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儿呢?”周陵宣问。

  陈昭若一边斟酒,一边面不改色地道:“不知陛下要来,妾身看天色已晚,便让乳母抱他睡觉去了。”

  周陵宣点了点头,又问:“下月骊山秋猎,你可愿和寡人同去?”

  骊山秋猎?

  陈昭若微笑着回应:“怎么十月就要去骊山了?妾身记得,去年是十一月初才去的。”

  周陵宣似乎有无数牢骚:“宫里待得烦了。宁王啊,寡人从前看他是个浪荡却又认真的性子,还想着让他做丞相,寡人或许会轻松些。没想到,这几日他催寡人比前丞相还要狠,动不动就带着文物百官在宣室门口默站,也不说话……寡人想去骊山清静着些。”

  看来宁王很是不满了?

  陈昭若仍是语气如常:“宁王好大的气性。”又问:“陛下怎么了?竟让宁王如此动作?”

  周陵宣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寡人身体不适,半月未曾上朝,奏折也看的慢了些,他们便动了气了。”

  陈昭若听了,微微一笑,又开始给周陵宣添酒。

  “妾身自然愿意去骊山行宫了,只是琏儿初来昭阳殿,妾身不放心。”陈昭若说着,放下酒壶,靠在了周陵宣肩头。

  “也是,寡人思虑不周了。”周陵宣道。

  “那陛下打算和谁一起去骊山行宫呢?”陈昭若又问。

  “那些王公大臣,寡人是一个都不想带,可不带又落人口实,你觉得寡人应该怎么办?”周陵宣反问。

  陈昭若想了想,轻轻一笑:“陛下不想带,那便一个都不带的好。只说是去骊山行宫安心养病,想来那些文武大臣为了陛下龙体着想,也不会都说什么了。”

  “奏折怎么办呢?”

  “带几个文书过去给陛下代笔,或是让长安的宁王代劳。”陈昭若道。

  周陵宣点了点头:“还是带文书吧。”他还是担心自己大权旁落。

  又想享福,又想固权,可真是贪心。

  “妾身不能服侍陛下,只怕陛下会孤单了。”陈昭若道。

  周陵宣听了这话,只是看着陈昭若,问:“你的意思是,寡人再多带些姬妾也使得?”

  “陛下开心,妾身就开心。”陈昭若看似十分真诚地道。

  周陵宣静静地看着陈昭若,似乎有些失望,半晌,道了一句:“依你。”

  常姝在柜中听得了一些,只觉如今的周陵宣似乎过分宠爱陈昭若了,连这些事都同她讲。而陈昭若似乎也是没安好心,偏偏把周陵宣往邪路上引……常姝不信陈昭若是那等拎不清轻重的目光短浅之人,她这样做绝对有她的目的。

  “寡人去骊山后,宫中的事由你全权定夺,不必问寡人了。”周陵宣道。

  陈昭若颔首微笑,答道:“是。”

  这一夜,陈昭若又忽然犯了咳疾,周陵宣依旧没有留在昭阳殿。

  常姝从柜子里出来,想着方才听到的二人对话,心中疑窦丛生。但她看向陈昭若,却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道了一句:“我回房了。”

  这些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话,还是不要讲了。

  她只需要知道,如今自己只有陈昭若可以信任,陈昭若不会害自己,足矣。

  61 第61章

  周陵宣很快就带着朝云和七八个姬妾躲去了骊山行宫,留下了堆积如山的政事和惶惶无措的百官。

  宁王周陵言十分头大:怎么到自己当丞相之时,陛下就这般不思进取了?

  不明真相的天下人若知道了,岂不是会在他背后说丞相未尽劝谏之责?

  想到这里,周陵言叹了口气,饮了一杯酒。一旁门响,柳怀远从内室中走了出来,披散着头发,松松垮垮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和平日里那副正经模样截然不同。

  “我看你府里那些美艳的姬妾都郁郁不乐的,想来你近来定是被朝堂之事折磨惨了,连美色都不亲近了。”柳怀远坐了下来,自己斟了一杯酒,笑盈盈地看着周陵言。

  周陵言只是盯着柳怀远,似乎在发狠,道:“你如今倒说起风凉话了?我的确有日子没亲近美色了,不过既然你如今在这里,我怕是要亲近亲近了。”

  “别,宁王殿下,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柳怀远浅浅一笑,看着周陵言,抿了一口酒。

  “如今又没有仗要打,你能有什么正事?”周陵言问。

  柳怀远放下酒杯,正色道:“常家之事。”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疑点重重,不得不让人细思,却百思不得其解。”柳怀远道。

  周陵宣放下酒杯,道:“还请你细讲。”

  柳怀远便把常姝和陈昭若所向他提过的疑点都说了一遍,又说了些自己的猜想,只是隐去了自己曾去过昭阳殿这一节。说罢,他看着周陵言,问:“你以为呢?”

  周陵言沉吟半晌,忽然挑了下眉看向柳怀远,道:“你既如此说了,我这里,倒也有些想不明白之处。”

  “什么?”

  “那个行刺前丞相于卫的刺客,前段时间抓到了,名叫秦梁,从前是个跟着常老将军征战沙场的战士,后来因犯了事军衔被削,只在常府做了一个仆人。去岁春天,他不知为何离了常府。我们抓到他时,他身缠万贯,正在赌场赌钱。”周陵言说着,饮了一口酒。

  “然后呢?”

  “然后他被秘密收监了,之后,不知所踪。”周陵言放下酒杯,看着柳怀远。

  “为何秘密收监?”柳怀远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