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么?”

  贺砚枝不解地看向萧鸿隐。

  他将所有外衣都除掉后, 萧鸿隐便来到了他面前。

  贺砚枝见他神情有异,面色微红,心下随即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然而就在他下意识想后退, 对方脚步忽而一转, 转向屏风道:“夜深露重, 外衣着了寒, 得铺开晾着为好。”

  “……”

  “是么?”

  贺砚枝半信半疑, 看着萧鸿隐细心而又僵硬地,将堆在一起的外衣慢慢摊开展平。

  贺砚枝瞧他认真的模样, 便随他去, 顾自默默钻进了被子里, 在床的里侧躺下。

  “早些歇息。”

  “好。”

  萧鸿隐仔细地将外衣平整铺好,仅仅三四件外衣铺了近半个时辰。

  直到听见床那边传来均匀轻微的呼吸声, 萧鸿隐这才敢抬起头来, 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轻手轻脚地吹熄了油灯, 除了外衣悄悄爬上床的外侧,与贺砚枝隔着一拳距离, 在床上难耐地翻来覆去。

  萧鸿隐一转身便能看见贺砚枝的睡颜,就在咫尺之间, 想靠近又怕趁人之危,心里痒得紧。

  忽然贺砚枝翻过身子面向墙壁, 萧鸿隐也改为侧躺, 静静地看着贺砚枝的背影。

  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萧鸿隐动作轻缓的伸出手臂, 悄悄搭上了贺砚枝的腰。

  谁贺砚枝的手就放在腰腹前,萧鸿隐触碰到贺砚枝的手,感受到掌下一阵凉意, 他不禁皱起了眉。

  明明已经垫厚了褥子,怎的还这般冰凉。

  萧鸿隐随即往贺砚枝这边挪了挪,张开手指抱住他的手,手臂收力揽住腰身。

  软软的发蹭着自己的脸颊,萧鸿隐闻着发间的皂荚香,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动了动。

  贺砚枝翻过了身面朝萧鸿隐,挪动着往他怀里缩了缩便不动了。

  萧鸿隐一时间心跳加快,他原以为自己吵醒了对方,殊不知是对方感受到了温度,自觉挨近了热源,眼下正心满意足地做着梦。

  萧鸿隐不敢乱动,努力平复心跳,手臂稳稳地抱着贺砚枝,用被子将二人裹得密不透风。

  “砚枝。”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见怀中人毫无反应,于是低下头在人脸上偷偷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梦里,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萧鸿隐一袭红衣骑着高头大马,从花轿上迎下美若谪仙的贺砚枝,二人执手穿过欢呼的人群,在金玉白石铸就的高台上行三拜礼。

  礼成后他一把抱起对方,在彩霞鹤鸣中踏入天下最华贵的宫殿,将心尖上的美人小心放在轻裘上。

  萧鸿隐单膝跪在塌前,执起贺砚枝的手,眼中是无限的缱绻。

  而贺砚枝微笑地看着他,眼中也满是幸福。于是在他的默许下,萧鸿隐坐上了软榻,将人抱在怀里,细细啄吻他的脸。

  一下一下,皆是求之已久的夙愿,然而就在萧鸿隐预备干正事时,怀里突然一空,眼前的世界忽然扭曲成泡影。

  “砚枝!”

  萧鸿隐从梦中惊醒,眼前是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禅房。

  他赶忙摸向身侧,触之空空荡荡,唯有褥子上还留有一丝余温。

  “醒了。”

  贺砚枝听到动静从外头走到屋里,手里还拿着个鸡蛋。

  萧鸿隐只觉口干舌燥,坐起身晃了晃脑袋,见贺砚枝捂着额头,不解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贺砚枝“哦”了一声,解释道:“早晨不过翻个身的功夫,谁成想头就撞到了墙上。”

  说着他拿下了手露出头上的淤青,随后把热鸡蛋敷了上去。

  萧鸿隐一时没反应过来,仔细想了想,原本贺砚枝就睡在里侧,昨日自己又往里挪了不少,所以贺砚枝无意识翻身才会撞上墙壁。

  想通后,他便有些心虚,默默下床整理好拉着贺砚枝去找柳慈。

  “小伤而已,不必劳烦柳大夫。”

  贺砚枝把人拽回来,道不过是一点淤青,放几日自己就能好。

  但萧鸿隐却不放心,看着贺砚枝额头上拇指大的紫红淤青,生怕撞出个好歹来。

  “昨晚你不是说让柳大夫去套话,若咱们不去找他,他如何会帮我们?”

  “玩笑话你倒还当了真。”

  “不管,左右瞧下大夫才放心。”

  萧鸿隐带着贺砚枝大步迈向柳慈的屋子,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定是还未起,不必麻烦人家。”

  贺砚枝只道眼下时辰尚早,让萧鸿隐别心急,与此同时,悠扬的钟声从主寺里传来,僧人们早课结束,准备动身去用早膳。

  贺砚枝想起萧鸿隐还未吃早饭,便把还温热的鸡蛋塞到他手里。

  “柳大夫不知何时才起,你先吃些东西再说。”

  看着手里多出的鸡蛋,萧鸿隐还未说什么便被贺砚枝拉着往伙房走去。

  一路上遇着来往的僧人向他们合掌施礼,二人也施礼回应,跟着他们寻到了伙房所在。

  谁知二人一进到屋里,就意外看见柳慈正坐在角落喝粥。

  “这不是柳大夫么?”

  贺砚枝没想到柳慈原来早就起了,于是毫不意外地被萧鸿隐拉着去找柳慈。

  见他二人向自己走来,柳慈放下勺子擦擦嘴,向他们拱手:“二位大人。”

  “劳烦柳大夫一事。”

  萧鸿隐把贺砚枝摁到凳子上坐下,向柳慈说明了撞墙之事,柳慈瞧了眼贺砚枝额头上的淤青,随即让他伸出手来。

  “听话,伸手。”

  萧鸿隐在身后抵着不让贺砚枝起身,后者不情不愿地伸了手。

  柳慈搭了脉,片刻后道:“无甚大碍,只是贺大人本就寒毒在身,淤血凝滞,要恢复恐怕得久一些。”

  萧鸿隐闻言便放下心来。

  贺砚枝从凳子上起身,反把萧鸿隐摁坐在凳子上,让他好生坐着,随即转身去拿早膳。

  萧鸿隐无聊地转着手中的鸡蛋,注意到柳慈眼底泛青,随口问道:“柳大夫昨晚可是没歇息好?”

  柳慈喝了一口粥,回道:“山里蚊虫多,确实受了些影响。”

  萧鸿隐点点头,随即装作不经意瞥了一眼桌底。

  柳慈今日穿的鞋为白色,非是昨日穿着掉入池塘的黑鞋,而鞋底却意外沾有泥印。

  萧鸿隐随即试探道:“昨晚天色太暗,在下不小心掉了块腰牌,敢问柳大夫今早出门时可有看见?”

  柳慈拿起馒头啃了口,想了想摇头道:“不曾看见,大人或许可问问寺里的僧人。”

  “好主意。”

  萧鸿隐微微歪斜身子撑在桌子上,手中不停地转着鸡蛋,还想从柳慈口中套些话,谁料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咳嗽。

  他赶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端正坐姿,老老实实磕开蛋壳剥起来。

  贺砚枝把食盒放到他面前,像审犯人似的坐在一旁盯着萧鸿隐。

  “二位大人慢用,在下先告辞了。”

  柳慈向他们拱手后托着空碗离去,待他走远后,萧鸿隐抬起头,向贺砚枝道:“方才我试了试他,你道如何?”

  贺砚枝对此兴趣不大,没有答话,默默把粥碗往他眼前推了推。

  萧鸿隐无奈端起碗来将粥喝尽,贺砚枝这才开口道:“如何,试出什么了?”

  “他今早出过门。”萧鸿隐一脸正色道。

  “……”

  “所以?”

  贺砚枝怀疑撞坏脑子的另有其人,出个门而已,今早他也为了找热鸡蛋逛了大半座寺院。

  然而萧鸿隐并未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接着道:“砚枝可还记得,昨日你说他与公主似是旧相识,且私下里有过暗示。”

  贺砚枝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量:“你是说,他们,私会?”

  萧鸿隐点点头,见贺砚枝明显被他这一发现意外到,神色变得凝重。

  “可昨晚我也只是猜测,且私会一事严重,到头来是我们想岔了也未可知。”

  贺砚枝明白在原书的背景下,女子的名誉可是比性命还要珍贵,更何况对方贵为公主,断不能冤枉了人家。

  萧鸿隐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道:“那将此事放放,咱们还有正事要干。”

  二人来伴山寺打的是剿匪的名号,又因着不宜打草惊蛇,便以香客的名义在寺里住下。

  是香客,就得做香客该做的事。

  “走吧,上香去。”

  贺砚枝与萧鸿隐商量过了,白日上香,晚上打探矿脉,尽量在三日内绘出矿脉的位置,并且确定贺昱安排了多少兵力在此。

  为此,可能还得用上不少人。

  好在临行前贺砚枝在马车内发现一只信鸽,届时便可用它联系赵吉加派人手。

  贺砚枝和萧鸿隐出了伙房,先回禅房各自沐浴,换上干净的衣服,随后前往大殿。

  大殿门前早有僧人等候着,已为他二人准备好了上香用的物品。

  “二位施主请随小僧来。”

  僧人领着他们进到殿内,贺砚枝抬起头,见殿内装饰恢弘,巨大的佛像肃穆庄严,两侧殿内垂挂着经幡。

  恩,比先前的城隍庙气派多了。

  贺砚枝不信神佛,也只是出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评价。然而就在他评价大殿时,余光瞧见右侧蒲团上正跪着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贺砚枝同萧鸿隐对视一眼,默默跟着僧人来到左侧的蒲团前。

  作者有话要说:  萧:好歹让我把梦做完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