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忆之直直摔落在尸山之上,眼睁睁看那抹白如烟尘般消失在天地之间,一时气急攻心,一股气血急唬唬涌上胸腔之中。

  “噗!”

  一口鲜血猝然从口中喷出,祁忆之两眼一翻,昏在原地。

  徐端谦总归放心不下,安置好解千秋,马上就赶到祁忆之这头,眼见这小师侄嘴角溢血,横陈在尸山之上。

  小师侄的面色苍白,嘴角的那抹殷红异常显眼,如若不细看,仿佛就要与身下横七竖八的尸体融为一体。

  “忆之!”

  徐端谦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探查全身,发现无什么大碍之后,才放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

  “怎会如此...”

  方才空中惊现的异象通通被他看在眼中,他不明白为何天地间还会有另外一个相同的灵魂,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还有另外一件事...

  小师侄似乎还与另外一个“师弟”颇为熟稔...

  熟稔到...小师侄想同另外一个“师弟”同生共死的程度...

  甚至,在目睹了另一个“师弟”的消亡后,气急攻心,倒地不起...

  究竟是如何的情谊...才会如此...

  徐端谦不敢细想,现下他只管出手护住祁忆之的心脉,又传送了一些灵力滋补丹田,才敢小心翼翼将人抱起。

  视线触及到,小师侄身上仍旧穿着的鲜红嫁衣,他才想起,本来好端端的结契大典,却无端发生了这样的事,不仅没结成契,现下更是不约而同地昏迷不醒...

  当真是无妄之灾...

  徐端谦环顾四周,只觉无比凄凉,行至段景延身旁,才沉声道,“回宗门。”

  段景延连忙将解千秋打横抱起。

  两人御剑而行,原路返还。

  待回到门中,宗门事务已然处理妥当,门中众人一直牵肠挂肚,甫一他们踏入宗门地界,便马上被觉察,许多弟子急吼吼地便围了上来。

  却见两人怀中,显露的无比苍白的脸。

  众弟子呼吸一滞,人群中传来轻声的啜泣,徐端谦的脸色并不好看,低声挥退了众人,大步流星地来到了药阁。

  药阁长老恭候多时,见人进来,马上上前。

  药阁长老将二人浑身通通探查一遍,不过须臾,适才舒展了眉头。

  徐端谦见状,忙问,“如何?”

  药阁长老鹤发童颜,沉吟道,“皆无大碍,只需静养,适时再吃些滋补的丹药,不出几日便可好全。”

  徐端谦这才放心下来。

  众弟子因掌门之令,不敢入内,只敢在药阁外旁听内幕,这厢一听药阁长老的言论,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欢呼。

  结果就是吃了掌门一记眼刀,“今日课业全都习完了?”

  众弟子遭这一句,一个个只好悻悻而归。

  长老们闻声,也连忙赶来。

  数位长老一个个也都记挂在心,此番见二人无事,才算松了口气。

  徐端谦将人送走后,这才又将二人带回洞府。

  二人的洞府仍旧是结契大典当日,布置的那样,如今看来,颇为讽刺。

  徐端谦看着床榻上同床共枕的两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良久,他才缓声说道,“快些醒来吧...”

  段景延跟随在旁,眼中倒映出两人苍白的面容,心中的悲凉之意不住翻涌。

  徐端谦仰头,隐忍地将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景延,你是千秋的大弟子,接下来的这些时日,还需你来多多照料。”

  段景延应声如是。

  是夜,祁忆之感觉耳边传来阵阵呼唤,“宿主......宿主......!”

  “宿主...!”

  呼唤由远及近,一下在他脑中炸开。

  祁忆之浑身打了一个激灵,登时睁开了双眼。

  可不知为何,他胸腔沉闷无比,叫他喘不上气。

  他只好大口吐纳,才不至于被这种沉闷吞噬。

  “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我昏迷了...三天...?”

  祁忆之缓缓起身,眼前却闪现着如同老旧电视机一般的雪花,他嗫喏着,脑中却不断回放昏迷之前的种种画面...

  尸界...师尊...法相...同归于尽...

  几个关键词将他彻底唤醒,他一下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涌上心头,他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开始喘息。

  师尊...

  师尊他死了...

  他没有师尊了...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

  什么都没有做到...

  他想大声发泄自己心中快要四溢而出的无力,可即使他真的这样做了,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他怎么这么没用!

  他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似乎这样就能宣泄心中的情绪。

  书灵大气也不敢出,纵使他再笨,他也明白“解千秋”对宿主的重要性,宿主现在的状态,恐怕谁也劝不了了...

  啊...!对啊!他身边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师尊吗?!

  这个师尊也是可以的啊!

  书灵被自己的聪明才智给机智到了,马上开始使用管理者特权,唤醒了尚在昏迷的解千秋。

  解千秋这才悠悠转醒,抬眼便看见身侧一个小小的身影环抱自己,缩成了可怜的一团,在自怨自艾。

  这小小的一团缩在床尾的黑暗之中,双肩颤动,好不可怜,此人不是自家小徒弟还是谁?

  “忆之...!”

  解千秋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自己一向乐观的小徒弟变成这幅模样,他只知道,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抚小徒弟受伤的心灵。

  直至将那小小的一团拥入怀中,那不由自主的颤动才勉强止住。

  “师尊...呜呜...师尊...我的师尊...我没有师尊了...”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从小徒弟嘴里吐出。

  解千秋心疼地看着小徒弟六神无主、不住流泪的苍白小脸。

  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好端端还在这么?为何小徒弟说他不在了?

  莫不是他的昏迷吓到了小徒弟?

  解千秋不明白,可是他更用力地拥抱住小徒弟,企图用这种方式给予小徒弟力量。

  为了让小徒弟的情绪稳定,他一遍一遍哄着小徒弟,他无奇不用,像哄婴儿一样,可小徒弟仍旧在无声抽泣,仿佛再没有什么方式能让他停下了。

  直至到了后半夜,小徒弟哭累了,才昏昏沉沉地昏了过去。

  解千秋轻轻将他放下,心中五味杂陈。

  现在纵使他不愿意承认,他也意识到,小徒弟口中念念有词的“师尊”,好像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