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轿辇穿行于主街, 两侧百姓被这一行人特殊的气场吸引了注意,纷纷驻足瞧看。

  贺砚枝在轿中正襟危坐,耳边传来百姓议论的声音。

  “看, 这是西州王的轿子。”

  “啧啧, 这排场都快赶得上太子了。”

  “诶, 你瞧那后头还有个轿子, 里面的是谁啊?”

  “不知道, 我瞧瞧……不会就是太子吧?”

  “瞎说,你见过太子长什么样吗?”

  “啧,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

  贺砚枝看向窗外, 萧鸿隐骑着马并行在窗边, 他出口唤道:“阿隐。”

  萧鸿隐应声与他对视一眼,随后四下找寻, 在人群中看到了赵吉的身影。

  萧鸿隐微微点头, 贺砚枝得了回复便肯定了内心的想法。

  贺昱故意带他们高调出行, 为的就是让太子看见。

  “放心,他还不至于蠢到这地步。”萧鸿隐安慰贺砚枝, 表示太子虽斗不过贺昱,倒也没那么轻易被挑拨离间。

  道理贺砚枝自然明白, 但他的疑惑并不在此,皱眉问萧鸿隐道:“你为何不上来?”

  轿辇与马之间距离有些远, 萧鸿隐压低了声音说话, 隔着风声贺砚枝有些听不清。

  萧鸿隐不假思索道:“里头闷。”

  贺砚枝不解道:“两侧有窗,哪里闷?进来说话。”

  他说着便要出声叫停, 谁成想萧鸿隐还是摇头,坚决要自己骑马,还找了个蹩脚的理由:“骑马方便。”

  贺砚枝气笑一声, 倏地放下帘子,二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一路上他们再没说话,就好似势如水火的仇敌一般。

  良久,轿辇终于停在望鹤楼前。

  贺砚枝从轿子上下来,回头见萧鸿隐眼神迷离,不知在找寻些什么,贺砚枝想开口唤他,但转眼间贺昱便来到了面前。

  “砚枝,这里便是京城内最好的酒楼,咱们进去吧。”

  他都这般说了,贺砚枝只得跟着贺昱进楼,而等他们走后萧鸿隐才默默下了马,在众人异样的眼神里,将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三支黑头箭往身后一扔,随即也踏进望鹤楼。

  “一别多年,本王都快忘了砚枝爱吃什么,待会儿若是不合口味,本王便叫他们换一桌。”

  贺昱在前头走着,身后的贺砚枝一直没听到萧鸿隐跟上来,心急之下想转身去寻,无奈贺昱不停地与他说话,根本找不到走的机会。

  忽然贺昱转过头来看他,见贺砚枝皱着眉神情不善,关切问道:“砚枝,你怎的脸色不好?可有哪里不适?”

  贺砚枝回道:“无事,谢王爷关心。”

  掩盖在袖底的双手不觉握拳,若是萧鸿隐再不出现,即便惹怒贺昱,贺砚枝无论如何也得去寻他一番,不过好在他这样想了没多久,身后便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袖底的双手松开,贺砚枝神色稍缓,但取而代之的是心底的无名火,等寻着机会他定要好好质问萧鸿隐一番。

  萧鸿隐此刻还想着方才埋伏在轿辇周围的暗卫,丝毫不知贺砚枝已经积攒了一肚子火要同他算账。

  但见酒楼的掌柜殷勤地将他们领进了雅阁。

  偌大的雅阁里,舞姬赤着足在大理石台上翩翩起舞,数十名貌美侍女端着菜肴在帘幕后等待召唤,长长的雕花檀木桌上铺着华丽锦布,周围是同样的雕花檀木椅。

  贺昱在金玉软垫铺就的高座上落座,招招手让贺砚枝坐在他身侧。

  萧鸿隐默默挨着贺砚枝落座,才端正坐姿,放在膝盖上的手便被人抓住狠狠一捏,转头一看,便见贺砚枝正“凶狠”地盯着他。

  贺砚枝用眼神质问他方才去了哪里,萧鸿隐眨了眨眼,用另一只手在他手背上写“没去哪儿”。

  “……”

  贺砚枝瞪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贺昱看他喝这般心急,道:“莫急着喝,好酒还在后头。”随即拍拍手,那些侍女便鱼贯而入,将酒菜陆续都端了上来。

  丝竹声悠悠而起,舞姬随即换了支舞,配合着音乐伸展四肢。

  贺昱瞧着曼妙的舞姿笑着道好,却见贺砚枝一个人闷头喝酒,不禁开口道:“砚枝怎的只顾喝酒,快尝尝这菜,本王记得从前你最爱吃这道醋鱼,特意按你的口味做的。”

  贺砚枝才将酒杯放下,便有貌美侍女挨着他为他布菜,过浓的酸味让贺砚枝眉头一皱,象征性尝了一小口,面无表情道:“谢王爷。”

  贺砚枝全程保持着坐姿,对侍女的示好置若罔闻。贺昱对侍女使了个颜眼色,后者施礼退下。

  “砚枝与从前倒是丝毫未变,自本王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是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么多年也没改改性子。”

  他虽是笑着说这话,贺砚枝却听出他话里有话,眼前这道醋鱼酸味太过,也不知到底是原主的口味,还是贺昱的暗示。

  “你瞧瞧你,成日板着这幅冷脸,往后有哪位姑娘肯嫁你?”贺昱为他斟酒,把酒杯推到他面前。

  闻言,贺砚枝淡淡回道:“王爷还是这般爱说笑。”

  贺昱眨了眨眼,笑道:“这有什么,当年你随本王初次入京,宴上那王家千金向你频频示好你愣是不看一眼,惹得人家生了气告状,最后不还是本王亲自去赔礼道歉,为此本王还笑你断袖来着,那时你都没作反应,今日怎的急着说话了?”

  贺砚枝浑身紧绷起来,贺昱这话里话外都在说二人的往事,是诚心在试探他,可偏偏原书对这部分几乎没有提及,贺砚枝稍有不慎便露出了马脚。

  他有些烦躁,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捏着酒杯的指尖却无意识在摩挲杯壁。

  萧鸿隐默默看了眼贺砚枝,瞧见了他手部的动作,看来贺昱所言非虚,心底泛起一阵醋意。

  王家千金?呵。

  “砚枝啊砚枝,才夸你一句又冷了脸,莫不是玩笑话也听不得了?”

  贺昱瞧他酒杯空了,便命人换了只大的来,再次斟满酒递到他面前。

  萧鸿隐见状皱起了眉,在底下捏了捏贺砚枝的手,奈何对方并不理他,看了眼酒杯便举起一饮而尽。

  “好!”

  贺昱露出满意的神色,举起手边的酒杯也一饮而尽。

  杯酒下肚,酒意也慢慢上了头,贺昱忽然意有深味,指着酒坛问贺砚枝道:“砚枝饮下这酒后,可觉得有何变化?”

  闻言贺砚枝感受了□□内,觉得身体好似轻松不少,随即看向贺昱,后者微微一笑:“这是本王这些年来寻遍名医研制的酒,专以用来缓解你身上的寒毒,感觉如何?”

  “确实有用,王爷费心。”

  贺砚枝尝着这味道与辛茶颇为相似,但喝下去的感觉却比辛茶少了些什么,他才想问贺昱那位医者的来处,贺昱却忽而伤感起来。

  “来,本王敬你一杯。”

  贺砚枝将酒饮下后,贺昱便开口道:“砚枝代本王受苦多年,本王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什么意思?

  萧鸿隐抬头看向贺昱,见他满脸惋惜伤感,话说一半却只顾着自己喝酒,烦躁地攥紧拳头。

  贺砚枝也想知道自己是如何中的毒,奈何无法开口,只能试着接话:“过去的事,王爷不必挂怀。”

  他话音未落,贺昱便从酒中抬起头来,酒杯“咚”的一声扣在桌上,他开口道:“过去的事便更要记得,本王从那时便发誓,总有一日要让那些凌驾于我们之上的人,一个一个地尝到自己犯下的罪孽!”

  贺昱眼中露出冷意,他看向贺砚枝:“砚枝你猜猜,兰妃在逼你喝下毒酒后过得如何?”

  兰妃?

  贺砚枝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似是原书中踩在贺昱头上的众人中下手最狠的一个。

  贺昱作为原书主角,身世自然是凄惨无比。不仅因着是皇帝与舞姬的孩子在宫中备受冷落,且幼年时母亲便被人残害,早早地沦为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烂泥,被迫寄居在偏远的西州数十年。

  贺昱不止一次怀疑过自己为何会是这般的存在,而究其原因便是出在如今的昏君身上。

  当今圣上是先帝的皇弟,在先帝稳坐江山时,圣上的母妃即当今太后就开始试图勾结大臣争夺皇位。在她们的谋划下,先帝同棕熊一起被射杀在秋猎中,一同出行的皇子也被尽数关押起来,随后慢慢残害至尽。

  顺利将自己的孩子扶上帝位,成了太后的太妃享受了几年的权力便病逝,当今圣上失了后盾暴露原本治国无法的本性,索性破罐子破摔整日耽于玩乐,不同后妃开枝散叶,反而喜好同宫女舞姬厮混。

  宫女舞姬生下的孩子被后妃逐个残害,只剩贺昱一个勉强活了下来,也正因如此,身为宗氏皇亲,对宗亲正统最为看重的兰妃,对贺昱的存在可谓十分痛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那日她走后,你我被囚于宗祠整整三天三夜,我眼睁睁看着你毒发昏迷却无能为力,好不容易回府后我便派了人打探她的情况。而就是从那日起,她便莫名每日吐血,日日为腹痛所扰,直至几年前肠穿肚烂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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