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奏团的成员在外道休息, 只有柳愫芩一个人坐在后道的小休息间里。

  原本寂静的氛围,因为四人的到来而打破,秦芝蓓像个喋喋不休的小话痨, 在柳愫芩面前话比柳怡薇还多。

  “柳姨,您刚刚的曲子弹的也太好听了吧, 我听得都有些飘飘然了。”

  “柳姨,您这身礼服真适合您,您在舞台上真的太好看了。”

  ...

  “柳姨, 下次你能教教我那个C键变调怎么处理吗?”

  她就像个横冲直撞的小炮仗, 一股脑说了许多话,直到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柳愫芩的目光在五人身上辗转流连,瞧见跟在祁瑾秋身边潋如春光的纪沄眠, 目光稍顿, 随后又自然而然地错开, 嫣然红唇弯了弯:“好,都可以。”

  她先是应了秦芝蓓的问题, 然后才接过女儿送来的花,声音温柔似水:“谢谢宝贝。”

  柳怡薇也露出了笑容,她笑起来时,嘴角两侧的笑窝很明显, 衬得她愈加明媚动人。

  比起两人, 祁瑾秋更稳重些, 她怀里的小兔子直勾勾地望着沙发上的人, 像是好奇地打量。她带着纪沄眠上前一步, 目光含笑地跟长辈打招呼:“柳姨, 好久不见了。”

  “瑾秋,好久不见。”说完,柳愫芩的目光又落到纪沄眠身上,“不介绍一下吗?”

  “柳姨,这是眠眠,她跟瑾秋都是这次‘美艺杯’的冠军。”秦芝蓓更快一步回答问题,“之前您在尼泊画廊看到的那副《晚秋》就是她画的。”

  闻言,柳愫芩眸中笑意更深,她径直望向进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的人,眼波婉转:“阿姨能跟蓓蓓她们一起叫你眠眠吗?”

  纪沄眠显然有些意外,下意识就去看场内与她最熟悉的祁瑾秋。

  柳愫芩比柳怡薇还要温柔,就连说话语气都让人如沐春风。反应过来自己潜意识的依赖,纪沄眠又红着耳根撇开了脸,声音很轻:“好。”

  “好孩子,乖。”

  这是纪沄眠第一次跟这么温善的长辈说话,听到柳愫芩的回答,她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好在秦芝蓓很快就把话题绕了过去:“柳姨,我们今晚去哪吃夜宵啊?”

  “小迩订的餐厅,在西街那边。”柳愫芩将花束捧到另一边,“她还在忙,可能晚点才过来。”

  “又要开始了,我们待会结束再来找您。”祁瑾秋道。

  “好,先回去吧。”

  柳怡薇上前抱住柳愫芩,亲昵地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像在撒娇:“妈妈加油。”

  “这么大了,还撒娇呢。”

  母女两还在后边,亲昵的交谈传入纪沄眠的耳中,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艳羡,转瞬即逝。

  .

  中场休息结束,演奏会拉幕继续。

  三楼隔厢内,祁瑾秋望着身旁显然有些心不在焉的人,不露声色地问:“困了吗?”

  “没、没有。”被抓包的纪沄眠立即专心地盯着舞台上的演奏团,“不困。”

  “还有一个小时结束,等会结束我们先过去,薇薇她们跟柳姨坐一辆车走。”

  “嗯。”纪沄眠不想显得自己那么三心二意,认真地点头答复,“好的、那我们先走。”

  祁瑾秋:“嗯,如果困了就跟我说,我带你出去走走。”

  “不困,特别好听。”发现柳愫芩是她的同族后,现在再听她俨然觉得确实很动听,但距离兔兔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见她真的没有犯困,祁瑾秋才撇过脑袋:“嗯。”

  悠扬婉转的奏乐响彻整个艺术中心,纪沄眠望着为首穿着白色礼服的女人,塌落的心房缓缓铸起。

  没关系的哦,纪沄眠。

  现在就很好,一个人、也很好。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

  她很认真地安慰自己,因为她早已习惯如此。

  当人聚焦于一件事情,时间总是流逝的分外快,一个小时迅速飞逝,为时两小时的演奏会在最后一首尼贝尔莫拉斯的《留恋》中结束。台上人神情娴静,台下听众如梦初醒。

  祁瑾秋撇过脸再看身旁人,发觉她仍旧有些心不在焉:“等人流量少一点了再走?”

  “嗯。”纪沄眠从脑海里的游泳知识中抽离而出,“好。”

  “小兔子一个晚上都没找我。”祁瑾秋戏谑道,“看来我在它心里已经不重要了。”

  纪沄眠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纪沄眠。”祁瑾秋叫住她。

  “嗯?”

  她揣测不出纪沄眠的心思,又很担心她遇上了什么事,于是只能试探性地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今晚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如果你有什么着急的事要去处理,我跟她们说一声,然后陪你一起去。”

  望着身旁人担心的神情,纪沄眠心底泛着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安慰完自己,她又忍不住想得更多,比如横在两人间的距离。

  她是一只形影相吊的小兔子,没有接受过人类社会的教育,连一份像样的文凭都没有。仅有的存款,很多都被她投入了慈善基金会里。

  祁瑾秋...和她很不一样。

  她家世煊赫,通文达理,毕业于国内最顶尖的美术学府,就连长相都是alpha里的翘楚。

  如果没有意外踏入这一行,她可能一辈子都舍不得买今晚的三楼门票。跟她们相比,她没有那么高雅的欣赏品格,她性格沉闷无趣,爱好寥寥无几,还喜欢冷着一张脸,真的很不讨喜。

  无论怎么看,她都如泥泞,祁瑾秋却..贵如云霓。

  她们好像...好像并不是那么合适。

  这个答案让她在满脑子乱糟糟的,就算她强行转移注意力去背游泳知识,藏在衣袖里的手指也越发扣紧袖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逃离这里。

  “眠眠。”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祁瑾秋秀眉微拧,“发生了什么?”

  纪沄眠骤然对上她的视线,压下心底的不自信,小声道:“没有,我刚刚是在想、合作的事情,现在该走了吗?”

  “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纪沄眠摸了摸怀里垂着耳朵的小兔子,“真的没事,我们走吧。”

  见状,祁瑾秋没再多问什么。

  她瞥了眼一楼显然稀疏不少的人流,温声道:“嗯,走吧。”

  从后台离开,纪沄眠的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就好像幽深古井泛起了涟漪,透着股静谧的哀伤。可她一再多问,她仍然还是什么都没说,如果再坚持问下去,她担心以两人目前的关系,纪沄眠会心生不耐甚至厌恼,所以便消停了。

  从三楼隔厢下到一楼,楼梯间同样下楼的行人偶尔会多看两人一眼,尤其是落在纪沄眠身上的目光,好似在打量美术馆里珍藏的艺术品。

  祁瑾秋不露声色地将她掩在里边,一直到车库,才阻断那些打量目光。

  车厢内。

  祁瑾秋目睹完纪沄眠系好安全带,才从车侧柜里拿出了一颗巧克力糖。彩纸包裹着黑巧,熟悉的包装让纪沄眠脸上露出了几分错愕:“这、这不是我给那些小孩的糖吗?”

  “对。”祁瑾秋坦率承认,“那天参加完活动回来,我就在网上下单了一箱。因为我以后都想跟你一块去,可以吗?”

  纪沄眠小声应:“可以。”她没有多想,只是单纯以为祁瑾秋也对活动感兴趣,注意力都放在这块糖上,“但是、为什么车子里会有?”

  “你不知道吗?”

  纪沄眠忽然心跳加速:“不、不懂。”

  “因为——”虽然不想太快就将自己的心意挑明,继而吓到羞怯的小雪人,但是她从来都不是完全被动的人,该主动的时候ʟᴇxɪ,她会顺势主动出击,以免纪沄眠真的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听那几个小孩说,你也喜欢吃这种糖。”

  纪沄眠喜欢吃巧克力夹心糖,她本人也与此十分相似。外表冷硬,内里却澄澈柔软如雪,或许尝一口,就真的是浸着甜味的雪。

  闻言,纪沄眠眼下的泪痣烧了起来:“没、没有。”算不上极力否认,因为她确实还算喜欢巧克力,“我是跟她们开玩笑的,她们很喜欢吃。”

  祁瑾秋一改往常温和,在这个问题稍稍露出了强势的一面,她目光深远地望着她:“眠眠不喜欢吗?”

  “还、还好。”

  “还好就是不讨厌,沾点喜欢,对吗?”

  纪沄眠红着脖子点头。

  见状,祁瑾秋将夹心糖的包装层层拆开,露出里面的黑巧。她没有递给她,而是自然而然地递到了她唇边:“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带。吃点甜的会让心情变好,我希望眠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

  专属于巧克力的香味萦绕在纪沄眠的鼻尖,她早已面红耳赤,就连装在脑海里的推拉知识,也全都飘然消弭。她脸颊红扑扑的,仿佛沾上了花坛里的粉牡丹。

  良久,祁瑾秋才听见纪沄眠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谢谢。”

  话音消散,那片花瓣般的唇启开咬住了巧克力,一点一点,直到完全吞纳入唇舌内,祁瑾秋才克制地撇开了目光。

  纪沄眠真的不是话本里的精怪吗?

  不是的话,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又如此...撩人心弦?她想。

  抱着这样的想法,先撩者祁瑾秋耳根倏粉,她将目光重新放回方向盘上,轻咳两声:“我买回来还没有尝过,味道怎么样?”

  此刻,许是害羞过了某个临界点,脑中的知识重新返还,她忘记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满脑只剩推拉二字。唇齿间弥漫着馨香甜意,她声若蚊呐问:“你要尝尝吗?”

  祁瑾秋:“嗯?”

  “你尝的话,我给你剥一颗。”纪沄眠安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车辆驶离车库,路过出口拐角时,祁瑾秋倏而笑了起来:“好啊,我尝尝。”

  不知想到了什么,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兔子抬起爪爪捂住了粉白色的耳朵,尾巴因为愉悦开始微微晃动,时不时会拂过柔软的坐垫。而当纪沄眠真的动手剥开糖纸时,它害羞到整只兔都蜷缩了起来,就像一团小圆球,尾巴尖都收好了,如黑水晶般的眸子时不时悄咪咪望两人。

  欣然同意后,祁瑾秋是真没想到,纪沄眠竟然真的给她剥。车辆停滞在红绿灯,那双纤纤玉手递糖过来时,祁瑾秋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不露声色地将吃下味道浓郁的巧克力糖,脖颈处的阻隔贴仿佛都难以抑制住,因为愉悦而即将喷涌出的信息素。

  “谢谢。”

  “没。”纪沄眠结结巴巴,“不、客气。”

  “这糖味道不错,下次再多买些,画室里也放点。”

  迟钝如纪沄眠,根本看不懂她的用意。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被柔软唇瓣碰到的指腹上,顺着这一温软触感,那些醉酒后的旖旎场景乍现。

  还是这辆车,也依旧只有她们。

  喝酒后的她黏人地赖在祁瑾秋的怀里,甚至还色胆包天...地轻薄她。

  而清醒时分的她,却连送花这种最简单的小事都要事前在脑海里排练几遍,甚至还会因为两人之间的差距而自卑。

  如削葱根般的手指缓缓攥紧,她撇过脑袋,眼帘微垂。

  .

  车辆抵达西街,已经将近十点了,祁瑾秋根据导航开到了具体的餐厅位置。

  说是餐厅,其实更像是私人菜馆,古楼内古色古香,每一处的装修无不彰显着主人花了大价钱。

  因为父母繁忙,商迩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都呆在柳愫芩身边,那时候商家跟柳家关系就十分好了,商迩称呼柳愫芩为干妈,她从小便对柳怡薇非常好,就像亲生妹妹般,所以夜宵的位置才是她订的。

  包厢定在了三楼右道,兰花幕帘被拢夹在窗户两侧,红木桌上摆了瓶红梅,两侧沿用了一楼大厅的横木装置,雕花隔扇,画壁点竹。

  两人进了包厢,就瞧见提前过来的商迩。她像是刚从酒宴下来,身上穿着剪裁合身的纯黑色西装,手上戴着沑氏刚出的奢华新款腕表。

  “来这么早。”祁瑾秋先给身旁人拉开了一个位置,“今晚在忙什么,柳姨演奏会都不去。”

  “生意上的事,推不开。”瞥见纪沄眠,商迩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发现了什么,随后朝纪沄眠打了个招呼。

  “她们应该也快到了。”

  两人自然而然地坐一块,祁瑾秋先将早已摆好的碗筷用热水清洗了番,她将其放到纪沄眠身前,继而拿过她那套重新过了遍,才放在自己沿前。

  商迩好整以暇地望着发小,觑见这一细节,漠然的眼底笑意渐浓。她垂首,掏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个消息,再抬头时,便撞入了祁瑾秋的目光。

  她们两都是alpha,对彼此的性情也都再清楚不过。不用多说,商迩都能明白发小想表达什么。

  祁瑾秋将手机放置在桌面,转过身去跟玩手机的纪沄眠说话。

  “饿了吗?”

  两人晚上去的匆忙,随便应付了点就走了。现在又过了几个小时,难免会有点饿。

  “没有。”纪沄眠抬眸望她。

  “待会不要碰酒。”祁瑾秋笑了笑,“我也不喝。”

  “嗯。”

  很快,三人便来了。静谧的包厢瞬间变得热闹了些,等上完菜,纪沄眠也只是安静地吃饭和倾听,很少会主动参与她们的话题。

  秦芝蓓察觉到了这一现象,清清嗓子将话题引到了她身上:“眠眠,你跟瑾秋的合作怎么样了?”

  纪沄眠还在吃着碗里的细滑鱼肉,骤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还有些迷茫:“挺好的。”

  “瑾秋跟我说,你们周末要一起去游泳馆?”秦芝蓓眨了眨眼睛,“那你跟瑾秋就是我那的第一批体验用户欸,你放心,游泳体验绝对很赞。”

  她话音一落,包厢内心知肚明的四人就微妙了起来,就连柳愫芩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望了望祁瑾秋怀里的小兔子,目光随后落在纪沄眠身上:“眠眠也喜欢游泳吗?”

  对一个人说谎,跟对大伙说谎的羞赧完全不一样。

  纪沄眠拿筷的指尖都洇出了桃色,她点头,声音在宽阔的包厢内低到几乎听不见:“还..还可以。”

  见她这幅模样,秦芝蓓与柳怡薇心照不宣地转移话题:“妈,你尝尝这道菜,我第一次吃的时候都惊到我了。”

  “是啊是啊,柳姨你尝尝,这道黄流鹅酥是这家店的招牌,每桌还限量呢。”

  从话题中心绕到边缘,纪沄眠才松了口气。一整个晚上,都是祁瑾秋给她夹菜,这会众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们这边,她鼓起勇气用公筷也夹了块鹅酥,紧接着便放到了祁瑾秋的碗里。

  “尝尝。”她小声地解释,“你都没怎么吃。”

  “嗯。”

  鹅酥由二十五道工程烤制,入口酥脆,香味四溢,轻轻咀嚼便融于口中。祁瑾秋觉得味道确实不错,又夹了块放到纪沄眠碗里,等她吃完才温声问:“饱了吗?”

  “嗯。”

  “再坐会我带你出去走走。”

  “好。”

  中途,柳愫芩起身去往卫生间,路过两人时,纪沄眠发觉她从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角。

  她隐隐猜到了她的用意,跟祁瑾秋说了声后便后脚出了包厢。

  每一层的包厢都有专用的卫生间,并不需要去公共卫生间挤。两人都是Omega,等到她进来,柳愫芩才从内反锁房门,目光温和地打量她。

  私家菜馆的卫生间都十分干净,地板光滑如镜,角落还点着幽幽香薰。

  “眠眠,你的灵实体怎么在瑾秋身边?”她开门见山道

  这话一说,纪沄眠也不打算隐瞒。比起人类,她还是对同族族人有着更天然的亲近,这种就像是融入骨血的基因,难以消弭。

  她将在秋意山庄发生的事告诉了柳愫芩,脸上的霜雪逐渐消融:“大概就是这样,我只能这么选。”

  闻言,柳愫芩皱起了眉:“眠眠,你应该知道灵实体离开本体太久,会对本体有一定的伤害吧?你已经通过了融入人类社会的考试,柳姨并不是想指责你。能不能换一个折中的办法?这绝不是长久之计。瑾秋是我看着长大的,如果她知道了这件事,凭她这么在意你,她一定会难过、甚至感到痛苦。”

  幽然花香浸润在空气中,纪沄眠呼吸略滞,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什么是、她这么在意我?”

  “你没看出来吗?”柳愫芩也是这会才后知后觉,原来两人离捅破纸窗户还有一定距离,说出的话就如泼出的水,她弯了弯唇,温柔似水的眼眸里藏着无奈,“以我对瑾秋的了解,她是十分ʟᴇxɪ在意你的。如果她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那今天晚上你碗里的菜,就根本不会堆起,甚至可能都会没有。”

  纪沄眠怔愣地望着她,脸颊逐渐变得粉扑扑,仿佛抹了胭脂。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我们才刚成为朋友不久,之前我们关系并不好,她很讨厌我。”

  “这有什么关系呢?”柳愫岑望着她呆愣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眠眠,不要否定自己。”

  “柳姨。”纪沄眠轻声叫她。

  “嗯?”

  “我...”许是因为眼前人是她的同族长辈,又或许是柳愫芩给人感觉真的太温柔了,纪沄眠忍了一晚上的情绪在这会全然轰出,她的声音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委屈和难过,“我不想再回、再回山里当一只小兔子了,我喜欢她,我喜欢、祁瑾秋。”

  作为过来人,祁瑾秋带着纪沄眠出现在后台时,她就察觉到了不同。等到她们单独相处到饭桌上时,这份不同越发清晰,只要是了解祁瑾秋的人,都不难看出她对纪沄眠的在意。

  所以在听到她们其实是心意相通时,柳愫芩的第一反应是开心,她既开心看着长大的小姑娘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也开心她的同族小辈在人类社会的茫茫人海中发觉心意,陷入真情。

  因此,她安抚道:“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眠眠。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纪沄眠有些难以言表自己的自卑,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与周遭格格不入,她好像从来都不属于这里。

  “我..”可她没有其它可倾诉的对象,她没有亲人,没有交心的朋友,她从来都是一个人。所以即使她难以描绘,也还是磕磕绊绊地说了个大概,“我觉得、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比我好的人太多了,我...我很不好,我、不适合她。”

  她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柳愫芩望着眼前这只小兔子,忽然想到了刚融入人类社会的自己,她能理解小兔子此刻的感受。

  “眠眠。”柳愫芩拧开水龙头,温柔地安抚着她,“其实我们每个人都很渺小,就像这一点点水流,存于世界各处,但又掀不起大风大浪。我们的起点其实并不好,因为我们没有接受过正常的人类社会教育,通过考试后管理局也并没有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它给我们的钱也只够我们一个月的生活。所以你看,即使起点差了点,但我们最后都走向了最明亮的那条路,并且一路上都在发光发热,你不比任何人差,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眠眠。”

  说完,她拧阖开关,上前一步,虚揽住纪沄眠,眼底春意盎然:“这么多年,辛苦你了,眠眠。”

  比起拥抱,这更像是抚慰。

  纪沄眠想起了很多,想起了最开始住在破败漏雨的老楼里,想起了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想起了用五毛钱都要思考很久的时光。

  一两块钱对于那时候的她而言,已经是非常大的数目了。有一次她下晚班回家,因为太困而没有注意到前面的电动车,结果就被车主撞倒在地。

  巷道里没有监控,车主也不怕她报警,所以态度很不好。车主将她骂了一顿,说着她听不懂的脏话,随后更是一句都没问她的受伤情况,戴起帽子就骑车离开了。

  她记得那个夜里是中秋节,树梢枝头的月亮格外圆,家家户户都在吃团圆饭赏月。而她疼的眼冒金星,每走一步撕扯到伤口都会带起汹涌疼意,她步履蹒跚地走了许久,最后在十一点五十分时回到了出租屋里。

  因为没有钱,她只能简单地包扎伤口,然后透过破旧的窗户,独自一人饿着肚子看月亮。

  从回忆中抽离而出,她的杏眸里氤起了淡淡的水光。面对她人的骤然靠近,她还是有些不习惯,但听了柳愫芩的话,她的心情真的好了很多。

  “谢、谢谢。”她小声地说,“柳姨。”

  “跟柳姨不用那么生分,眠眠。”柳愫芩拉开距离,美眸含笑,“管理局一般会将同族人分开,我们竟然遇到了,那就说明我们很有缘。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柳姨当做亲人来看。”

  纪沄眠睁圆了眼睛,眉眼间的清冷再也不复,一脸傻乎乎的望着她:“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柳姨很为你骄傲,眠眠真的很棒。”

  这是纪沄眠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得到长辈的夸赞,她脸颊通红,心底漾开暖意,用力地点点头:“嗯!”说完,她又很认真道,“我也会对柳姨很好很好的。”

  “好。”柳愫芩耐心地哄着小姑娘,“以后不要再那么想了哦,没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你有柳姨给你做靠山呢。而且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事,瑾秋是个品性很好的孩子,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我只是..只是有一点不自信,我并没有怀疑她。”

  “柳姨知道。”柳愫芩道,“眠眠,其实你跟瑾秋十分般配,按照你说的情况来看,你能缓解她的信息素紊激症,这说明你跟她的信息素匹配几乎高达98%,你比任何人都合适。”

  “我知道。”

  柳愫芩拍了拍她的肩:“你的灵实体离开了那么久,你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最开始的时候会有一点疼,后面因为我们要合作,所以我有很充足的时间跟灵实体接触,几乎没什么异样。”纪沄眠不害羞时,言语间十分流畅自然,“柳姨,不用担心的,我有分寸。”

  柳愫芩定定地望着她,脑中浮现出书籍上记载的那句附语时,脸色稍变:“眠眠,你还记得书上有关高匹配适度的描述吗?”

  这并不是考试重点内容,在恶补拉扯和游泳知识后,纪沄眠已经将书上有关高匹配适度的描述忘得差不多了。她诚实地摇头:“记不清了。”

  角落里的香薰即将燃尽,幽幽花香逐渐变得馥郁,柳愫芩抿了抿唇,低声道:“灵实体是我们最核心的一部分,你将灵实体送到瑾秋身边这么久,其实就等同于..你想要被她标记的意思。而按照书上记载,高匹配适度的alpha与Omega之间存在很高的吸引力,瑾秋作为alpha,她会不断影响你,以至于...你的发//情期会和她的易感期同时降临。”

  柳愫芩很复杂地看她一眼:“而且,真到了那个时候,临时标记可能也解决不了问题。”

  纪沄眠的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泛起了樱粉,瞬时间整个人都热气腾腾。

  “按照书上的内容,alpha在易感期前,灵实体会发出信号,比如说——”

  柳愫芩停顿思索了番,随即纪沄眠便听到了惊雷炸开的四个字:“变得嗜睡。”

  作者有话说:

  眠眠也会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 ̄▽ ̄)((≧︶≦*)

  来晚啦,不好意思奥。看到大家在问薇薇有没有尾巴和耳朵,以及和姐姐的感情线,这些都会放在番外哦,到时候快完结啦,沅沅会在评论区收集小天使们想看的番外,并且将其置顶,小天使们可以在下面评论哦,想看的沅沅都尽量写>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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