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工吃饭的时候很热闹。

  大家原本觉得苏刈人有些冷, 不爱说话,但是干起活来一点都不挑,是个实在人。

  一天下来几人都累得弯腰驼背, 他此时坐着腰还挺得笔直。

  不免都对苏刈刮目相看, 还约了后面一起上山打野猪。

  三伯娘家准备的饭菜十分丰富,一桌子人吃得十分尽兴,汉子喝了点酒后更是谈天说地哪都能扯上一句。

  连带着话少的苏刈都时不时嗯声回应。

  农家自己酿的高粱米酒有些浑浊, 但是酒烈辣喉, 一顿饭吃到最后都飘飘有些醉意,说起话来也不像开始顾及哥儿妇女在场。

  那汉子开始细数自己夫郎抠门, 明明都是他出工出力最后连一个子儿都摸不到。

  每天能偷偷存一个铜板, 做梦都能笑醒。

  他藏得好, 夫郎还不知道呢。

  山里男人嗓子粗, 古铜色皮肤咧嘴笑只看得到一排大白牙, 可见能藏几个铜板多高兴。

  还拉着苏刈的胳膊传授藏私房钱的方法。

  “兄弟,我看你也是个怕夫郎的。”

  他嗓门大又打舌头,醉得根本忘记了苏凌还在场。

  “你家凌哥儿看着就不好惹,那眉头一皱, 啧啧, 我看得都心惊肉跳的,只怕你日子比我还不好过喔。”

  苏刈收回胳膊,给苏凌夹了一筷子蹄筋儿, 蹄筋软糯劲道, 苏凌低头好好啃了一番。

  “兄弟,你居然这么怕凌哥儿, 我不过是说了一句, 你就拿蹄筋儿堵凌哥儿的嘴。”

  这话一说, 苏凌苏刈两人都看向他,驼红上脸下意识嘿嘿笑道,“不过没事,怕夫郎不丢脸,越稀罕越怕。”

  两人都没做声。

  没人回应也不妨碍那汉子一个人叨叨出声,说自己夫郎怀了,他天天都紧张得不得了。

  苏刈想了下,估计就是上次去村长家路上遇见那个有孕的男人。

  他原本没听那汉子酒话碎语,但是对方说到怀孕注意事项后,不知不觉认真听了一番。

  那人得了听众讲得更加起劲儿,又拉着苏刈的手说今后凌哥儿有了,你就知道多紧张了。

  哐当一声,猪蹄骨头丢在地上。

  苏刈眼皮一抖,也不敢偏头看苏凌脸色。

  男人醉眼迷离说个不停,完全没察觉到一旁两人怪异的气氛。

  倒是一旁的二姑瞧出来了出声打断,“这大黑,喝了酒后抱着树都能说一夜,别理他。”

  “大黑?我家狗叫小黑。”苏凌道。

  要是旁人被这般说定要生气,但是大黑嘿嘿一笑,端着酒碗就要和桌下啃骨头的小黑称兄道弟。

  屋里一番腾嬉闹,只有小黑龇牙咧嘴护着骨头,凶狠地盯着突然出现的脑袋。

  苏凌喊了声小黑,三伯父拉了起了大黑,这才没闹出更大的笑话。

  苏凌看着一旁一直懂事的狗剩,对三伯娘道,“狗剩是小名吧,大名叫什么?”

  三伯娘眼角的笑意皱褶还没收住,但提到儿子认真了不少。

  “贱名好养,大名等入了村学后,叫袁秀才起。”

  五溪村的私塾先生只是个老童生,目前村里最有学识的还属袁秀才。

  “袁秀才那人一板一眼的,天天抱着书啃,肯定能取个寓意好的名字。”苏凌道。

  三伯娘笑着点头,还没开口呢,倒是一旁的大黑口无遮拦出声快:

  “我还以为袁秀才和凌哥儿一对哩,没想到最后杀出个刈兄弟。”说着还朝苏刈笔了个大拇指。

  苏凌一连忍了几番,现在没好气道,“闭嘴,小心我把你存私房钱的事情告诉你媳妇儿。”

  大黑一听这话,浑身一哆嗦,酒意都醒了不少。

  “犯错犯错,别告诉我媳妇儿。”

  一旁其他汉子见他这样也打笑,但碍于自己婆娘在场,也不敢多笑,藏个私房钱不容易啊。

  饭吃饱了,但喝酒的汉子还在聊天兴头。

  苏刈见苏凌一副懒得听的样子,便和三伯娘说先走了。

  倒是一旁大黑又怎么说些什么,被二姑手拐子怼了下,哎呦吃痛。

  三伯娘把两人送出院子外,又把提前摘的些小菜给两人塞去,直说自家种的不值钱,再推迟就客气了。

  苏凌也没多推迟,后面赚钱了再买些东西送过来就是。

  三伯娘还提醒苏凌他家的药田里知了多,平日里孩子没事都去捉知了卖。

  活儿又不累人,叫苏凌也可以去试试。

  苏凌点头说好。

  知了壳学名叫蝉蜕,对风热感冒,咽痛音哑,麻疹不透,风疹瘙痒等病症有奇效。

  药铺收知了壳的价格高,一斤知了壳两百文,有多少药铺收多少。

  只是在山上找知了壳也麻烦,一拇指大小的东西一般藏在树枝树叶上,费时找肯定能找到,但也真费时。

  知了壳像是纸糊的一层,轻飘飘不压称,一千五百五十个左右的干壳才有一斤重,这得费好几天时间漫山遍野去找。

  不过苏凌现在多的就是时间,倒也想试试。

  两人从三伯娘家出来后,一路上都没说话。

  沉默只属于两人,小黑嘴里叼着没啃完的骨头,走在前头尾巴摇得欢快。

  橘红的太阳随着蝉鸣逐渐落山,到家后天还没黑,苏刈打算把两人白天的脏衣服洗洗。

  两人衣服都沾了泥水,苏刈的衣服更是裹着泥巴,去河边洗更加方便。

  苏刈给苏凌打了声招呼说去洗衣服。

  苏凌点头没说什么。

  但他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井边没有人,一路上的烦闷此时爆发,却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等苏刈回来的时候就见苏凌头埋在膝盖里,坐在石阶上,一副被抛弃在黄昏里的模样。

  两颗桂花树之间拴着麻绳,衣服就晾在上面,一晚上就干了。

  苏刈晾完衣服后,提着盆子坐在了苏凌旁边。

  “怎么了?”

  苏凌抬头凶他,“你去河边洗衣服怎么没给我说。”

  苏刈怀疑苏凌没听见,好声补了一句,“我说了,你还点头了。”

  “你只说你洗衣服,没说去河边!”苏凌不依不饶道。

  “这有什么区别?”在哪洗不是洗,河边洗得更快更干净。

  “你说没区别就没区别!”苏凌声音还带着一丝恼羞成怒的意味。

  苏刈听出来了,但是始终朦朦胧胧的抓不住苏凌生气的点。

  一时间院子陷入沉默。

  苏凌扭头朝苏刈斜了眼,气得抱着小黑揉搓,而后见苏刈还皱眉思索,又烦又气,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起身回房了。

  刚起身就被苏刈拉住了,他低头看了下被握着的手腕,“拉我干什么?放手!”

  苏刈松开,“怎么了,别生气了。”他还记得苏凌说他气起来会肝疼。

  苏凌眼睛莫名奇妙就红了,“你凭什么要求我,你不过是我买回来的奴隶。”

  苏刈看着那双委屈水光的桃花眼,安静看了片刻后道:“那你给我机会吗?”

  苏凌顿了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乌黑的睫毛颤了颤,眼底雾气弥漫显得有些迷茫。

  苏刈见他愣神之际,握住手腕,柔声哄道,“别哭,哭得我心疼。”

  心跳仿佛顿了以下,意识到什么后猛然跳得剧烈,苏凌眼神闪躲,飞快抽回手腕还后退半步。

  语气娇纵讨伐道:“你刚刚洗衣服回来,明明看到我闷头坐着不开心,但你没有第一时间来问我怎么了,而是先晾衣服!”

  “我是你主子,你就应该第一时间看我!”

  苏刈点头,“知道了。”

  “那,主人,能告诉我为什么最开始不开心,好吗?”

  苏凌差点没忍住咧嘴笑了,又掩饰般的冷哼了下,“自己猜吧,笨得死。”

  一句叫苏刈自己猜,苏凌一连两天都吃得不合胃口。

  饭菜虽然清淡爽口,但是没有辣椒没有胃口。

  苏凌都要怀疑苏刈是不是故意的,但是苏刈说天气热,辣椒吃多了上火。

  外加在三伯娘家吃的太重辣重油,这两天需要养养肠胃。

  苏凌也不纠结了,只强硬命令苏刈晚饭必须给他放辣椒。

  苏刈无奈地说好。

  两人吃完,盘算着捉知了。

  *

  知了虽然价格贵,但没有几个大人去专门找,属实是个耗时间的活。

  所以一般知了壳都是小孩子没事找找,赚几个零花钱。

  苏凌问了下村长,大概知道知了习性。

  又去自家厚朴树林转了一圈,知了声声吵得额头疼,但落入耳里都是清脆铜板声。

  知了吸取树根汁液,影响厚朴树长势,他决定下一剂猛药一箭双雕。

  知了的幼虫生活在地下土里,可以在土里待上几年甚至十几年,一般在夏季雷雨前后出土蜕壳,尤其是喜欢在黄昏及夜间钻出土面,爬到树上蜕皮羽化。

  收集知了壳的困难在于它们喜欢爬上树上蜕壳,又小小一只隐藏在树枝或树叶后,很难找;但不让它们上树,仅仅在树下野草上或者树干底部羽化蜕壳,那就很好找了。

  看似很难做到,但是对于苏凌来说却是简单又双倍收获的事情。

  ——把厚朴树割皮,裸出光滑带粘稠汁液的树干,蝉就爬不上去,就只能停在底部树干上。

  山边种的那片厚朴树大约有一百来颗,厚朴属于大型乔木是珍贵药材,前五年生长缓慢,十五年至二十年后才是剥皮采果的收获期。

  这片厚朴林是苏凌出生时他爹种的,等孩子长大后这片树也差不多可以剥皮卖钱了,也相当于一笔嫁妆。

  村里人一般也会在门前屋后给孩子选一两颗值钱的树种下,等孩子成亲时换钱,比如袁晶翠选的楠木。

  但是像苏爹这般大面积种的还真没有,一是树生长周期长换钱慢,基本上是前人种树后人赚钱。

  当人还处于温饱问题的时候,哪还有多余心思考虑后代,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当前的梯田黄土里。

  二是村里人靠土地粮食,种树直接影响一年收成,基本口粮赋税没有保证,种树也成不了规模。

  当时苏爹决定种这一片厚朴树时花了不少苗钱,不仅遭到了史香莲反对,就连村里人也说太冒风险没,万一药材生意做不下去,没地没退路。

  现在看来苏爹不仅有魄力还很有眼光,没有选择那种一次性砍伐卖钱的楠木,而是挑了可以反复周期剥皮的厚朴树。

  现在村里人路过这片厚朴林,眼里都是羡慕,心想有的人死了都还能为子女赚钱。

  厚朴树的根、花、果、芽都能入药,但是一般入药最多的还是它的皮。

  加上生长周期缓慢,厚朴皮也珍贵,根本不愁卖不出去,只要刮下来就是银子。

  剥皮也很有讲究,还得挑一个适合的天气。

  今天是暴雨变天前来的阴天,厚朴树干剥皮后还可以吸收水份再生,如果是晴天烈日就不适合剥皮会晒伤裸出来的树干。

  厚朴高大遮光,树林里杂草倒不多,只是其他耐活的小树杂藤倒是不少,苏凌身上带着驱虫粉倒也不怕。

  剥皮的重任直接落在了苏刈身上,苏凌就在一旁树下搬个木凳口头指点怎么剥皮。

  厚朴剥皮也不是整颗树干全部剥掉,只是选取齐腰一段,大约剥皮半尺的长度。

  先用弯角的柴刀在树皮划个浅口,再由这个口子绕树干划圆,再竖着切开面慢慢推开树皮。

  剥皮手法和刀工很有讲究,手指和刀不能碰到切割裸出来的树干,否则会伤到树的韧皮影响后面再生树皮。

  剥掉的树皮会再一个月左右后长出来,大概三到四年后可再次剥皮。

  一刀剥下的生皮有三斤多重,晒干后差不多也在三斤边缘,药材铺子收干货二十文一斤。

  苏凌虽然是纸上谈兵技术指导,但苏刈却上手很快。

  一个上午过去,已经割了小半树林的树皮。

  苏凌便跟在后面,把厚朴皮捡着整齐堆放,方便到时候往家里背。

  这一片片的都是六十文啊,跟捡钱似的。

  苏凌即使从小摸钱长大,此时嘴角也翘着满脸欣喜。

  临近傍晚的时候,整片厚朴树林都被剥光了。

  苏刈一脸汗水脸颊微红,胳膊上鼓起的肌肉像小山浸着汗渍,虽然手臂有些疲软,但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累吧。来喝口水。”

  苏刈准备抬手接过水葫芦,却听苏凌道,“割一天手肯定酸得抬不起来,我就勉为其难喂你喝水吧。”

  苏刈试着甩了下手臂,好像突然就酸得下垂真抬不起来了。

  苏凌见苏刈挣扎甩手,不承认要面子。

  直接将水葫芦送到他嘴里,嘀咕着还想逞能。

  苏凌来回在林子里抱了一天树皮,此时手麻脚软,额头眼角都是晶莹的汗渍,但小脸红红的,整个人眼角眉梢都是兴奋。

  苏刈勾了勾唇角,将那亮晶晶的喜色收在眼底。

  “这大概有三四百斤树皮,一斤六两的生皮可得一斤干皮,一斤干皮药铺收二十文,这些起码可以卖六千文,呀呀呀,发财啦。”

  “我刚才仔细看了下,这树林地里有好多知了洞,我还用树枝掏出来了一只。”

  “晚上我叫着三伯娘、二姑一家来捡知了壳,他们应该喜欢吃蝉蛹,应该会喜欢的。”

  苏刈点头,看着逐渐话痨的苏凌道,“腿还走得动吗?”

  苏凌哼哼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别说他就站着捡了。

  三百多斤的树皮,苏刈分了两次搬回家。

  苏刈倒向个没事人一般,进屋先去灶里烧了一锅洗澡水,然后偏锅开始煮饭。

  等水好了之后,苏刈来到堂前,发现苏凌已经抱着柱子睡着了。

  小脸印着柱子,也不嫌咯人,睡着后倒是一脸乖巧温软的样子。

  苏刈轻轻拍了下苏凌肩膀,“洗个澡再睡,热汗变冷容易着凉。”

  苏凌轻哼了一声,累到失语,像滩软泥靠在柱子上一心只想睡觉,一副捡钱都不能让他醒来样子。

  “着凉后,只能吃清淡的,饭菜不能放辣椒,失去味觉如同嚼蜡。”

  苏凌侧个头躲避烦人的声源,咂巴了下嘴,继续抱着柱子睡。

  苏刈叹气,凑近轻声道,“那我给你洗?”

  如耳边惊雷,苏凌瞬间睁眼,头还撞到了木头上,饶是苏刈抬手动作也慢了半拍。

  昏睡的五官顿时拧巴嫌弃,眼底有一丝别扭,他摸着脑袋,“滚滚滚,你是蚊子嘛,一直嗡嗡的。”

  苏刈笑了笑,将苏凌的反应看在眼底,或许他是有机会的。

  “水都放好了,快去洗。”

  “知道了,烦死人了。”

  苏凌说得不情不愿,脚底却像抹了油走的飞快,只是跨门槛的时候又哎呦一声,腿酸的厉害。

  他还是第一次白天洗澡,尤其是一墙之隔就是后厨,苏刈在那里做饭。

  今天木桶的水好像比平日晚上多了一半,苏凌也没多想。

  犹犹豫豫半晌,反复确认后面窗户用麻纸封好后,才松了口气。

  他飞快地脱了衣服,轻手轻脚进了浴桶里,仿佛搅动一片水花都能让他心颤了颤。

  想到木板墙背后有一个大男人在,整个人埋在水里,拘束得不行。

  直到水快冷了,他才蹑手蹑脚跨出桶,擦干水准备穿衣服。

  衣服呢?

  木衣架上空荡荡,他衣服呢。

  之前的衣服一股汗臭味儿,他是绝对不会再穿的。

  苏凌咬牙,而后大声喊道:“苏刈,帮我去房间拿套衣服来。”

  他喊完迅速扑通一声跨进了浴桶,水花夸张地洒了一地,他赶紧蹲下屏气凝神,希望这片安静可以吞没刚才突兀的水声。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传来苏刈的声音,“怎么给你。”

  苏凌望着木门后的门栓,内心有些绝望,脸色被温水熏得通红,张嘴片刻没说出话。

  他裹着巾帕出了浴桶,站在门后开了个小缝,“递进来吧。”

  一小截门缝打开,门后衣服递来一角,苏凌就着急扯了过来。

  门后苏刈道:“慢一点,小心摔地上。”

  苏凌一想到那场景,顿时又气又羞,狠狠将门啪上,“闭嘴!”

  门后苏刈无声扬着嘴角,锅里饭小火闷着等煎出锅巴,这个缝隙时间他也能洗个澡。

  不一会儿,苏凌带着一身水气出来了。

  像是有些慌忙,领口衣领没整齐,水气浸过的白皙锁骨还有些微红,唇瓣也是红润令人移不开眼。

  苏刈只是扫一眼便低头,苏凌见状看了下自己脖子下方,不慌不忙地整理着领口,只是脸上又多了些热气。

  “洗澡水我没倒,你等会儿帮我倒下。”苏凌道。

  “嗯。”

  “我先洗个澡,你先睡会儿,一会儿叫你吃饭。”

  “好。”

  等苏凌躺在床上的时候,脑袋乱哄哄的,尤其听到隔壁噼里啪啦的洗澡声。

  他是在用自己的洗澡水洗澡!

  没有把他的洗澡水倒掉,也没有在井水打水,而是直接就这他洗过的洗澡水洗。

  听说村里都是两夫妻洗一桶水,好节约柴火。

  平日洗澡他都自己倒了洗澡水,但是今天洗澡水太满,他倒不动就没倒,他怀疑苏刈是故意的!

  听着哗啦啦浇背的洗澡水,苏凌红着脸把头闷在被子里,整个人裹成了蚕蛹。

  苏刈怎么能这样。

  昏昏沉沉羞怒交加,疲惫重新上头,苏凌蒙在被子里渐渐听着水声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凌隐隐约约听见敲门声。

  没等苏凌探出脑袋,门就被暴力推开了。

  苏刈在门口敲了几次没听见动静,以为苏凌着凉生病了,破门而入见一张脸红通通的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待看清苏凌额头的汗珠,他心里一紧。

  长腿跨进屋里,嗓音低沉道:“着凉发烧了?”

  苏凌茫然探头,见苏刈神色着急先是一懵,而后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裹被子闷头睡得通红。

  大热天没把他自己闷死也奇迹,还睡得像死猪一样沉。

  抬手拍开放在额头上的手掌,他恼羞成怒道:“滚,谁让你进来的!”

  但这次苏刈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手又放在他额头,“乖,一会儿就好。”

  片刻后,苏刈撤回手,盯着苏凌通红的脸颊疑惑道,“没发烧,怎么闷头睡。”

  苏凌脸更红了,“叫你滚啊。”

  苏刈一手捉住苏凌想踢过来的脚踝,认真道,“脾气等会儿在发,你脸这么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一进门见苏凌裹着被子睡,以为下午出汗着凉觉得冷才裹着被子。

  苏凌气得想哭,明明是这个人占他便宜,现在还这么欺负他。

  在苏刈紧盯的视线下,他眼神飘忽下意识低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最后只闷闷道,“饿了,饭好了?”

  “嗯,做了一个保证你喜欢的菜。”

  “什么啊。”

  “擂蒜泥火辣子。”

  “你又问二姑的?”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开始动心,会对对方越来越好,希望正向加分。

  而苏凌属于有点作一步步试探对方的底线,试探对方有多喜欢他,对方值不值的他迈出下一步。

  不说两种好坏,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明天23点更新,之后照常晚6点更新~

  (啊 不要烦我话多,卑微·jpg)

  厚朴现在是我国二级保护植物,严禁剥皮采伐。

  厚朴剥皮后是需要用新塑膜包扎的,不过没查到古代怎么“术后处理”,就当意念处理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