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古代言情>南荣>第67章

从萧骋的眼眸中,遂钰看出了某种罕见的忠诚。或许是因为他这双上挑的眼角略带邪性,导致忠诚变得异常违和。

难不成,景王真对皇兄忠心耿耿。

骤然浮现的念头过分荒唐,遂钰吓了一跳。

神态细微变化,尽收萧骋眼底。

怪不得皇兄喜欢,萧骋笑道:“一世聪明的人,自然喜欢自作聪明的小家伙,原来皇兄好这口。”

这兄弟二人不会都是变态吧,笑声听得遂钰浑身发毛。

萧骋并非刻意寻机与遂钰相遇,他才得了皇兄给的差事,太子妃那边便来寻他求情,大内躲不过,便借口整理送亲事宜,带着嫁妆单子前来查看。

“景王殿下日理万机,既主审成十公子一案,又身负公主送嫁重任。这案子若要审,也得等从西洲返回大都后吧。”

遂钰道:“真是大忙人。”

萧骋勾起唇角,将食指放在唇面,做了个嘘的动作:“听说皇兄终于肯放公子离开,可喜可贺,公子可千万别因为这张嘴,断送了自个在鹿广郡的前程。”

“除非你能做得了皇帝的主。”遂钰反击道。

萧韫对他是威胁,但眼前的景王并不足以令他感到恐惧,一个方才启用的亲王,即使有意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那些想要拥戴他的世家,也得观望好一阵子,瞧清楚局势,才敢大胆站队。

又或者说,若他真想做皇帝,第一个拉拢的,便得是割据一方的南荣王府。

遂钰没心情与他进行毫无意义的斗嘴,他与萧骋不是同路人,只是互相观望一眼,便可了然于胸,双方无话可讲。

从库房中出来,遂钰去了趟潘谓昙送给他的铺子。

掌柜将这几月的账本悉数奉上,遂钰略翻看了几眼。账目清晰,每一笔来路可循,潘谓昙倒是个实心眼,送铺子不说,连看店的掌柜也给的都是好手。

他见了账本便头晕,其中数目更是看都不想看一眼,随手抽调几本带回,府中有善于看账的师爷,叫他们再详核一番即可。

离开撷星楼前,遂钰同潘谓昙讨论过军资供应,潘谓昙当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算盘,噼里啪啦若有所思地算了会。

潘谓昙:“只能给南荣军供应五成。”

“五成?”遂钰问:“我家给你商路,只卖五成?”

“祖宗,世代经商的家族,即使不走朝廷的路子,在户部那也是有备份的。更何况是我家这种,老子当官,儿子经商,万一叛国将粮食倒卖给敌军,论的便是谋逆的罪名。”

遂钰倒还真没研究过,南荣府虽早先为商,历经几代,早已成将门之后,哪还了解如今的经商筹谋。

周转五成军粮供应,已是潘谓昙计算下的极限,包括潘家在西洲的所有铺子,以及并非挂着潘府名头,近年来收购的大小商户。

剩余所需军粮,还得跟朝廷开口要。

……

遂钰在通向自家,与大内的路口停留,犹豫半晌,选择回宫。

玄极殿药香四溢,似乎是烧过什么,空气中艾叶味道甚浓,其中又好像掺着略带苦涩的草药。

殿内没人,遂钰捏着鼻子正欲呼喊,暖阁传来萧韫与陶五陈的声音。

陶五陈:“陛下,您这腿疾只在阴雨天发作,可也没像现在这般,疼痛且难以行走。”

萧韫似乎是被烟呛到了,轻咳几声,问道:“给遂钰准备的乌鸡汤做好了吗,将浮油撇去,再烹些菜心进去。朕见他胃口不好,大抵是被朕气的。”

“陛下悉心照料小公子,可也得看顾自个的身子啊。”陶五陈担忧道:“小公子肯回宫,证明是心念陛下的,何不把这腿疾告诉小公子,也能”

“告诉我什么啊。”

遂钰装作不知情,大声道。

他背着手掀起门帘,探头环顾暖阁,而后跨过门槛,欢快道:“背后议论本公子,陶公公胆量渐长呀。”

陶五陈手里拿着小木棒般的东西,见遂钰突然出现,下意识将东西往身后藏。

暗火比明火更烫,首领内监一时没拿稳,险些将东西掉进火盆。

遂钰眼疾手快,先陶五陈一步接住,歪头笑道:“公公小心。”

陶五陈满头大汗,“谢公子,谢公子。”

“这是什么。”遂钰举起“小木棒”,好奇地询问萧韫。

话脱口而出的同时,眼睛也同时锁定萧韫的脸。

潮景帝脸色苍白,不,甚至可以用惨白来形容。只着里衣,胸口松松垮垮的,能看到明显的针眼。

通常是遂钰憔悴潦倒,不曾想有朝一日,竟能亲眼所见萧韫毫无防备的模样。

没有杀伤力,更遑论攻击,褪去一身龙袍的他,像触手可及的普通人。

遂钰下意识向萧韫伸手。

“怎么了。”萧韫问。

“……”

“嗯?”

大脑瞬间的空白,再度反应过来,遂钰的掌心已经贴着萧韫的膝盖,问:“疼吗。”

萧韫面露诧异,但语气平稳,丝毫不像是受病痛折磨的人。

他说:“不疼。”

遂钰:“太医怎么说。”

萧稚对他描述过萧韫发病的情形,可遂钰根本没见过,像是在听陌生人的故事。

潮景帝将杀伐果决留给朝臣,将爱民如子留给百姓,把无限的掌控送给遂钰。

南荣遂钰就像是他笼中的鸟,他不想他飞翔,却又贪恋他的翅膀,只能将羽翼剪短,让他失去腾空的能力,只能在他掌心中扑腾。

可现在的萧韫,遂钰竟心生它念,仿佛自己也能将萧韫玩弄股掌。

萧韫示意陶五陈,首领内监立即会意,轻巧带走遂钰手中的熏药,并贴心地关好门。

萧韫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遂钰:“阿稚说你有腿疾。”

“为什么不告诉我。”

皇帝瞒得这样好,遂钰在他身边待了数年,竟无法察觉。

他不愿承认自己是萧韫枕边人,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是整日停留于萧韫枕榻。

可这么长时间,被瞒得严严实实,不知说是萧韫的本事,还是他的迟钝。

抑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萧韫。

是,没错,他不在乎萧韫,遂钰告诉自己。

找到足以自洽的理由,遂钰顺理成章地表演起来,他用无比忧伤的神色,对萧韫说:“该告诉我的。”

“告诉你我的把柄?”萧韫不吃遂钰这套,对他的拙劣演技嗤之以鼻。

遂钰哑口无言,双手握拳,作势攻击萧韫膝盖。

萧韫松口:“敌军所伤。”

一箭几乎险些断送萧韫性命。

战场忌讳双腿受损,手断了可以奔跑,而下肢被兵刃伤害,若无人保护,甚至可以直接宣判死亡。

遂钰从萧韫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在乎的意味,来不及说什么,萧韫道:“收复失城时,朕救了个个头不及腰的小孩。”

潮景帝征战数年,却不怎么提及过往,遂钰也不多问,想来也是他不愿开口。

“我认识吗?”遂钰问。

萧韫斟了杯茶,完全喝光后,才弯眸摸了摸遂钰的脸,吐出几个字:“被我杀了。”

遂钰:“……”

是怎样狼心狗肺的人,才能用最轻巧的语气,和漫不经心的笑容,告诉别人,我将那人杀了!

虽知萧韫并非善人,但遂钰仍旧深深被震撼了一把。

他制止道:“行了,打住。”

萧韫:“有些部族,会用小孩做武器。他们会从孩童懂事起,便将他们圈养起来,进行大量洗脑。告诉他们,他们是部落的杀器,只要伪装得够好,利用自己的弱小,接近那些将领,将其击杀后,即可成为部族的最强勇士。”

“有时甚至无需培养,抓住幼童身边最亲近之人,加以威胁,幼童便会藏起手中的刀,装作受害者接近等级高的军士,士兵心软,忍不住心疼饱受战乱的孩子,只要距离够近,必死无疑。”

“所以,你被骗过。”遂钰立即猜到了萧韫话中的用意。

萧韫没否认,揽住遂钰的腰,将他往身旁带了带,五指穿过他的发梢,说:“朕只是想告诉你,若日后你也见了,要记得狠下心,若不杀他,死的便是自己。”

遂钰冷哼:“舍得对别人心软,没舍得对我?”

萧韫:“朕哪没心软。”

他牵着遂钰的手,拇指抵着遂钰的脉搏,引他到他的胸膛。遂钰略一用力,便被萧韫以更大的手劲压制。

潮景帝道:“朕被你天天用匕首捅来捅去,还得叫陶五陈一块瞒着宫里人,太医院院首带着药箱来玄极殿换药,堂堂名医,整天做贼似的,明白一国之君受伤,对朝廷的影响有多严重吗!”

“现在不活得好好的。”遂钰埋头掰萧韫的手指,声音很低,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也没有天天捅。”

前几次不都捅的是自己吗!

遂钰哪能想这么多,即便想到了,他也只会微笑着对萧韫说,关我屁事。

萧韫惯会卖惨,从他嘴中说出来的话,信一半,存一半,大多当耳旁风。

皇帝一时半刻走不动道,遂钰陪着坐了会,从书房那边取笔墨纸砚过来,皇帝随口问:“想来你应是在世子面前露馅了。”

“陛下要臣习字,没想过有这一天吗。”

皇帝笔迹不可模仿,若被发现,是砍头抄家的大罪。

南荣栩的反应,比萧韫想象中还要镇静,南荣王府自进京后,便展露了对嫡幼子的重视,竟也能忍住不杀到玄极殿。

遂钰捻着笔,迟迟未落,道:“从前我惧怕大哥知晓我们的关系,现在看来,是我多虑罢了。”

他害怕被大哥发觉,无非是觉得这段经历,会被血亲厌弃。

好在兄长待他如初,令他提心吊胆的心情逐渐平复。

遂钰说:“大哥觉得是你逼我,我答他,确实是走投无路。”

可后来南荣栩并未再将此事提起,遂钰不放心,试探了好几次才放下心来。

褚云胥找到遂钰,对他说:你大哥不好出面同你讲这些,你要记得,我们是一家人,同甘共苦,只要你能健康长大,对我们来说,便是最高兴的事。

至于父王,届时遂钰已返回鹿广郡,他与萧韫此生不见,这段往事便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像是存放在库房深处的木匣,积满厚厚的尘土,直至腐朽。

话说回来,遂钰对审理成十一案,心中有疑虑。

可景王实在是个不好相与的对手,对比之下,萧韫倒显得格外耐心顺眼起来。

他问:“景王做主审,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但将军府与侯府此时便想速战速决,待景王从西洲归来,这事得何时结束?”

即便是人命案子,只要拖得久,终究归为尘土,不再被人注目。

皇帝的态度并不像完全不管,可将景王拖下水,着实匪夷所思。

萧韫闷声笑起来,勾起遂钰下巴:“届时你都回鹿广郡了,怎还要操心此等鸡飞狗跳之事。”

遂钰:“毕竟是两条人命。”

萧韫:“没看出来,遂钰公子竟是个悲天悯人的性子。”

“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朕。遂钰,你这小脑袋瓜里转悠的想法,朕还不清楚吗。”萧韫收敛笑意。

如今鹿广郡军粮吃紧,遂钰甚至找到潘家周转。现下有这样好的机会,何不借调查各军营督军官一事,以及将军府那庶子的死做文章,趁机打压将军府的气势。

这或许并非南荣栩教给遂钰的,极有概率是萧韫潜移默化改变了遂钰的思维。

等等。

遂钰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送嫁之后我便可归家?!”

惊喜来得太突然,突然确定离开大都的时间,遂钰幸福地眼花缭乱。

萧稚并非皇帝长女,却是最受宠的公主。凤冠霞帔十里红妆,送亲的队伍从皇宫口,排至城外。

公主从玄极殿出发,天没亮便得先去檀坛祭祀先祖。

遂钰如今身份不同,再着礼官服制,太子册立仿佛仍在昨日。

萧骋带了一个营的禁军护送,遂钰只能送萧稚至郊外,他还得回去向皇帝复命,并快速上交此次和亲典仪的流程细节文书,为了归档皇室子弟婚嫁,此文书通通由礼官做详细的记录。

想带阿稚离开,却目送她远行,遂钰紧跟公主乘坐的马车,车里传来哭声,令他险些忍不住掀开车帘。

“公主,此去西洲路途漫漫,有景王护送,定能平安抵达。”遂钰道。

萧稚:“我们还能再见吗。”

“会。”遂钰答。

这是安慰萧稚,给予她希望的话,若多说几句,能令萧稚平缓心情,要多少有多少。

但遂钰知道,无论他与萧稚先前有多亲近,他也不想再与皇室任何一人保留瓜葛。

姓萧的将在他诈死后,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通往麓山的小径,便在送嫁的分叉路处。

景王从遂钰这接过通关文牒等,一系列沿路需向驿站通报的文书信帖。遂钰见他情绪似乎也不高,没忍住挑衅:“今晨见陛下,陛下心情似乎很不错,公主大喜之日,景王殿下竟拉着脸。”

“本王同意皇兄嫁公主,并不代表本王觉得联姻正确。”

“用牺牲女子的方式换取和平这种话,我已经听腻了。”遂钰回头望向花轿:“这是阿稚的命没错,享受皇室优渥的生活,便得为了大宸牺牲。”

“但作为南荣遂钰,抛去那个御前行走与副都统的身份,我只希望阿稚快逃。”

萧骋:“挣扎过却未成功,只能算逃离未遂,并不能算没有逃离。”

遂钰没想到萧韫连这件事也会告诉萧骋,略惊诧了会,他才坦荡道:“不,我要的是真实存在的出逃,并非如今坐在花轿中。”

走向未知的未来。

景王是个很奇怪的人,遂钰心中突然闪过这样的念头。

带着万众瞩目降生,却在宫变后隐于深宫,用另外的身份生活。从他对萧韫的语气态度来看,萧韫应是待他极好。

“照顾好她。”遂钰说。

萧骋看着遂钰开阖的口型:“自然。”

目送队伍远去,直至他们绕过第一个转弯处,彻底从眼前消失后,遂钰跳下马,牵着缰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通向麓山国寺的小径。

咔啦

“公子小心!”

遂钰没看清脚底障碍,落入泥土,被雨水浸泡后的树枝,一半埋在泥地,一半暴露在山林中,表皮腐朽,内里却带着翠意。

越青连忙扶住遂钰,担忧道:“昨夜便没睡好,今日又主持仪典,我们别去国寺了,回府歇息吧!陛下特别允准,文书可暂缓半月上交。”

“你以为暂缓是什么意思。”遂钰反问。

他冷静地重新站稳,拍了拍裤腿的泥点:“他知道我接受不了,却只能按照他的命令行事。”

特别允准的休沐,只是在告诫遂钰,若想发疯,朕给你时间接受,半月后若仍旧闹进大内……

“我得听话,听话他才能放我走。”遂钰淡道。

萧韫知道他的脾气,且不愿总是接纳他所做的后果,唯一能够令遂钰冷静,迅速领会自己身处何种境况的方法,便是这种,类似于冷暴力的方法。

说冷暴力或许有些过分,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一刻,不使用肉体接触,拳拳到肉的暴力。

只是这次萧韫采取了一种更沉默,更无须兵戈相向的方式。

用伤害自己,获得某些权力的机会,在萧韫这里也已成为过去。

遂钰暂时想不到任何办法,只能按照萧韫的意思,冷静月余,直至萧稚远嫁之事,正式在他这里,被未来的某个更吸引他注意力的事物,花上并不完美的终止符。

他猜测萧韫想用萧骋送亲,逐渐消弭将军府与侯府的喧闹,却没想到,下一秒,这种方式便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想挣脱,却无力反抗。

凉麓山的冬日荒凉,此刻春景烂漫,花草气息纷至沓来,轻风拂面,却带不走胸中忧思。

遂钰轻轻用手掌贴着心口,一股难以言喻,前所未有的绞痛,瞬间从心脏处爆发,迅雷之势席卷全身。

他放缓脚步,为避免身后的越青看出端倪,只能将全身大半的重量,依托于马鞍边缘。

好在即便是小径,略走几步,也就到了朝廷修建的官道上。

仅仅只是半炷香的时间,遂钰浑身湿透。

“越青,我的披风呢。”遂钰紧咬后槽牙问道。

越青不觉有他,找出披风道:“在这,公子是觉得有些冷吗。凉麓山温度比大都低许多,是得披上保暖。”

每次上凉麓山的心情,都不太一样,竟无一次心情畅快。

遂钰不信神佛,却又心中怀着希冀,万一菩萨听到了他的心声,是否能了却他的心愿。

菩萨……

遂钰脚步微顿,旋即无奈笑起来,耸着肩,直至笑出眼泪。

越青好奇道:“公子想到了什么有趣之事。”

遂钰逐渐收住笑意,用袖口胡乱抹了把脸,说:“只是觉得有些人很蠢,我们快走吧。”

是很蠢,遂钰想,原来这么快就体会到了阿稚的心情。

他甚至没能在探望萧稚的时候,再送一尊观音像给她。

萧稚走投无路,将希望寄托于神明,那尊观音像代表着萧稚的心愿,而心愿被摔得粉碎,像是某种与未来牵引的绳索

陡然断了。

因并未与方丈事先告知过,遂钰抵达时,方丈正在同一群小沙弥用饭,吃得极素,清炒萝卜丝,萝卜汤,用地瓜蒸的麦饭。

“小施主今日竟有空来寺里,是陛下有何吩咐吗。”方丈放下碗筷,笑道。

遂钰行礼:“在下贸然叨扰,并未提前告知方丈,搅扰用膳了。”

方丈向遂钰身后望去。

这位公子没来几次,却都浩浩荡荡,阵仗颇大。

身边伺候他的,护卫他的,甚至是当朝皇帝也赶过来接人。

要知道,如今这位皇帝陛下,最不喜求神拜佛,坚信事在人为,除非必要祭祀,一年到头都不会踏入香祠一步。

守慎帝与潮景帝,像是两个极端。

守慎帝谨小慎微,却善于享受金缕披身,无边荣华。今日不舒畅,便找钦天监夜观星象,或是亲自前往国寺上香。

方丈在国寺长大,历经三代皇帝,唯独潮景帝不信神佛。

遂钰公子代皇帝办事,被皇后刁难,却能引得皇帝动身前往。即便是漠不相关的外人,瞧见那夜皇帝将人在佛前抱紧的姿态,难免不往某些隐秘的方面联想。

那日皇帝驾临,陶五陈隐晦地同方丈聊过几句。

见了这位大人,不能叫大人,得叫公子。南荣公子也不行,遂钰公子最恰当,要是见着这位小大人生气,千万不能喊遂钰公子,称“公子”二字即可。

这是宫里的规矩,自然也是宫外的规矩,陶五陈说。

遂钰摇摇头:“是我自己想来,还请方丈帮我准备一间禅房。”

“一间简单的禅房即可。”遂钰强调。

不是什么皇室专用,也并非什么皇后贵妃的形制,只是供香客居住的禅房而已。

众生皆普通,抛去这身皮囊,谁的骨相不是一样的轮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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