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玄幻奇幻>月下忘忧>第四十九章 天作地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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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雨露过后,蓝楹花随风摇摆,阵阵花香吹过了树下人的发梢。

上官望舒与魏清研相对而立,一人脸上浮着极微的诧异,一人脸上挂起了惬意的微笑。魏清研长得十分清秀,花颜月貌,尤其她的嘴角上扬之时,更是这蓝楹花树下的仙姿佚貌。

上官望舒表面像是看得出了神,实际是被魏清研的突然来访弄得不知所措。此时上官婉奕于一旁走到了魏清研的跟前,满脸笑意地看着目定口呆的上官望舒道:“皇兄,你不要这样看着人家,人家可是会害羞的。”

上官望舒才回过神来,轻咳了一声收回了视线,微笑道:“是我失礼。多年未见,四公主已是娟好静秀之态。”

“四公主?皇兄,你平日不是在我们面前叫她作清研吗?怎么看见了人,反倒客气了起来?”

上官望舒别过了脸,目光不禁在忘忧那淡然的脸上轻轻扫过,又落在了上官婉奕身上道:“休得无礼。”

上官婉奕笑着弯了身子道:“是是。”她的目光落在了上官望舒身旁的忘忧上,看了一回儿才好奇地问:“这便是太子说皇兄的新侍卫?”

忘忧的面容看不出来有何种感情,也没有向上官婉奕行礼,只上官望舒微笑道:“嗯,名唤忘忧。”

“忘忧?酒?这名字有意思。”她又打量着忘忧的脸,像是满意般道:“长得还不错,确是皇兄会用的人。”

忘忧也像是习惯了被别人盯着看般,没有去特别理会上官婉奕的目光,反倒上官望舒像是无意间走前两步,挡去了上官婉奕的视线,向脸上带着微笑的魏清研道:“未知四公主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魏清研与上官婉奕不同,骨子里就是一副皇族公主与大家闺秀的模样,轻捏着帕子放于腰间,轻轻地屈膝低头道:“是清研没有提前知会,应是清研向三皇子赔罪才是。”

上官婉奕像是看不下去这种宫廷式的问候方式般,轻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再这样互相赔罪,太阳都要下山了。”

上官望舒失笑道:“也是,请四公主内进,稍作休息。”

上官望舒命了下人备茶,与两位公主进到了内殿坐下,忘忧则与云帆守在了门外,让殿中的三人详谈起来。

上官婉奕轻轻地抿了一口茶道:“我听太子说了,让我们一同搬到皇兄的隐王府中住,皇兄想什么时候起行?”

上官望舒拿起了茶杯喝着,目光顺势落到了门外听得一清二楚的忘忧身上,却依旧只能看见那淡然得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有何想法的脸容,又缓缓地放下了茶杯,摸着杯沿,良久方道:“此事我本想婉拒太子的好意,毕竟,虽然府内是分了两苑,但还是会对四公主的名声会有一定影响。可太子执意,我便,”他又看了一眼门外的人,才把话说下去道,“我便只好依太子之意而行。”他看着魏清研苦笑道:“若四公主不愿意,在下还是可以与太子再议的。”

魏清研以帕子遮掩着嘴鼻轻声道:“一切,依三皇子殿下。”

上官望舒心中暗叹,本想让魏清研这样的一位清白女子知道,这样一起住进隐王府是会对她的名声有损,但求她意识到问题之处,拒绝这无理要求。可她的面容告诉上官望舒,她非但没有拒绝之意,还像是乐意得很,这让他的心不禁沉了下来。

上官婉奕道:“既然都没问题,那皇兄定一个日子,搬过去吧。”

“迁于乔木,岂非易事。”

“有何难的,让钦天监那班人算算哪天吉日,搬过去便是。”

上官望舒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上官婉奕便拉起了魏清研道:“清研来,我们去找钦天监,顺便带你在宫内走走,你是我的未来皇嫂,未来的王妃,太子肯定不会介意的。”

未来皇嫂,未来王妃。

这八个字落在了上官望舒的耳中,却不是滋味。他目送那二话不说便拉着魏清研往外走的上官婉奕背影,不禁重重叹了一口气。

云帆走到殿中,脸上堆了笑容道:“殿下要封王了吗?”

上官望舒抿了一口茶道:“嗯。”

云帆像孩童般原地跳了两下又道:“哪,殿下。我们家未来王妃的样貌,还真是一绝,与殿下简直是郎才女貌。”他又转过头来看着仍在外守着的忘忧道:“忘忧,你说是不是?”

云帆没有留意到,他家殿下的脸此时简直被他气得发红,说了郎才女貌倒也罢,还要作死般问忘忧意思。

不知道他是活得腻了还是怎样,他看忘忧没有作声,还把他拉了进来站在上官望舒的跟前道:“问你呢,还不作声。你觉得我们家殿下与未来王妃是不是很配?一个俊,一个美,简直是天作之合!”

上官望舒压着怒意道:“这不是你可以管的事。”

云帆被上官望舒散出的怒意弄得微微吃了一惊,不禁躲到了忘忧的身后道:“你说句话啊。”

忘忧抬起了双眸,那双眼之中没有任何波动的情绪,只浮上了淡淡的微笑道:“天生一对。”

云帆的眼睛睁得更大地看着忘忧道:“忘忧,我好像,第一次见你笑!还挺好看的!”

上官望舒重重地把手拍在桌子上,吓得云帆不禁跳了一下。他的呼吸渐重,沉声道:“忘忧,修补结界那天的事,我还未问清楚你,你留在此处。云帆,你,”他握紧了拳头道,“滚出去!”

云帆还是头一回看见上官望舒这样大发雷霆,也不知道方才明明好好的,与未来媳妇相见后,怎就反肚不是人。也就连忙点头应是,退了出去,又听到上官望舒怒道:“关门!”

“是!”

门便被云帆发出啪的一声,关得严密。

上官望舒把窗也一同关上,重重的呼了一口气,一旁的忘忧则只笑不语地看着那无可奈何的上官望舒。上官望舒走到他的身旁,搂着他的腰吻上了他的唇道:“不要笑。”

忘忧稍稍收了笑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好酸。”

“你!”

“但我喜欢。”忘忧带着柔和的笑容,在上官望舒的脸上亲了一口,把他推开,走到了门边,向紧闭的门瞟了一眼。上官望舒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映在门上的人影,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云帆,让他滚出去,就真的只滚出去,站在了门外。

忘忧以口型无声地与他道:“等你呢。”

上官望舒呼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身边为何有着这么一个“聪明”的侍卫,让他想在这卧房中再做些什么也不能。他走到了忘忧的跟前,把他拉到了桌子旁坐下,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从背后紧紧地搂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背后道:“来说说,你那天是如何把皇叔的遗体带出来的。”

忘忧收起了淡淡的笑容,轻捉着放在自己腹上的手臂道:“殿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他轻抬了眼,眼中带着抑压的忍耐道:“快说。”

忘忧无奈,浅呼了气道:“没有什么,就是走了,又回去杀了一堆人,把佑王搬出来,仅此而已。”

这短短的话语却让上官望舒心里难受得很。那天忘忧离去之时,已是灵力几乎尽失之时,他要以这样的身体,回到那堆禁军中,从禁军手中夺走一具尸体,谈何容易。

他想起了云帆所说:若然殿下看见他那时候的样子,便知道他有多疯。

他捉紧了忘忧的手道:“你可有受伤?”

忘忧轻笑了一下道:“于我而言,受伤与否,并无差别。”

言下之意,便是曾有受伤,可因为他的自愈能力而好了。

那可是禁军,是保护皇室的军队,没有灵力的忘忧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丝毫无损地从他们手中夺回上官嘉佑的尸体。

上官望舒的手又收紧了些,默下声来,只静静地埋在了怀中人的背部,感受着他的温热,感受着他对自己的恩情,感受着,他对这人的爱悦。

他明明与他说过,不让他的白衣沾上鲜血,现在,他却亲手把血沾到他的身上。

上官望舒深深地在忘忧的背部吸了一口气道:“我们为何会走到一起?”

忘忧嘴角轻扬,扭过腰身,触着上忘望舒因燥热发烫的脸道:“那你为何,心悦于我?”

忘忧轻闭长睫,在上官望舒的唇上,落下了极深的亲吻。

风雨过后天未清,世间的纷争,人间的丑恶,那丝丝缕缕的污秽之气,仿佛与这小小卧房中,互相偎依的人无关。他们同是藏得至深之人,却在这跟前的人前,表露无违。那是于他们而言,世间的唯一净土,是他们能喘息之地。

只有这人而已。

上官望舒走在通往左河灵住处的路上。

风吹花落,开满了檀城皇宫的朵朵鲜花随风飘落在地,偶有一片落在花下的墨发之上。他身后的忘忧已像是影子般,时刻与他形影不离。忘忧看见那片落花,走上前去,轻轻地把那还处于鲜艳绽放的花瓣拿掉,握在手中,看着回过头来的上官望舒,淡淡的嘴角上扬。

云帆看着这二人,有种奇妙的感觉道:“忘忧你何时成了长风?”

忘忧收起了笑意,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像是问为何。

云帆笑道:“不仅照顾殿下这事,连话不多也像极了。”

上官望舒轻咳了一声,转身便向前走去,没有再理会那满脸傻笑的云帆。

这样傻的人,还真不知道为何会在自己身边。

忘忧也只是在旁人前惜字如金,在他面前可是连自己也自愧不如,也倒奇妙得很。

他默默地想着。

三人来到了左河灵的住处,便见长风与左河灵在庭院中对奕。

长风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连忙站了起来行礼:“三皇子殿下。”

上官望舒嗯了一声,脸上挂着笑意,向左河灵拱手道:“望舒,见过左君主。”

左河灵一身淡蓝色衣裳,显得他本已不俗的容貌更为俊丽。他稍作整理,站起来微笑道:“终于盼到你来了,三皇子殿下。”

长风命人备了茶,只留下左河灵与上官望舒坐进了厅堂。

左河灵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茶道:“看来,三皇子是有好消息带来?”

上官望舒笑道:“正是,太子殿下已初步同意修道之事,若然左君主未有改变到访之意,那便请左君主静待宫中。”

左河灵的手沿着茶沿划过,上官望舒让他静待宫中,便是让他在签署时不要做出什么对檀城不利之事来,不然,莫要谈修道之事,就连他的安全,也变得不能保证。

他笑而不语,拿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缓缓把杯子放在桌上,目光落在了落桌摇晃的茶水上,良久以后方道:“三皇子,你知道,于一个君主而言,最重要的,是何事吗?”

上官望舒不明白为何左河灵忽然说起这些,只静静地看着他道:“请指教。”

左河灵笑道:“指教不敢当,只是道说罢了。”他看着上官望舒,眼中带着让人猜不到的情绪道:“于一个君主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权,不是利,不是自己,而是,他的子民。”

他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道:“我左家为王六百年,从未出过一个违背子民,把子民推上刀尖口子的君主。我们有着祖训,子民在,左家便在。故为何我们虽为小国,但却成为整个浮生大陆中,最和谐,最多人愿意聚居之地。”

他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与檀城修道之事也一样,是从白雾林的子民方向出发,想他们更便利,想他们生活得更好,减少经过相克属地,以最大程度保护他们。”

上官望舒笑容不减,眼神依旧透着淡淡的笑意道:“左君主为何与我说这些?”

左河灵轻笑了一下,他知道上官望舒并非愚笨之人,他说的话,上官望舒不可能猜不透个中之意。

他实在看不过几乎把整个檀城人民毁于一旦的上官康平。他不明白为何上官康平宁愿结界破裂,也不愿让上官嘉佑修补结界,无论是何种理由,他作为一个未来的君主,最不该做的,他却做了。

这是同为君主的他,最看不过去的地方。

幸好此事被上官望舒特意压下来,这些事并没有传到皇宫外去,以至檀城的人民只道那天结界的破裂是上官嘉佑未能及时修补结界而做成,万万不会想到,他们的未来君主,曾经把他们的性命视如无物。

可他只是檀城的一个过客,也是另一属地的君主,没有任何资格,也不能说些什么。也只能像这样,让一个聪明的三皇子听着,让他感受着,檀城的君主,不应如此。

他淡淡地笑着,眼中的笑意渐减,把视线落在了门外长风的身影道:“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我有多么想修道成事而已。有时候我会在想,若是早早地与各属地修道通商,那些已发生过的不幸,是不是便不会发生了?”他短叹了一口气道:“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