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或是无法察觉，可烁阳却看得一清二楚。
心疼娘亲，向来给墨临渊说话的烁阳第一次怨起了爹爹。
他走到姜沉鱼跟前，轻轻抓着她的手。
“娘亲，那一日我与青禾追过去，想要把爹爹喊回来，哪怕是喊不回来，替娘亲要个解释也行。可我们到了半路，只瞧见坏了的马车，和散了一地的金银器具，正是姚书瑜在京城里买的那些。我与青禾拿了一些，换了银子给了娘亲，余下的丢了一部分，送给云州百姓了一部分，也算是弥补了他们。”
听到这番话，姜沉鱼神情一滞，眼中那一点期望烟消云散。
“不想着修好马车，而是丢下这些值钱的东西，可见真是情事紧急，娘亲你切莫多想，等爹爹忙完了这一阵立马就会赶回来了。”
烁阳好好瞧着姜沉鱼的神情，任何一分都不敢错过。
秋容听得是云里雾里，“小公子你们何时去找人的？奴婢怎么不知？你们又何时去了云州？云州不是在商朝与大邺边境处了？”
青禾也站出来，拉着姜沉鱼另外一只手，轻轻晃了晃，说：“娘亲你别生气，这是我的主意，是我说要换了银子孝敬给你，毕竟娘亲说过，这世上只有银子才是最好的东西，有了银子，也就有了靠山。”
儿女这么贴心着自己，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如今，她却只是心酸难受。
姜沉鱼却突然笑起来，把两个孩子笑得更是惴惴不安，把秋容笑得心惊胆战。
“娘亲？”
“娘亲？”
烁阳青禾齐声询问。
“你们卖了几样？才卖了这么点儿银子？娘亲不是总教你们，亏本的买卖不能做，怎么才变卖了这么些银子？”
“卖了也好，银子揣进我的兜里，他们再想要可就难了。”
突然像是想起了一事，姜沉鱼突然跑回屋里，吓得秋容和两个孩子急匆匆的追在后头。
见她在屋里翻找着什么，秋容说：“小姐再找什么，奴婢帮着小姐找。”
姜沉鱼没理会，只是自己忙活着。片刻后从青禾的一本杂记书里找到了姚书瑜的那一张字据。
“字据还在，那些银子也还是我的。算起来，我还赚了个几百两。”
青禾没忍住，说：“娘亲，可不止几百两，最好的那些我跟哥哥都捡起来，藏到青山小屋里了。那些东西全是哥哥跟我孝敬娘亲的，娘亲可高兴？”
“高兴，怎么不高兴。谁会嫌银子多？”
姜沉鱼捏了捏青禾的小脸，又拍了拍烁阳的肩膀。
得了夸奖的两个孩子不见欣喜高兴，心里更是不安了。
青禾：娘亲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烁阳：突然觉得肩上又重了些……
等着姜沉鱼说有些累了想休息，揣着字据又回了房中，房门关上那一刻，秋容立马把两位小主子拉到一边去。
“你们刚才说的什么，奴婢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你们何时出的门？青山又在哪里？怎的那还有个小屋？”
青禾看了眼烁阳，又看了眼秋容，一本正经说：“这都是我们小时候娘亲哄我们的，现在我们也哄娘亲。你瞧，娘亲这不是高兴了吗？”
秋容若有所思：小姐高兴了吗？好像是高兴了……但，又好像不是很高兴……
支开了秋容，两个孩子又稍微跑远了些，青禾拉着烁阳在石阶上坐下，说：“娘亲到底怎么了？她这样子好吓人。”
“刚才你没瞧见？娘亲知道不是爹爹折回来，眼里头的光一下子全都没了。”
青禾惊呼了一声，“那怎么办？”
烁阳摇头。
两人沉默片刻后，烁阳起身道：“不成，总得给娘亲找些事情做。”
青禾点头应和，起了身的那一瞬间又想起了什么，连连摇头，指着他义正言辞道：“不准你再去娘亲跟前告我的状，若是让她再听见我功课不努力不用功，现在娘亲心情不好，她不光会罚我，也会罚你。”
“我知道。”
烁阳把她那只手拉下去，“娘亲不是一直在寻找玲珑阁的下落？如今姜家的仇已经报了，也该去寻玲珑阁了。”
青禾眼前一亮。
只要不让娘亲盯着自己的功课，做什么都好！
刚想把这事儿给姜沉鱼说一说，没想到两人才到了她的房门口，秋容又急匆匆过来，请姜沉鱼去前厅里。
烁阳问：“出什么事情？”
“也没出什么事儿，就是，就是姜落雁回来了。”
房门被打开，姜沉鱼站在门口，面色冷沉。
“她回来了？”
是了，墨临渊曾说过，姜落雁已经被接回来，不日就要到京城了。这几天她心里头揣着太多事情，自然也就忘了姜落雁。
没想到，今天姜落雁就到京城了。
赶到前厅，姜沉鱼看着站在厅里茫然四顾的人，轻嗤了一声。
姜落雁吓得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原来你真的没死！你真的没死！”
她冷笑反问：“怎么，连你也巴不得让我死了？”
姜落雁一时无语。
“你我二人无冤无仇，我也知道六年前的事情与你无关。二房的下场是咎由自取，但唯有你没掺和什么，所以我才留你的性命。”
说完这一句，姜沉鱼的语气骤然冷沉下来，“可如果你敢作姜琉璃和姜思明那些事情，他们的下场，也是你的下场。”
姜落雁又是狠狠吓了一跳，憋着眼泪又不敢落下，只能惊惶的看着她。
也是自小就跟在身后喊着她姐姐的人，姜沉鱼心软下来，缓和了些语气。
“你……我知道你心不坏，就是耳根子软一些。你如今回来，不是黄恩浩荡，而是我不想让你死。你想要改名换姓也好，离开京城去乡下庄子也罢，都随你，只是切莫惹是生非是成。”
姜落雁将信将疑，“你会这么好心？”
姜沉鱼锋锐的眼眸睨过去，“怎么，以前的我在你眼里是有多十恶不赦？”
姜落雁低下头，不敢说话，心中却把发了疯的姜琉璃与当年的姜沉鱼做了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