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爱国连忙上前,“嬴封,为了今天多搞点吃的,我们可是吃得饱饱地过来的,哥几个都准备好了,家里人还等着我们带粮食回去,你不能这样耍我们!”

  “是啊嬴封,我们……”

  “我说不带你们去搞吃的了?”嬴封不耐烦,随手捞起柴房棚边上的竹背篓挎在肩上,单手插兜往外走,“跟上,别墨迹。”

  黎爱国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喜意,连忙应声,“哎!我们哥几个保证不给你添乱!”

  “对对对,我们保证不给你添乱,你让我们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太好了,嘿嘿!要是我能多搞点粮食回去,我家婆娘得开心死,家里的娃儿也不用再跟我们饿肚子!”

  嬴封双手插兜,目视前方,走得悠然,没将他们的话听进去,刀削斧凿般凌厉凶悍的脸,偶尔透露出些许冷硬和无情。

  黎爱国带着几个兄弟,跟在嬴封身后,越走,越紧张。

  黎三贵咽了咽口水,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嬴封哥,我们,我们不是说,不进山吗?怎么,怎么越来越往山里走了?”

  嬴封在进深山入口附近的大片竹林前停下,垂眸瞥了他一眼,蓦然开口,“就在这里。”

  “这,这里?”

  从村头进入深山,需要经过一片竹林。

  竹林很大,夏季时,郁郁葱葱,人们也只敢在竹林外围挖挖鲜笋,捡捡蘑菇。

  入了冬,因为干旱,竹子变得枯黄,竹叶被大风刮落一地,里面幽静吓人,时不时传出一两道乌鸦的叫声,人们就更加不敢靠近这里。

  深山里有吃人的豺狼虎豹,谁知道冬季找不到食物之后,那些吃人的畜生会不会突然跑出来?

  黎三贵有些胆怯,“我们在外围找找吃的?可是这儿好像也没什么吃的了,野菜也只有稀稀拉拉的几颗……”

  “走了。”嬴封环顾四周,没发现有野鸡窝,迈步往里走。

  黎爱国与众人对视一眼,狠狠一咬牙,跟了上去,“嬴封,我们跟紧点,彼此有个照应,就怕深山里的畜生下来……”

  “用不着。”嬴封走得漫不经心,直到走进竹林中部,已经很靠近深山。

  目光锁定一丛干枯的竹子,嬴封放下肩上的竹背篓,“差不多了,你们就在这儿找吃的,捡到鸡蛋就给我,其它的我不要。”

  “可……”

  “这里有野鸡,地下有野菜和野薯,竹头往下挖挖,还有竹鼠,你们自己看着办。”嬴封扒开竹叶,一窝五颗野鸡蛋映入眼帘。

  黎三贵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眼珠子瞬间铮亮,“嬴封哥,是野鸡蛋!”

  黎爱国心里一动,“大家伙儿赶紧找找,这儿的野菜还挺多,注意安全,别走太散,我们赶紧多弄!”

  “好嘞!”

  “瞧好的!”

  饿得脸色枯黄的汉子们眼冒精光,扬起一记锄头,落下就锄出一颗野菜,弯腰一捡一甩,野菜根茎上的土一干二净,反手就进了身后背着的竹背篓里,干得热火朝天。

  嬴封懒洋洋走向与深山相接的竹林边缘,那处,因为没有什么村民敢进入,野鸡野兔更多。

  嬴封抄起一根掉落的竹棍子,掂了掂,挑开一个野鸡窝,“唰”地一甩,孵蛋的野鸡猛地飞起,惨烈地“咯!”了一声,脖子扭曲折断,又掉落下地。

  窝里只有两颗野鸡蛋。

  嬴封将鸡蛋捡起,小心放进铺设了干竹叶的竹背篓里。

  他们的动静不小,但常年没什么人进入,竹林里的野鸡野兔,以及一些竹鼠都不怎么怕人,躲得并不远。

  嬴封绕着竹林边缘走了两圈,打死了一只野鸡两只野兔和一只竹鼠,鸡蛋捡了十几颗。

  一转身,那群人已经将肩上的竹背篓放下,半人高的竹背篓,已经装了大半筐野薯,几乎装满。

  野菜堆积在他们脚边,个个不顾脸上的汗水,喜笑颜开。

  他们身后,竹林地面面目全非,全是新翻的泥土。

  嬴封仅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黎三贵咽了咽口水,脏污皲裂的大手,异常珍惜地捧着三颗野鸡蛋,递到嬴封面前,“嬴封哥,我没找多的了,就这有这三颗鸡蛋,你看你还要什么……”

  “不用。”嬴封伸手捡走他递到面前的鸡蛋,反手放进竹筐里,“弄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已经是下午,他们在这里逗留得太久了。

  “要不,要不再挖一会儿……”黎爱国舍不得竹林边缘的野薯和野菜,犹犹豫豫。

  “嬴封,没什么人敢进来这里,这儿好多能吃的,现在也没什么危险,不如我们再挖一点儿?”

  “是啊是啊,不挖走,太可惜了!”

  嬴封漫不经心抬头,没什么温度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嗓音冰凉寡淡,“走不走随你。”

  “嬴,嬴封哥?”黎三贵连忙看向众人,又扭头看他,张了张口。

  嬴封慵懒随性,说不管他们,就真的不管了,转身往竹林外走。

  这儿并没有多危险,他能带他们过来找吃的,已经仁至义尽。

  要不是嫌这些人过来堵门吵闹,还有他家小孩儿是这村子里的人,要和村子里的人搞好关系,将来吵架有人相帮,他才懒得搭理他们。

  “嬴封哥?!”黎爱国着急大喊,转头劝说,“大家伙儿,我们赶紧的,跟着嬴封哥回去!这里安不安全我们都不知道,万一到时候真有什么豺狼虎豹下来,我们哥几个也保护不了自己!”

  黎三贵与众人对视一眼,连忙收起地上的锄头,将脚边的野菜堆到野薯上面,背起竹背篓,“嬴封等等,我们跟你一起走!”

  “是啊是啊,我们这就跟你回去,那些没挖的,我们下次再来!”

  嬴封头也没回。

  出了竹林,已经是下午时分,天色阴阴沉沉,比竹林的幽暗明亮不少。

  嬴封回家的心情莫名染上些许急切,往家走的步伐加快了不少。

  身后,背着一大筐野薯和野菜,腰背险些被压弯的几人,枯黄干瘦的脸上布满了笑意。

  “多亏嬴封,我们终于有粮了!这一筐野薯野菜省着点吃,够我们全家大大小小吃上大半个月!”

  “回去我家婆娘准得高兴死!”

  “别说你家婆娘,我现在都高兴死了!”

  “真没想到,仅仅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就能搞到这么多吃的!”

  “跟着嬴封果然没错。”

  “可是我看他那样儿,好像不是很想带我们似的,一直板着那张狠脸……”

  “跟那个怪物混在一起,我看他人也不是个好的,正常人谁敢跟那个怪物打交道?”

  “没办法,谁让我们没有粮食,还要吃饭?咱村子里,除了他,我不知道还有谁能有那个本事带我们去深山边缘搞吃的。”

  黎爱国与黎三贵几人背着竹筐,绕开村里人,说着话,悄悄回了各家。

  寒冷的西北风将他们飘远的话带进嬴封的耳朵里,嬴封略显急切回家的脚步微顿,旋即又迅速往家的方向走。

  经历过末世的洗礼,他的身体素质和能力,比一般人好上不少。一百米外能听见别人的窃窃私语是常事。

  嬴封本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直到其中一个汉子走出很远,仍旧在骂黎狗儿是怪物……

  嬴封眼底的冷意汹涌,推开破旧的小院栅栏,一抬头,黎狗儿背对着他,吃力地抱起掉落在地上的厚棉被。

  被子很大很厚,半干的状态,重量十足,将本就骨架很小,身子瘦弱的黎狗儿压得往后倾。

  嬴封心头一动,就看见他脸埋在宽大的被子里,晃悠两下,脚跟一不小心踩到拖地的棉被角,“啊呀”一声往后倒。

  “小心!”嬴封连忙上前接住他,黎狗儿连人带被,往后倒进他宽厚可靠的怀里。

  “谁?!”后背撞上温热的胸膛,黎狗儿受惊,猛地往前倾。

  嬴封一把环住他的腰肢,单手将整床被子捞了起来,“哥,你没事吧?有没有扭到脚?被子弄不起来下次就放着,脏点儿也没什么,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等我回来再捡。”

  黎狗儿僵着身子,双手用力掰着横搂在肚子上的结实手臂,嗓音微颤,“嬴,嬴封?你放开我,别碰我……”

  嬴封动作一顿,收回手臂,“哥?你别怕我,我不会伤害你。”

  他松了手,黎狗儿迅速躲开两米远,转身警惕地凝着他。好一会儿,才别扭询问,“你,你去哪儿了?没回来吃午饭……”

  黎狗儿在家等了很久,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嬴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一边将被子重新挂上晾晒的竹竿,一边答,“我带着昨天那帮人出去找吃的去了。今天带回来十几个野鸡蛋,还有一些猎物。”

  嬴封将身后的背篓筐放下来,半跪在地上展示给他看,眉宇间带着温润的笑意,还有一丝等待夸奖的意味,“以后哥每天早上都有一颗水煮蛋吃,就不用只吃野薯野菜这么可怜了。”

  “……”黎狗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嬴封一看就是个很有能力的,身材高大,冷厉凶悍,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理智。要不是那道贯穿了左脸的伤疤和周身骇人的气势,肯定很多村里的小姑娘上赶着求嫁。

  他何德何能,能受到一个这么有能耐的人的照顾?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把他从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拖出来?

  倘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当时在河边,黎柱子和黎虎子想脱他裤子强迫他再将他丢进河里淹死时,那个救命的恩情,嬴封就已经还了。

  “哥?哥,你在想什么?”嬴封微蹙着眉头,语气染上了些许委屈,“哥,你怎么不理我?带回来的这些猎物,要怎么办?”

  “嗯?”黎狗儿连忙回神,视线落在嬴封略带失落的脸上,沉默了一瞬,将手放在他扎手的脑袋上,揉了一把。

  嬴封抬头,眼神唰地铮亮,唇边的笑扬得很开,“哥?”

  好像曾经养过的小黑狗!

  黎狗儿垂眸轻笑,要是嬴封有尾巴,现在那条大尾巴肯定在地上欢乐地扫来扫去。

  “这些猎物,我们宰杀干净之后,把它们晾起来风干吧?你去哪里打的猎,很厉害。”

  嬴封脸上的笑意加大,周身的凶悍一扫而散,得寸进尺,“哥,你要是觉得我很厉害,那你以后能不能一直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