时小姑娘坐在客栈房间中,手里虽捧着本杂书,表情也算平静。
但抬起看向她的眸中,明晃晃带着“你信不信我?”的傲娇劲。
那一瞬间,已不需要再问。
江满脾气是大,但同样磊落又骄傲,她做过的事情不会否认。
若是她动了手,定大大方方站出来,昂着下巴倨傲道一句:“是我。”
往前走了一截路,尤落崖便追了上来。
“阿舟!等一下!”
尤落崖小跑追上来。
李舟秋本以为他要说白家的事情,岂料尤落崖张口道:“你们要不要搬去和我们做邻居?”
哈?
李舟秋和周江满对视一眼,皆有些诧异。
尤落崖道:“我和阿意要搬到村里去住,今早搬东西过去的时候,发现隔壁院子也是空的。”
“就打听了一下,那院子正往外租呢!你们要不要租下来,和我们做个邻居?”
租院子,住村里?
直到站在院中开始打扫卫生,周江满才缓缓回过神。
她们已经从客栈搬出来了,怎么就稀里糊涂将这院子租下来了?
小双勤快地擦拭着买来的桌椅板凳,想到日后就住在这里,小双越收拾越高兴。
周江满在院子里剪着花枝,将打整好的鲜花放入花瓶中。
回头就见小双端着一盆水出来,周江满便道:“小双别收拾了,歇歇吧。”
小双一摆手,呲牙笑起来:“我不累!”
见她笑眼弯弯,周江满好心情地问:“喜欢这里?”
小双重重一点头:“恩!踏实!”
不光踏实,还很接地气。
傍晚,李舟秋赶着一群小鸡仔,身后的尤落崖骂骂咧咧地牵着一头猪。
两人一前一后回来了。
猪圈早就准备好,尤落崖将猪赶进猪圈,然后一屁股坐到了石椅上。
“哎哟,可累死我了。”
小双欣喜看着老母猪,指给周江满看:“何清姐姐,这猪好肥!”
隔壁的安时意听到动静,乐呵呵跑了过来,跟着往猪圈面前凑:“嘿,还真挺肥,这是快生了吧?”
周江满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她会养猪,还是头即将下崽的老母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