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目光飘忽了一霎, 方才高涨的怒气,刹那间无影无踪。

  甚至还透着点心虚。

  而顾清辞眼神尖锐锋利,嘴角带出嘲讽的笑意,逼视着林琅。

  即使她如今模样有些狼狈, 但气势太盛, 一时之间, 竟然压制住了身后站着一群小弟的林琅。

  林琅:……

  虚弱,无助, 想从大家的脑海里, 全部删掉这一段!

  所以说笨蛋美人就挺好的,顾总为什么长那么美,还要这么聪明?

  这不公平!

  不过她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像刚才怒气只维持了一霎, 心虚当然也可以快速消散。很快她就佯作无事般, 端起了架子,皱着眉头, 沉声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特别的威严有气势。

  这态度, 这语气, 顾清辞手又痒了。

  她手刚一动,林琅就眼疾手快地握住。她好像是终于领悟过来, 自己现在拿的人设是“宠妻狂魔”, 将金屋藏娇的娇娇当成是掌心宝、心肝肉来宠的。

  林琅见机非常快, 滑跪得很彻底,特别狗腿地, 对顾清辞嘘寒问暖起来:“手有没有打疼?”

  又趁机揩油般摸摸顾清辞红肿起来的右脸:“这肯定很疼吧?”

  “我一会给你十倍打回去啊。”

  “嗯, 晚点去弄点消肿化淤的药膏回来涂一下。”

  “保准过两天就……嘶!”

  正在滔滔不绝转移话题的林琅疼得面目扭曲, 好悬没喊出声来。

  顾清辞若无其事地移开辗在她脚面上的鞋跟。看着她疼得要命却又拼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心情莫名就好起来了呢!

  旁边林琅的手下不管是什么反应,都别开脸不去看,怕瞧了老大的热闹,一会自己就得成为别人眼里的热闹。

  但是在心里面,难免要默默感慨一下,这平时冷漠的人啊,一旦烧起来,简直没眼看。

  同时也默默地给顾清辞贴了个“勇士”标签。

  敢于屠龙的,真的勇士!

  居然敢扬手就给老大一记响亮的耳光!

  而且老大还不发火,低声下气地哄着。

  看这架势,就懂得了谁全是食物链顶端。

  老大她,已经过气啦!

  被暗搓搓地收拾了,林琅觉得特别没面子,忍不住瞪了一眼顾清辞,目露警告。你不要太过分哦,别以为我真不打女人!

  顾清辞佯装没看到,别开视线。

  但也没有再对林琅动手动脚了。

  脸上挂着虚伪至极的笑容,对林琅十分体贴地道:“好了,你去忙吧。”

  “不用担心我。”

  林琅抬手虚指一下,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理了理衣服,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环顾四周,发现这群小弟们都很有眼色,没有看她的笑话。

  这下她满意了,招呼手下:“走吧,我们去会一会崔先生。”

  顾清辞微侧着脸,看着她昂首挺胸,气势十足地往她们住着的房子走过去。

  不由得露出一个动人至极的笑容来。

  她已经确认了,林琅的身份。

  这是在之前对着崔先生那群人时,淋漓尽致的发泄中,忽然明悟过来。如果林琅是黑非白,将她拘在身边,都安排了两人,既是保护又是监视了,哪还敢给她防身武器,就不怕自己一枪崩了她啊?

  而方才那一记耳光,既是气愤于被她拿来作饵,也是她最后的试探。

  当然了,也有诈林琅一下的意思。

  若不是早有准备,怎么会到得这么及时,人还来得挺齐的。

  林琅果不其然,没有跟她计较。

  她就明白了,林琅应该就是她所猜测的那个身份。

  至于说踩林琅的那一脚,那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单纯就是她真的好气人,想踩她!

  看着林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处,顾清辞有些懊恼。

  她早该明白过来的。

  这样就不用紧张兮兮了一个多月,在林琅面前忍气吞声,疯狂演戏。

  想想那段日子,全都是心酸泪啊。

  要是早知道……

  她至于这么委屈求全吗?

  诶,算了,千金难买早知道。

  再说了,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她纵然有所猜测,但也不敢冒险啊。

  小心无大错。

  受点委屈总比把命丢了强。

  顾清辞很快就将自己安慰好了。

  开始琢磨,林琅,和她口中的那位崔先生,这是在闹哪一出呢?

  是不和,抑或是另有目的?

  .

  林琅气势昂扬地踏入乱糟糟的屋子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原本温馨舒适,充满生活气息的同居小屋,跟狂风过境一般,特别埋汰,不堪入目。

  她挑了挑眉,阴阳怪气地跟崔先生打招呼:“哟,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能让崔先生屈尊前来,贵脚踏贱地?”

  “哎,崔先生你什么身份啊,大驾光临怎么不打声招呼,我们好列队欢迎,给足你排面才行啊!”

  这位崔先生,就是她逗留在这边这么久的,这回任务上面让从边境线外护送过来的目标人物了。

  崔先生已经调整好状态,只要一想到手下说林琅在外面挨打哄人,活阎王莫名地接地气起来。

  导致他对林琅的忌惮之意,至少得淡了一大半。

  现在只不过是脸皮厚地反话正听,将林琅阴阳怪气内涵的话,当成是好话来理解。

  小意思啦!

  他淡定地点点头:“屈尊什么的谈不上,不过是按上面指示行事罢了。”

  林琅满是威胁地捏了捏指节,意味深长地道:“哦,上面的指示。”

  崔先生不慌不忙地附和:“对。”

  “要不然,前面我们配合得挺愉快的,好端端的,我干嘛找你麻烦呢,对吧?”

  林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我信不信呢?”

  崔先生淡定地晃了晃手上的手机,胸有成竹地道:“找个清静的地方吧,再过十分钟,会有人给你答案的。”

  林琅心里面有所猜测,面上却不露痕迹,一摆手:“少跟我来这一套。”

  “你说吧,想怎么了结这事?”

  崔先生刚想说话,林琅止住了他:“哦,对了,在这之前,先把一件事情给办了。”

  她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崔先生脸上:“刚才是谁打的人?”

  “崔先生不给我面子,想挑我的人就挑了,打上门来。但我不能这么过分,得给崔先生一点面子。谁打的,打了几下,十倍,哦,不对,二十倍奉还就行。”

  “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崔先生脸上的笑容凝滞住了。

  这个要求,按理说,真不过分,都没有说要卸一条胳膊什么的。

  可是他带人来砸场子绑人,事没成,反被堵在当场。如果再将手下交出去给他二十记耳光,那真的是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连手下人都护不住,以后谁敢跟他混啊?

  可要是不交?

  这活阎王说不准能将巴掌扇他脸上。

  他沉吟片刻,干脆地道:“我领的人,算我头上,你换个条件,能答应的,我全应了。”

  哟,借机收拢一波人心啊?林琅才不惯着他,促狭地道:“也不是不行。”

  “打的是我的女人,如果打人的,是崔先生的男人的话,那就不用二十倍了,给两记耳光,这事就算了。”

  她话音一落,根本不给崔先生讨价还价的余地,指了指打了顾清辞的那个人,她手底下的人心领神会,冲过去“啪啪”两声,就完事了。

  是不是崔先生的男人,无所谓。

  只要她行动上坐实他是,就行了。

  崔先生脸都绿了。

  跟吞下去一个苍蝇一样。

  被林琅这一手给恶心坏了。

  .

  说是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好跟所谓上面的人视频通话。

  林琅也好说话:“你们不是还没翻找完么?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回头就吩咐手下:“你们看着点,要翻找搞破坏就随便他们,但找完之后,得好好估计损失,让他们原样恢复,再赔一笔。”

  吩咐完之后,就跟着快要维持不住笑容的崔先生,一起到楼下的房间等着视频了。

  崔先生将手机投屏到电视上面,一个清瞿消瘦,身形挺拨的中年男人,戴着半遮式的黄金面具,缓缓踱入画面中。

  “琳琅,你好。”

  “我是King。”

  “恭喜你,通过考核,成为组织的核心成员。”

  他说话的腔调颇为怪异,不知道是刻意伪装过,还是本身如此。语气却从容和缓,渲染煽动能力极佳,极易让人信服。

  林琅一脸冷漠,完全没有欢喜的意思。

  King 注意到了,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噢,如果在这个考核过程中,让你感觉被冒犯了……”

  “我们可以先来聊一聊成为核心成员之后的,你会拥有什么。”

  他叨逼叨一通之后,再次恭喜了林琅,就挂断了视频。

  随着屏幕暗下来,崔先生搓着手看向林琅:“你看吧,我没骗你,所以这事……”

  林琅诧异地看着他:“这不都说好了吗?你赔偿我损失啊。”

  崔先生笑容黯淡下来,忍不住问她:“你干嘛留着那谁啊?”

  要不是她将顾清辞留下来,还护得密不透风,他也不至于临时加这一出啊。

  从林琅接应到他,顺利抵达这边,并且和合作方完成交易,这个考核就结束了的。

  林琅幽幽地道:“你真的不明白啊?”

  她用看辣鸡的眼神看着崔先生。

  “你知道她多会赚钱吗?”

  “半点脏事不沾手,她能赚到的钱,比我刀口舔血拿命去拼赚到的多好几十倍。”

  崔先生一听,好几十倍呐!

  嫉妒得整张脸都扭曲了。

  林琅安慰般拍拍他的肩:“一切都是生意嘛。”

  总不至于他们过这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理想吧?

  “我们做的生意,和我想做成这一笔她的生意,本质上一样的。”

  “再说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嘛。”她眨了眨眼,语气相当之随意:“万一我倒霉进去了,送牢饭的人选也能多一个不是?”

  他俩说着说着就离开了。

  另一边,直到听到房门合上的声音,King才伸手关掉画面早就黑下来的双方通话。

  嗯,一切都是生意吗?

  好像也勉强说得过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多预留几条退路,是应有之义。

  罢了,再看看吧。

  如果真的生有反骨,随手清理掉就是了。

  .

  崔先生带来的人,自然什么都没能翻出来。

  讨价还价之后,崔先生肉疼地给林琅做了赔偿。包括钱财、枪械装备等等方面的赔偿,还有一个欠林琅一回,以后要无偿为她提供一次帮助的承诺。

  这里被糟践成这样,当然是不能住了。

  林琅带着顾清辞,换到了另一套房子里。照样是样样俱全,拎包入住。

  连新住处都早早准备好了,看她还敢狡辩说没有拿自己作饵?

  林琅装作没看到,自顾自地收拾整理。

  在她将两人的衣物归置到衣柜中时,顾清辞俯身靠近过来,将她逼得贴在柜门上。

  林琅咽了咽口水,不太舍得推开整个人几乎都要贴在她身上的顾清辞,只是十分警惕地问她:“你想干什么?”

  大小姐干净利落打的那一记耳光真是记忆犹新,不会又想要打她吧?

  这可不行。

  之前就算了,现在还想再打,她可是要还手的。

  顾清辞没有想要打她,现在顾总有更感兴趣的,想要做的事情。

  左手撑在林琅颈侧,右手手指轻柔地滑过她的喉咙、锁骨,在她胸膛上画圈圈,语气诱惑:“你想要干点什么坏事吗?”

  “我可以帮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