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非必要, 林宴书这辈子都不想再进实验室。

  晚风拂过,带来了独属于初秋的凉意,林宴书背对着落地窗站立, 挺拔的身影看着有种茕茕孑立的孤独。

  许星河忽然就放下了手里的衣服,朝着男人的方向扑了过去。

  许星河紧紧抱住了林宴书。

  他说:“没关系的。”

  林宴书拥着许星河, 淡声问他:“星星, 你会不会觉得我有些冷漠自私?”

  许星河摇了摇头,他认真道:“我永远不会这样觉得。”

  林宴书上辈子主攻药剂学,但在那样的组织里,他参与研究的肯定不会是对人类有益的方向。

  林宴书刚刚说的有办法,应该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思路, 想要拿出具体有效的成果来,肯定要经过长时间的研究与反复实验, 而这正是林宴书所抵触的。

  好不容易从牢笼里逃脱,他大概再也不想从事相关的工作了。

  “我明白的,我全都明白。”许星河捧着林宴书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想哭。

  许星河吸了吸鼻子,漂亮的桃花眼里泛出了一点泪花,但很快便被他眨去了,许星河展露笑颜, 对林宴书说:“舅舅对我们的确不错, 我们也应该投桃报李,好好孝顺他, 但这不应该建立在伤害你的基础上, 我们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呀。”

  林宴书低下头, 埋在了许星河的肩颈中, 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别想那么多了, 过来和我挑情侣装。”许星河把林宴书拉到了衣帽间里。

  最后两个人选择了潮流设计感T恤和垂感直筒工装裤。

  看着那衣柜里一排排的衣物,林宴书忽然感叹:“我们竟然有这么多情侣装。”

  许星河斜眼睨他:“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林宴书摸了摸鼻子:“我吗?”

  “对啊,你跟我说好兄弟就要穿同款,所以我们才买了这么多同款不同色的衣服。”许星河过来摸了把林宴书的腹肌,眨着眼道:“现在看来,你就是在忽悠我。”

  林宴书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道:“我暂时还没有想起来。”

  “反正你对我就是蓄谋已久。”许星河踮着脚解开了林宴书的衬衫纽扣,从上面第一颗开始,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到最后,林宴书那完美得如同雕塑般的身体就展现在了许星河眼前。

  “天要黑了。”林宴书握着许星河柔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许星河明知故问:“天黑了又如何啊?”

  林宴书哑声回答:“该做运动了。”

  酣畅淋漓的夜晚总是倏忽而过,一转眼,便到了第二天。

  林宴书和许星河换上昨晚挑出来的情侣装,手牵着手去学校报道了。

  大四的课并不多,报道完以后,许星河就带着林宴书在学校里闲逛。

  从教学楼,到琴房,到图书馆,到大礼堂,许星河带着林宴书走过校园里的每一处角落,慢慢地讲述着他们在这里发生的故事。

  “大一的时候我心血来潮加入了不少社团,大二的时候就差不多全退了。”许星河随口道:“我发现我真的很难对一件事保持热爱。”

  林宴书听到这话忽然握紧了许星河的手。

  许星河不明所以,看向了林宴书:“怎么啦?”

  林宴书放松了力道,摩挲着许星河的手指道:“要喜欢我久一点。”

  “你是例外啊,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腻。”许星河扒着林宴书的肩膀笑弯了眼睛。

  林宴书也勾了勾唇角:“以前只是在一起玩,又没有谈恋爱。”

  “谈恋爱之后就更不会腻了啊。”许星河拉着林宴书的胳膊让他弯腰,在众目睽睽的校园里趴到林宴书耳边,同他小声而隐秘地说悄悄话:“因为你超棒的,总能让我很舒服。”

  林宴书动了动喉结,站直了身体警告:“在外面别乱撩。”

  “总之和你谈恋爱比和你做兄弟快乐多了。”许星河高高兴兴地拉着林宴书去了食堂。

  也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许星河点了几个过去两人常吃的菜,等林宴书试过以后,就带着期待问:“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林宴书摇了摇头。

  许星河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恢复记忆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他都带着林宴书在学校里逛了一上午了,林宴书愣是没想起来半点。

  难不成是他那天的睡眠疗法起了作用?

  他在林宴书睡觉的时候播放了两个人共同创作的钢琴曲,林宴书就想起了和这首钢琴曲相关的画面。要是他在林宴书睡觉的时候放点别的,林宴书是不是也能想起来点其它相关?

  许星河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旁边就有人过来打招呼了。

  是隔壁民乐系的同学,当时还和许星河还有林宴书一起进了滑板社。

  简单聊过几句以后,那位同学就离开了,但林宴书却忽然绷紧了脸。

  “我想起来了。”‘林宴书忽然说。

  许星河夹了一口胡萝卜,闻言也顾不得吃了,就放下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林宴书,激动地问:“你想起什么了呀?”

  “刚才那人追过你,他还送过你一块儿他亲手涂鸦的滑板。”林宴书那张清隽的脸上带着明显的郁闷,平静的声音下也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征兆:“我记得你收到那块滑板的时候特别开心,不停地夸他画得好。”

  “后面呢?”许星河问。

  林宴书:“后面什么?”

  许星河直勾勾地看着他:“后面的事你没有想起来吗?”

  林宴书摇了摇头,他说:“我脑海里只有这一个片段。”

  许星河只好亲口告诉他:“收到那块涂鸦滑板的时候我不知道他喜欢我,我以为这就是好哥们之间的礼物,再加上他画得确实不错啊,我就夸了几句,但也没有不停的夸吧?”

  林宴书把筷子放下了,看起来已经生气的吃不下饭了。

  许星河忍俊不禁,继续说着:“你当时就这个表情,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你怎么了呢,现在算是明白了。”

  眼看着林宴书还是不高兴,许星河又抬手敲了敲他的脑袋,解释道:“后面他跟我表白了,我知道了他喜欢我,就把那块涂鸦滑板给还回去了,再然后你还带着我去了滑板DIY工作室,跟我一起弄了个新的涂鸦滑板,有印象没?”

  林宴书动了动眼睫,表情愣怔了一瞬。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林宴书按了按太阳穴,又过了会儿,才不确定地问:“我们俩最后选了水果主题的涂鸦,对吗?”

  许星河高兴地点了点头:“对的,对的。”

  恢复记忆大概也只需要一个契机,能想起来一件事,距离想起来下一件事便也不远了。

  于是在篮球馆里,林宴书说:“有人在这里跟你表白过,我想起来了。”

  到了自习室,林宴书说:“就在这个位置上,对面一个女孩给你递过小纸条。”

  许星河扶额,他说:“女孩的醋就不要吃了,我是同性恋啊。”

  林宴书抿唇:“那时候我又看不出来。”

  许星河一噎。

  好吧,他也是在今年才发现自己不仅喜欢男人,还是个0。

  “总之我现在是同性恋,有姑娘看上我也应该心疼那姑娘啊,你就不要乱吃醋了。”许星河牵着林宴书的手晃悠。

  然而到了学校著名的景点情人坡上,林宴书还是酸溜溜道:“有个学长在这里问你要过联系方式。”

  到了游泳馆里,林宴书看着水面出神,忽然又开口:“有个游泳队的学弟也喜欢你,就在这里,他装脚滑往你怀里摔,你还扶了他。”

  就算许星河记忆力过人,也想不起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毕竟那些人在他心里一点都不重要,但是因为林宴书的话,许星河还是仔细回忆了一下。

  等想起来后,许星河的表情不由得古怪起来:“我扶的那个学弟当时明明在热烈地追求你啊!”

  林宴书只顿了一下,便拧眉道:“追我只是表象,他明显对你更热络,所以我合理怀疑他只是在打着追我的名号接近你。”

  许星河:“……”

  许星河被逗笑了。

  “怎么就和我热络了?他看起来和我热络是因为你不理人家啊?他不就只能和我说话吗?而且就算和我聊天,他也三句话离不开你。”许星河撇着嘴道:“这么想想该吃醋的应该是我才对。”

  林宴书却坚持道:“他一定喜欢你。”

  许星河不理解:“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林宴书给出理由:“他看起来肌肉发达,很壮,应该是1。”

  许星河哭笑不得:“壮0也是0好吗?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位学弟后来真的给自己找到了老公。”

  林宴书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他抱住许星河,低声道:“星星这么好,喜欢星星的人太多了。”

  “喜欢你的人更多啊,从小到大跟你表白的人数都数不过来了吧?我都没有吃醋,所以你也不可以乱吃醋了。”许星河揉着林宴书的脑袋说。

  “天生的。”林宴书笑了下。

  许星河:“啊?”

  林宴书抬着老婆精致的下颌细细摩挲,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好像是天生爱吃醋,改不过来了怎么办?”

  许星河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绽开了一个漂亮的笑。

  “那也没关系,因为我爱你,所以你怎么样都可以,”许星河亲了下林宴书的脸颊,和他商量:“不过你最好不要再吃自己的醋啦,你吃别人的醋我还有办法哄,你吃自己的醋,我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林宴书想到他之前自己跟自己较劲的样子,面上不由得浮现出些许尴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