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女人被嬴封的脸色吓了一跳,后退一步,梗着脖子,”你,嬴封小子你不要被他蛊惑了,你不能跟他一家,会被他克死的……”

  嬴封嗜血阴狠的眸子直直盯着她,一错不错。

  女人寒从心头起,一路冷到头皮发麻,狠狠打了个冷战。

  “我十七岁杀了第一个人。”

  嬴封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走向她,“一直到现在,死在我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光是溅出来的人血,就够淹死你们整个黎家村的人。你们要是想死,我就成全你们。”

  “杀,杀人……”

  女人惊恐地瞪大双眼,被嬴封身上冷冽骇人的气势吓得脚软,跌跌撞撞后退,“杀,杀人犯,你是杀人犯!?”

  嬴封冷笑。

  “你,你不要过来!”

  男人“啪”的被石头绊了一下,浑身一抖,“救命啊!”连滚带爬着逃远。

  嬴封“啧”一声,转回身,柔声安抚,“哥,你别放在心上。什么狗屁亲戚,就那副嘴脸,我不打死他们都算好的。”

  黎狗儿怔愣抬眸,无措的眸子里缓缓溢满泪水。

  “哥?!”

  嬴封在心里卧槽了一声,慌忙朝他伸出手。

  滚烫的泪水就砸在他虎口处,烫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哥你别哭啊,别哭,为什么哭,那俩是什么玩意儿,你别将那种狗东西的话放在心上……”嬴封手足无措。

  “我没哭啊?”黎狗儿莫名其妙地擦了一把脸颊,摊开手掌心,满手湿润。

  黎狗儿慌了,“我没想哭的啊,为什么会哭?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哥,嘘……”嬴封一把将手足无措的黎狗儿拥入怀中,用身上宽大厚实的温暖棉袄把他紧紧包裹住,“没事儿了,有我在呢,我一直都在。以后他们不敢再来了。”

  “我没想的……”

  怀里的一小团僵硬哽咽。

  “我知道,我知道……”嬴封安抚的话还没说完,怀里的一团突然放声嚎啕大哭。

  嬴封浑身一僵,心疼得恨不得将他揉进身体里。

  “我……”哭了许久,黎狗儿憋在心里的情绪宣泄完,觉得不好意思,想从他怀里退出来。

  结果一抬眸,却发现他坐在嬴封怀里,被温暖包围,而嬴封坐在火坑旁,手里把玩着几把锋利冒着幽幽冷光的刀和匕首。

  “放,放我下来。”黎狗儿声音沙哑,连忙挣扎着想下地。

  “小心点。”嬴封连忙放开他扶稳,低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怀抱,心里可惜,随手将刀和匕首往身后一插,“哥,你跟我说说,为什么哭?嗯?”

  黎狗儿坐在床上,离开了那个滚烫的怀抱,感觉有些凉,连忙爬上床,拉过被子窝好,下巴搭在膝盖上。

  “哥?嗯?”

  “……没,没什么好哭的。”黎狗儿蹭了蹭柔软的棉被,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眼泪自己掉的,我根本没想哭……”

  小崽子还嘴硬。

  嬴封既心疼又无奈,“好,那哥你跟我说说,那两人是谁?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像一个外人……要是我忍不住去刀了他们,哥你会不会讨厌我?”

  “你,你真的是杀人犯?”黎狗儿连忙抬头。

  “这不重要,不是,哥你别转移话题,还有,说好了你要叫我哥哥的,别你来你去。”

  “就……”黎狗儿挠了挠脸颊,“就是,我跟你说过,我只有一个养我的爷爷吧?我爷爷去世之后,就只剩我自己一个人了。刚才那俩,就是生了我的人。”

  “生了你……同村的?”嬴封心里一咯噔。

  生了他的人,不就是他的父母?这对父母该有多狠心,才会抛弃他?

  甚至抛弃也不抛远,就在同村,还让黎狗儿知道抛弃他的父母是谁,甚至让他看见那副嘴脸……

  黎狗儿该有多委屈,多心寒……

  嬴封心疼得险些按捺不住心底汹涌的狠厉。

  “这有什么,我从还没记事起就知道了,那俩生了我的人,他们就住在村子中腰那块儿。”

  黎狗儿满不在乎,满脸嘲讽,“小时候不懂事,还会抱有期待,偷偷去瞧他们,甚至跑到他们屋院子外边儿趴着偷看。不过每次去,我都会被他们拿扫把打骂赶出来,爷爷去世之后,我一步也没再靠近过他们。”

  “哥……”

  “哎呀行了,我还没委屈呢,你扁着嘴唇干什么?”黎狗儿心软又好笑,探手去摸他刀削斧凿般坚毅凶狠的脸,“哥哥,你该不会要哭鼻子了吧?”

  嬴封抬手覆上他冰凉的手背,偏头蹭着柔软的手掌心,就像一只被安抚的大猫,“哥,你以后别离开我了,我会对你好的。”

  他实在担心,这么好欺负的小孩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会被人欺负得体无完肤。

  “啊……”黎狗儿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没回答他。

  傍晚,天色昏暗,乌云压得很低,狂风大作,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嬴封在家里炖了干蘑菇鸡汤。

  干蘑菇是挖野菜的时候,在山里捡的干枯茶树菇,宰杀好的野鸡剩下最后一只。

  嬴封想着给黎狗儿补补,下午三点多就给炖上了。炖了两个多小时,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鸡汤肉香。

  纵使黎狗儿这几天吃肉吃得很足,闻到这香味,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馋得口水哗啦啦往外冒。

  “什么时候能吃啊,哥哥?”

  嬴封勾唇,眼底灌满了笑意,“我今天下午熬鸡汤的时候,哥还说省省,今晚吃水煮野薯就好,现在被馋到了吧?”

  “……谁让你煮得这么香,当然馋了。”黎狗儿小狗似的蹲在火堆边烤暖,小声嘟囔。

  在寒冷刺骨的冬季,晚上窝在家里,就着橘黄温暖的火,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鸡汤,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幸福的事儿了。

  嬴封先勺了半碗鸡汤递给他,轻柔叮嘱,“那你先尝尝味儿,小心烫啊。”

  黎狗儿连忙接过,门外就响起了嘈杂的议论声。合着冷风吹刮的呜呜声一起,时大时小,传进屋里。

  “好香,好香啊,哎哟,什么家境啊……”

  “这个味儿,唔,黎狗那怪物……呸,黎狗那人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竟然能救到这么厉害的家伙。”

  黎狗儿蹙眉抬眸,与嬴封对视。

  “嬴封要是我家的就好了,嘶,好香的味儿,是熬了鸡汤吧?!”

  “嘘,嘘,别说了,谁先去叫门……”

  “……”

  门外安静了一瞬,蓦地响起敲门声,传来小心翼翼地呼叫,“嬴封……黎狗……?”

  嬴封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黎狗儿捧着比脸大的白色瓷碗,小心翼翼呼噜了几口热汤,鲜美在舌尖炸开,香得眼眸微眯。

  “好喝吗?”嬴封轻笑,嗓音沉沉磁磁,带着意味不明的宠溺和诱引。

  “超级无敌好喝!”黎狗儿点头肯定。

  木门再次被敲响,没礼貌的叫门声更大,“嬴封,黎狗,你们在里面吧?开开门啊,我们找你俩有事儿,快点。”

  “……”黎狗儿看向嬴封。

  当初他穷困潦倒,没有嬴封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这么上赶着来找过他。甚至那些人明里暗里都在骂他是怪物,晦气,不详,克亲人克父母……

  “我去看看,哥你先吃,锅里的鸡腿我已经撕开了,你拿勺子弄起来就能吃。”

  嬴封站起身,想了想,“还是我来弄吧,哥小心烫。”

  “嬴封?你们开开门啊,我们真找你有事儿!”

  “是啊嬴封,我们跟那些人不是一道儿的,黎建设那混蛋,我们也是被他骗了才会跟他一块儿进山!”

  “还有黎狗,我们也不是故意说他的,当时的人命关天,我们也是被黎虎子黎柱子那俩玩意儿给骗了……”

  “嬴封?”

  嬴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竹勺子,转身唰地一下拉开木门,“滚!”

  门外面黄肌瘦的人却一拥而上,七嘴八舌。

  “嬴封!”

  “嬴封你听我们说……”

  “嬴封,你带我们去找吃的,到时候无论找到多少,我们都给你一半当酬劳行不行?”

  “是啊嬴封,之前你带黎爱国和黎二蛋他们去找吃的,他们可只给了你几颗蛋而已,我们这么做已经让步很多了!”

  “就是,嬴封你还年轻,做人啊,要留……”

  “滚不滚?”嬴封紧咬着后槽牙,颌骨处青筋乍现。

  他想带谁进山找吃的,收别人多少东西当酬劳,都要跟这些人汇报,得到这些人的同意?

  现在是他们求着他,让他带他们进山找吃的,结果还用施舍的嘴脸,跟他说他们让步很多了?

  嬴封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咻地一下,狠狠扎进茅草屋旁的木桩上,匕首入木三分。

  力道控制得很好,泛着冷光的匕首嗡嗡作响。

  嬴封阴沉沉勾唇,“滚不滚?”

  “你……”

  众人齐刷刷后退,惊恐地瞪着木桩上的匕首。

  “不要让我说第四次。”

  嬴封阴狠锐利的眸子落在他们身上,周身隐隐散发出骇人的血腥气。

  “嬴,嬴封……”

  “杀杀人了……”

  靠前的村民腿肚子打颤,脊背发凉。

  嬴封抬眸,几人齐刷刷后退,争先恐后,落荒而逃。

  嬴封扫了他们滚远的身影一眼,面无表情拔出匕首。

  “嬴封,他们走了?”黎狗儿扒拉着门,从屋里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