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茬?

  京中派来的督查使一向是由崇宁公亲自接待的, 何时让他这个少将军插手过?

  沈容辞狐疑地看向袁武章,袁武章表示他也不清楚。毕竟昨天他可是跟着沈容辞一起出去的,根本没参加洗尘宴。

  沈容辞道:“要教督查使知道, 在军中假传军令,可是堪比杀头之罪,要是让我得知根本没有这回事,督查使可就莫要责怪我公事公办了。”

  说完, 转身大步朝将军帐走去。

  见自家少将军这般不解风情,袁武章连忙向顾迟渊赔礼道歉:“督查使息怒,我们将军性子直了点, 且是个做事十分认真的人,若是言语里让您感到不适, 还请您多担待……”

  他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有一股杀气无形地压在了头顶上。

  袁武章不解地看了一眼顾迟渊, 登时心惊肉跳, 背上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这恕亲王在少将军面前温润谦和,像是没脾气似的包容着沈容辞的一切无理。

  然而此时他的好脾气早已消散殆尽, 像是换了个人,看向袁武章的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仿佛只要他再说错一句话, 恕亲王就能轻而易举地割去他的项上人头。

  “袁校尉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吧。”

  他轻飘飘扔下这句话,便也跟着沈容辞走向了将军帐。

  将军帐内,崇宁公正站在一张桌子大的沙盘前, 与几位将领探讨山匪窝所在的地形。

  听到帐外侍卫通传少将军求见, 他也不意外, 却也没让沈容辞入内。

  “你去转告少将军, 这几日好好招待督查使, 否则, 就别想上阵打仗了。”

  侍卫带着这句前言不搭后语的传话离开了帐篷,剩下几位将领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

  一位直言问道:“少将军这些年来的战绩,我们几个做叔伯的都有目共睹,在我看来,就算那督查使是圣上亲生的儿子,也不至于这般重视吧?何必用这种方式牵制少将军上阵?”

  “就是啊,恕我直言,那恕亲王在圣上面前也不得宠,以我们沈家军的地位,讨好他也实在没必要……”

  “少将军还太年轻,很多事情都需要再磨砺。你们这些做叔伯的可别再捧着他了,免得将他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将士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这老沈,对待自己嫡亲的儿子还真是严厉啊……

  ——

  从侍卫那得到崇宁公的回答后,沈容辞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别的也就算了,要是他不好好照顾顾迟渊,竟然就不让他领兵上阵?

  这二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沈容辞想质问他的那个便宜父亲,却也知道崇宁公向来说一不二,就算问了结局也不会改变。

  于是愤愤然转身,就看到了身后的顾迟渊。

  顾迟渊脸上柔和的笑让他觉得格外欠揍,总觉得此人事事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他咬牙切齿地跟着笑:“督查使既然饿了,那我这个做主人家的可绝对不能亏待了您这位贵客。”

  于是军营里的公共食堂处,正在吃饭的士兵们看着自家少将军领着督查使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南城多雨,山里又气候潮湿,军中厨子为了给士兵们祛除体内湿气,所以做了许多辣菜。

  厨子见到他,顿时喜出望外:“少将军?今儿个吹的什么风,怎么把您大驾吹来了?”

  沈容辞颇有地主儿子般的暴发户气质,随手指了指唯一的两道没有辣椒的菜:“这道小白菜,还有那道清炒豆芽,除了这两道菜其他都来一份,主食就来两大碗红油米线,要多红油多辣的那种,记得别放花椒。”

  厨子知道他们少将军是个无辣不欢的,高高兴兴往米线里灌了整整大半瓶红油,其余菜里还特意将大块的肉盛进了沈容辞碗里,还特别附赠了一条麻辣兔腿。

  军中条件艰苦,原本是吃不到这么多好菜的。这些充满了当地特色的菜肴,全是南城当地人为他们准备的,以感谢大军前来替他们清除山匪的恩情。

  顾迟渊看着面前漂满红油的米线,和铺满了黑红色辣椒的菜肴,一直维持在嘴角的微笑僵硬了一瞬。

  沈容辞则食指大动,先嗦了一大口米线,才发觉顾迟渊没有动筷,故意问道:“督查使怎么不吃?不是饿了吗?”

  他其实早就打探到消息,顾迟渊此人吃饭没什么忌口,就是不怎么碰辣。

  如今见顾迟渊这神情,沈容辞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顾迟渊这小子怕辣。

  沈容辞其实不怎么来这个食堂。他一向吃的简单,大部分时候午饭都是啃几个馒头对付过去。今日他特地带顾迟渊来这,就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看你以后还要不要跟我一起吃饭。

  顾迟渊面上的迟疑很快被隐藏过去,修长的手握着筷子,挑了几根沾满了红油的米线,慢慢放进嘴里。

  “咳咳!”

  似乎是被辣油呛到了喉咙,顾迟渊才吃了一口,就剧烈地咳嗽起来,怎么也停不下来。

  他一张白玉般的俊美脸庞此刻被辣得通红,连脖子都涨红了,咳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那双仿佛永远冷静的凤眸,此刻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来。

  沈容辞憋着笑,明知故问地假装关怀道:“怎么了督查使?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水……”

  沈容辞本来还想继续作弄他,不过看顾迟渊都已经这样了,想必是真辣得受不了,于是好心地给他递了一碗清水来。

  顾迟渊连忙接过饮下。

  沈容辞还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顿时觉得十分新奇。

  就好像……终于把顾迟渊脸上的那张假面给摘了下来,得以窥探到他内里的一丝真实。

  于是在士兵们的众目睽睽之下,年轻的少将军将自己最喜欢的麻辣兔腿拿起,递到了明显吃不了辣的恕亲王的面前。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本应该被「罚」去扎马步、如今偷跑来食堂摸鱼的秦老六等人惊掉了下巴。

  ——太阳真是打从西边升起了,少将军竟然主动将兔腿让给了别人。

  要知道,一只兔子总共只有两条腿,少将军若是一条腿都吃不到,别人就更是休想有腿吃了,更别说将碗里唯一的兔腿让给别人吃。

  而他们也愈发确定了一件事:他们少将军是真心喜欢那恕亲王啊!

  沈容辞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震撼了多少士兵的纯真心灵,他只想再欺负欺负顾迟渊。

  他更是不知道,自己此时脸上的笑有多恶劣,那双酷似狐狸的眼睛里此时又闪耀着如何狡黠的光芒来。

  在顾迟渊眼中,几乎都能看到他身后摇晃的狐狸尾巴了。

  这个小坏蛋。

  打的什么坏主意都写在脸上了。

  顾迟渊只觉得喉咙口那呛人的辣一直烧进了胸腔,看向沈容辞的眼神渐渐变了味。

  沈容辞就这么被顾迟渊那双辣得通红的眼直直地盯着,怔了怔,有种异样的感觉从胸腔内细细密密地爬出来,挠得他有些心痒。

  他有些出神地想:顾迟渊长得真好看啊。

  好看得让他知道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迟渊已经握着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了兔腿一口。

  顾迟渊咬得很慢,甚至能让沈容辞清楚地看见一切细节。

  那对被红油染得通红的双唇微微开启,露出了里面整齐洁白的贝齿,慢条斯理地咬下了兔腿肉,辣椒面覆盖下的滑嫩肉丝缓缓撕开,随即被灵活的舌头裹了进去,来不及吞下的辣油顺着他洁白的下巴滑落,滴在了沈容辞的手上。

  而顾迟渊从始至终,都在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容辞的双眼。

  那双染着水光的凤眸充满了蛊惑一般,让人无法挪开视线半分。

  直到顾迟渊再次被辣椒呛得咳嗽起来,沈容辞才如梦初醒,仿佛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他的心跳得极快,连耳膜都能听见清晰的鼓动声。

  顾迟渊擦干净嘴角的红油,将碗里的清水喝尽之后,沈容辞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缺了一块的兔腿,又看了看面前的顾迟渊,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想逃跑的冲动。

  而想逃的不止他一个人。

  原本还在吃饭的士兵们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碗里的饭菜还没吃完就全都撤走了,甚至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躲在角落里偷窥自家少将军和恕亲王的秦老六等人更是一脸吃了柠檬的表情,也不打算加餐了,灰溜溜地滚回了营地继续扎马步。

  总觉得他们莫名其妙被少将军和恕亲王秀了一脸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少将军在追恕亲王吗?

  不是说两人之间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吗?

  怎么如今看来,反倒像是……恕亲王在倒追他们少将军?

  他们在操练场找到了落单的袁武章,打算再请这大脑瓜分析分析。

  谁知那袁武章像是吃了板子似的,神情别提有多难看了。

  而在听他们讲述了少将军喂恕亲王吃兔腿的事情后,袁武章的脸色变得更加耐人寻味起来。

  “这回你们必须听我的。”袁武章回想起恕亲王对他那充满威胁的话语,揉了揉太阳穴,神情严肃至极,“远离那个恕亲王,特别是他和少将军单独在一起的时候……

  “千万、千万,别凑上去。”

  作者有话说:

  《军营小将军火辣辣》《钓系王爷和他的火辣少将军》《王爷你老婆好辣》

  ——

  忘记哪里看来的了——劝人吃辣如同劝人做gay,因为二者的结局都是辣菊花;

  不过你俩谈恋爱的话,最后辣菊花的就不一定是小顾了(咳);

  今天的我依旧勤奋(骄傲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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