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匪玉不来的时候, 谢知归觉得他的电话轰炸烦人,他来了之后,更加烦人了。

很多次, 谢知归好好坐书桌前面看书, 明匪玉会突然从后面环臂抱住他, 吓他一跳,问他有什么事,明匪玉只说单纯地想抱他,然后绵绵密密地轻吻他的脖颈,脸颊。

“别闹。”

“我想你。”

谢知归地拿手肘顶开他,“我就在跟前,有什么好想的。”

明匪玉环抱他的力气不减,蹭着他的脸颊, “就是想, 想抱你, 想亲你。”

“你手和脸怎么都这么冷,让我给你暖暖。”

“……”

谢知归无奈瞪向他,说的好像我说句“不好”, 你就会撒手似的。

“别抱了,我真的忙!”

谢知归费很大劲才推开他, 摆起脸警告他不要再乱抱,再打扰他学习就把他轰家门。

看他真的动气,明匪玉只好作罢, 刮了下他微红发烫的脸,极不情愿地回床上去等着。

但谢知归也回不到原来的状态了, 无法忽略身后如怨如诉的视线, 心烦意乱下, 手上力道控制不好,笔尖刺破了纸张,划下一道歪歪扭扭的笔痕。

这就导致复习效率极差,熬到凌晨四五点才把书看完,早上八点去考试差点迟到。

时间结束交完卷子的那一刻,他才总算是松口气,然后在心里把家里那个混蛋痛骂了无数遍。

要不是明匪玉早上抱着他不撒手,他也不至于要火急火燎闯红灯赶过来。

同学见他一个人坐位置上生闷气,以为他考试失手了,过来喊他,“考完了别不高兴啊,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然后去唱歌。”

“不了。”谢知归起身收拾东西。

同学恰好看到他后颈上的印子,挑了挑眉,心下了然呦,万年老冰块融化了。

接着拿手搭在他肩上,一张大脸凑过来,笑嘻嘻说:“家里有女朋友了?这么着急回去。”

谢知归面无表情拉上书包拉链,“没有女朋友,狗倒是有一只。”

“狗?”

“乱咬人的狗。”

“诶?”

回家路上,谢知归想到几天没去医院了,当即决定转个弯去医院看谢清元。

至于家里那只翘首以盼等他回家的“狗”……谢知归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摸了摸后颈,不管了,晾着吧,谁让他要不挑时候地点乱咬的。

医院里,谢清元正盘腿坐着打游戏,战况应该进入了白热化阶段,谢知归进来了,都走到她床前放下了包,她才草草抬了下眼皮。

“来了。”

“嗯。”

“考完了?”

“今天最后一门。”

“那好,我在想过几天带你去一趟……我靠!!”

谢清元声音突然爆高了好几度,“躲草丛阴我!要不要脸啊!”

游戏输了。

谢知归及时捂住耳朵,然后给谢清元倒了杯水,她愤怒骂了声,把手机甩到被子上,接过杯子仰头一饮而尽,喝完还是气呼呼,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给脸上扇风。

过了好一会谢清元才冷静下来,看向谢知归,“站着干什么,坐啊。”

谢知归在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下,以免被她的余怒殃及到。

“嘶,我刚说什么来着?”

谢清元记性不好,鱼都比她强,谢知归无奈提醒,“你刚说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哦,对对,我想起来了。”

谢清元把他的身体拉过来点,“坐那么远干什么。”

“你既然快放寒假了,我想带你去长白山那边的道观住一段时间,那边有很多前辈镇守,能帮我保护好你。”

谢知归疑惑,突然跑那么远去做什么?

“我会遇到什么麻烦吗?”

谢清元:“啧,明匪玉啊,你忘了?”

“他又怎么了。”

谢清元握住他的手,神色严肃地说道:“我想了一下,还是不能轻视明匪玉那个疯子,我怕他会想方设法出来找你,我的内伤一时半会儿还痊愈不了,到时候恐怕没有百分百把握能保你周全,所以要把你藏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

“……哦,这样。”

谢知归在心里暗道:可是,明匪玉已经找过来了。

他们还同床共枕的好几天,如果被谢清元知道了,恐怕她会当场发疯的吧,然后冲回家和明匪玉打个你死我活。

谢知归想想那场面就头疼,算了吧,还是先瞒着她。

“你发什么呆呢?”

谢清元狐疑地看着他,总感觉他有事瞒着自己,她掰过谢知归的脸,仔细观察了下,“你气色有点差啊,你看看你这黑眼圈,昨晚复习到很晚吗?”

谢知归扯出假笑,“是熬夜了。”

“你脖子上这印子又是怎么回事?”

谢知归下意识想躲,但谢清元快他一步按住了他,接着掀开他的衣领,看到里面连片的惨状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你过敏了?还是感染了什么病毒?怎么脖子上全是这种伤口?!”

谢知归朝后退了一点位置,慌张地把衣领收紧,没想到谢清元会这么轻易就发现了。

谢清元等不及他说话,赤脚跳下床,踩在冰凉地板上,急吼吼拉着他就要去找个医生看看。

“我没事!回来。”谢知归把她拽回来,推回床上躺着。

“怎么可能没事!”

“是跳蚤咬的。”谢知归胡乱编了个借口。

谢清元持怀疑态度,“你房间会有跳蚤?!”

她这个弟弟不是有很重的洁癖来着吗?有一次她在外头徒手撕了一只妖物,又累又饿,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满手鲜血就端起饭来吃,谢知归当时那个嫌弃无语的眼神,她至今还记得,而她用过的那个碗和筷子,再也没出现在他们家里,然后整个家都被他消了三遍毒。

反正跳蚤这种生物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家里的,她宁可相信家里闹妖怪了。

谢知归在撒谎。

“你不会在家里藏了人吧?!”

谢知归心头一紧,不敢直视谢清元犀利的目光。

有的时候不得不佩服她的敏锐。

谢知归快编不下去了,简直如芒在背,起身走到窗前,佯装要打开窗户通风。

谢情元盯着他的后脖颈,疑心越来越重,“被我猜对了?”

“不是人,前几天捡了只流浪狗回家,还没来得及打驱虫针,被他身上的跳蚤咬的。”谢知归紧张到手心出汗。

“啊?”谢清元狐疑道:“你会愿意捡脏兮兮的流浪狗回家?”

“那天下雪了,他躺在我们家楼下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怕他冻死,只能先把他捡回去了。”

早知道那是只会咬人的狗,他才不捡,让他冻着,谢知归心说。

“真的?”谢清元找不出他话里的漏洞来,但就是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对。

谢知归怕她继续问下去会说漏嘴,还是先撤为好,回身从床脚边拎起书包,和谢清元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补觉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谢清元还苦思冥想谢知归到底不对劲,等回过神,他人已经出去了。

“诶,你怎么就走了?”

走这么快干什么?

难道着急回去喂狗?

什么狗啊,稀罕成这样?能克服洁癖抱回家。

谢清元支起下巴,再次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一只脏狗能上桌吃饭,我就不行?

那边,谢知归经谢清元提醒,紧赶慢赶回家,怕明匪玉等不及会跑出来找他。

明匪玉不熟悉人类社会的生存方式,又不搭理陌生人类,万一和人起了冲突,他担心那人会性命不保,死无全尸。

他以最短的时间回到家,一进门发现家里静悄悄的,明匪玉没有像以前一样听到动静就立刻走过来抱住他,问他今天考的如何,累不累?

谢知归换好鞋进来,看了一圈,客厅里也不见他的身影。

谢知归又走去他的房间,开门的时候有点推不动,咔咔的,好像被什么抵住了,低头看到东西散了满地。

明匪玉在搞什么?

他把堵门的相册捡起来,推门进去就看到明匪玉侧躺在床上睡着了,枕在他的衣服上,呼吸匀长放松。

原来明匪玉完全放松的时候,身上凌厉的气质也没有那么让人发怵。

谢知归看着他如此松弛,再想到自己从昨晚到今晚的所有遭遇,心里头有点不爽:晚上不睡来折腾我,大白天居然能睡得这么香。

但他还是尽量放轻了脚步不去吵醒他,踮脚绕开地上那些东西,拖过被子轻轻给他盖上。

然后坐在床边,擦了擦那个相册上的灰。

相册里是他小时候的照片,没有多少,都是他幼儿园时候的,那个时期他还顶着两团婴儿肥,穿着臃肿可爱的毛绒熊衣服,手里握着棒棒糖,乖乖听老师的话,用一双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向镜头。

地上其他的东西也都是他小时候用过的,像是玩具,衣服,涂鸦过的画纸一类的,这些东西他自己都不记得放那个疙瘩角里去了,明匪玉从哪里翻出来的?

他正翻看着小时候的回忆,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直到一双熟悉有力的臂膀将他环抱住,轻轻向后一带,他没有准备,仰头倒入了明匪玉怀里,头压在他的腿上。

“你?”

谢知归讶然地瞪眼看着明匪玉,不知道他什么醒的,又看了自己多久。

他此刻懵懂的神情,和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娃娃重合到了一起。

明匪玉眸中含着温沉的笑意,可能是刚从梦里醒过来,眼中的光蒙昧而柔和,痴迷地望着他,按耐不住在心上人额头上落下一个潮湿的吻。

只是这一个吻还不够。

“我可以继续吗?”

“不可以。”谢知归反应及时,抬手挡住了即将落下的第二个吻。

明匪玉笑道:“真无情。”

明匪玉抽出他拿在手里的相册,看看上面单纯无知的奶娃娃,再对比着看了看此刻怀里一脸戒备的谢知归,摩挲他的脸,遗憾感叹道:“你小时候看着呆呆的,挺乖,怎么长大就不好哄了。”

谢知归:“……”

究竟是我不好哄了,还是我不好骗了。

“你才呆呢,还给我!”

谢知归从他怀里挣起开,翻身去夺照片,明匪玉装模作样躲了几下,接着顺势被他扑倒,手一松,让照片掉床那头的地板上。

明匪玉笑意深沉地看着身上人。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明匪玉向上探手环住他的腰,一副若有所思的惊讶模样。

“什么?”

谢知归诧异片刻,随即意识到整个人正扑倒在明匪玉身上,又从旁边的镜子上看到了他们此刻的暧昧姿态。

他不是故意的,但看起来就是他大胆欺压了明匪玉,脸上霎时一热,生出连片的红,他慌忙撑着要坐起来,却被明匪玉环腰的手臂箍着起不来,反而又压低了点。

明匪玉的吐息洒过来,惹得他耳朵也红了。

躲又躲不掉,推又推不开,谢知归恼了,“你干什么!”

明匪玉轻描淡写道:“你既然喜欢,我当然要满足你。”

谢知归警觉地看着他,他笑的像只坏狐狸,让人难以信任。

“你想怎样?”

明匪玉一派任君□□的样子,无辜的很,“你来吧,我不躲。”

谢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