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河和林宴书离开了庄园。

  来的时候开车的是许星河, 回去的时候开车的就变成了林宴书。

  一路上,两个人有些安静。

  到了等红灯的间隙,林宴书看了身侧的垂着眉眼的青年, 忽然倾身过去,吻上了他柔软的唇瓣。

  隔了半秒钟, 许星河反应过来, 给出了回应。

  他也探出了柔软的舌尖。

  绿灯亮起的时候,林宴书准时退开,他重新握住方向盘,目视前方,笑着问:“有没有开心一点?”

  许星河眉眼弯弯, 点着头应声:“嗯。”

  他又有些懊恼:“早知道叫个司机来开车了。”

  林宴书挑了挑眉,看了他一眼。

  许星河继续说着, 颇有些理直气壮:“因为我没有亲够啊,要是叫个司机来开车的话,我们就能在后面一直亲了。”

  林宴书呼吸都有些重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平稳, 却微微控诉道:“你再撩我可没法开车了。”

  许星河笑得格外灿烂:“你要有定力嘛,快好好开车。”

  林宴书本想等下次红灯再抱着老婆亲一会儿充充电,可偏偏接下来的路程畅通无阻,一次红灯都没再遇到。

  于是到了目的地, 林宴书停好车, 却没有第一时间下车,而是在解开安全带后朝着身侧青年覆盖而去。

  许星河自然而然地搂住了竹马的肩膀。

  两个人亲了个酣畅淋漓, 又打开窗吹风, 冷静了好一会儿, 才双双下车。

  “嘴巴都红了。”路过玻璃窗的时候, 林宴书停下来握住了老婆的肩膀, 指着反射出来的倒影。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许星河拿手肘戳着男人的腹肌,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

  对视之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没有回半山腰别墅,而是来到了云川比较著名的花鸟市场。

  许星河在这里定了五条白金龙鱼,准备亲自过来取。

  顾靳不仅爱钓鱼,他也爱看鱼,基本上每个常住的地方都要养上那么一些观赏鱼。

  得知他要来云川后,半山腰别墅那边就送去了几个大鱼缸,许星河仔细看过了,发现里面并没有白金龙鱼。

  当时许星河就记下了这件事。

  后面听说这边的花鸟市场进到了货,他二话不说就定了下来。

  虽然价格昂贵,但这对许星河夫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林宴书痛痛快快地付了一百多万的尾款,一手抱着鱼缸一手牵着老婆出门了。

  许星河提醒他:“你要不要用两只手拿着?”

  林宴书牵着他的那只手更紧了,他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要。”

  就要和老婆牵手。

  好在那装着五条白金龙鱼的鱼缸被稳稳地放进了车里,没出半点问题。

  回半山腰别墅的路程依旧是林宴书开车,快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抿紧了唇,还是选择开口:“要不然我和外公道个歉吧。”

  许星河连忙制止:“不行不行。”

  林宴书失笑:“没什么不能道歉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不能让老婆为难。

  许星河更着急了:“就是不能道歉,你不仅不能道歉,你还得和外公再吵一架。”

  林宴书毕竟和许星河相识多年,默契非常,纵使如今失忆了,他也很快领悟到了许星河的意思:“你有自己的计划?”

  “嗯,你听我跟你说。”许星河娓娓道来。

  林宴书耐心地听完,认真道:“我会配合。”

  两个人下车以后,就听到了别墅里面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许星河和林宴书对视了一眼,匆匆往里走。

  顾靳正在发火,看样子是雷霆震怒,可语气里却透出了一点委屈:“都别拦我,我今天就要走!那小兔崽子和我吵了一架后就带着老婆溜没影了,人家恨不得躲我躲得远远的,我还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儿干什么?”

  私人医生无奈地劝道:“不管怎么样您都不能拔针管啊,好歹把今天的药给打完,要不然我也不敢让您上飞机。”

  管家也劝道:“小少爷说不定有什么急事暂时离开了,要不然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顾靳怒道:“不许打!从今往后你们就当我没有这个外孙子!”

  许星河抱着鱼缸跑过去,表情里满是委屈,嗓门却很大:“外公你不要外孙子,也不要我这个外孙媳妇了吗?”

  顾靳看了看许星河,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林宴书,心头略松。

  但他仍然臭着一张脸,面色难看:“你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出去取白金龙鱼啊,这不一取到就给外公您送过来了吗?”许星河撇着嘴把鱼缸递了过去。

  由于刚才太过着急过来,晃动间鱼缸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弄湿了许星河的衣服。

  顾靳不赞同地板着脸,教训道:“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赶紧去换身衣服吧。”

  说完他就把那鱼缸接了过去。

  等许星河换完衣服再出来的时候,顾靳已经和林宴书站在一起赏鱼了。

  白金龙鱼通体雪白,全身没有半点杂质,它鳞片质感强烈,闪着类似金属的光泽,放入水中游动时带着半透明感,极为优雅漂亮。

  “怎么样外公?我和宴宴给你淘来的鱼不错吧?”许星河眉眼里带着点小得意。

  顾靳心情平复了很多,闻言指着鱼评价:“个头大,长得结实,还活蹦乱跳的,是不错。”

  许星河见顾靳高兴:“那这回您不走了吧?”

  顾靳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许星河也跟着哼声:“宴宴早上还特意起来给您做了燕麦粥呢,他都这样了,您还要污蔑他带着老婆跑了,您好狠的心啊!”

  林宴书在旁边站着,清隽的脸上依然透着冷淡,可语气确实温和的:“外公,听医生说您自己把针管给拔了。”

  顾靳仿佛是个炮仗,一点就着:“我就拔了,你能怎么样?你现在本事大了,还想来教训我了是吗?”

  许星河不免有些好笑。

  顾靳现在的样子就像个老小孩,完全看不出他曾经是在全球商界叱咤风云的传奇大佬。

  许星河笑得太明显,顾靳忍不住迁怒:“你又在那里笑什么?”

  许星河如实道:“我在笑,外人一定不知道您隐退后变成了这样。”

  顾靳还想再说什么,林宴书却继续道:“外公,为了身体好,您还是去把今天的药给打完吧。”

  感受到林宴书话语里的关心,顾靳到底还是服了软。

  到了下午,安森的电话也打了进来,他告诉许星河,自己和顾嘉树的时间都空出来了,明天就能过去。

  许星河:“好耶。”

  到了晚上,林宴书和许星河又相拥着入眠。

  第二天中午,安森和顾嘉树一起过来了,还赶上了午饭。

  顾靳脸色不虞:“你们又不忙了?”

  “这不是听说您和宴书又吵架了吗?”安森无奈道:“我们俩实在放心不下。”

  顾靳盘着手里的核桃,轻斥道:“大惊小怪。”

  他看了看坐在旁边专注给老婆剥葡萄的林宴书,没好气道:“而且吵都吵完了,你们还来有什么用?”

  顾嘉树温和地笑了笑:“都在华国,都城距离云川也不远,我和安森惦念着这边,有空自然要来聚聚。”

  许星河附和:“是呀是呀,舅舅和安森怎么不能来了?我都想他们俩了。”

  腰上忽然就被拧了下,许星河抬眼望去,看到了林宴书那张沉静如水的脸。

  许星河委屈:“你拧我。”

  林宴书淡淡道:“不想我吗?”

  许星河朝着林宴书脸上拧去,还给他嘴里喂了颗葡萄。

  “我想你,我好想你啊。”

  他俩今天半秒钟都没有分开过,有什么好想的?

  安森看了看对面黏糊糊的两个人,忽然开口:“顾嘉树,我也想吃剥皮葡萄。”

  顾嘉树顿了顿,到底没舍得拂了他的面子,就洗净手给他剥了。

  安森笑得心满意足。

  晚上吃完饭以后,顾嘉树继续处理工作,许星河则把画桶递到了林宴书的手中,轻声道:“去吧。”

  顾靳和林宴书又吵起来,因为林宴书明确表示,他不仅不会和温婉断绝关系,还会用尽一生孝顺自己的这位姨母,如果顾靳实在介意,那就当从来没有过他这个外孙好了。

  “您和母亲断绝关系的时候曾说,就当作从来没有过她这个女儿,既然连女儿都不认了,那我这个外孙自然也无关紧要。”

  “啪!”

  响亮的巴掌声响了起来,顾靳惨白着脸,嘴唇不住地发颤。

  林宴书白皙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指痕,可他却只把老人家扶住,淡声道:“您消消气,别伤到身体。”

  顾靳挥开他:“不用你跟我假惺惺!”

  林宴书没有为自己辩驳什么,他只是把那个画桶放在了顾靳触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顾靳仿佛看到许多年前,女儿决绝离去的画面。

  他想要挽留,却哑然失声。

  顾靳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宴书离开。

  许久之后,他才平复心情,把目光落在林宴书留下来的那个画桶上。

  —

  庭院里,许星河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安森聊着天,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安森提醒道:“嘉树已经去看老爷子了。”

  许星河瞥了眼手机,继续失落:“宴宴还没回我。”

  安森安慰他:“不会出事的。”

  许星河依然难过:“可我怕他躲起来偷偷哭啊。”

  安森哭笑不得,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却瞥见了两个过来的人影,他连忙推了推许星河,提高音量道:“要不然你劝劝宴书吧,温婉不过是一个开茶馆的小老板,对你们没有任何助益,和她断绝关系又能怎么样?老爷子可是当了很多年的世界首富,就算前些年隐退之际,他把财产捐出去大半,如今的家底也依旧惊人,更别提他那么多年积累的人脉、资源和威望。孰轻孰重,难道你还不会判断吗?”

  许星河忍着没往后看,而是迅速调整好情绪,进入状态,他音调哽咽着,说出来的话却慷锵有力:“安森,你要是把我当朋友,就别再说这种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