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竹马无猜【完结】>第53章 预兆不详的预感

  他的耳旁回想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阴天的秋夜真的很黑,毕佑奔跑在不算宽敞的路中央,可那些霓虹闪烁的地方却好像被无限拉长一样,他甚至连一盏从后方经过的车灯都没有等来,像极了这些日子里用尽一切办法麻痹自己的他,睡下的时候期盼着一个梦可以让自己可以得到些不切实际的可怜。

  聚光之下的他无论欢呼再多,他的眼睛也总是会不自觉地在台下寻找一张面孔,即便他是满脸的厌恶和愤怒,那也是这个人对自己的一种在意。

  无论是墨尔本那些水土不服的日夜还是这些他的讯息再也不会有回应的日子,他都没能如愿以偿地向自己心理暗示的那样适应没有钱墨承在身旁的日子,他依旧会在空旷的路上忽然发疯地奔跑,也依然会和不算相熟的朋友喝醉到举步难行,他的生活还可以不好不坏地继续,可是韩哥今天那些对他来说有些文字生涩的话,却好像才是给了他一把解开心结枷锁的钥匙!

  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判决或是回应,可就在他快要踏进霓虹漫天的绚丽时候,他我眼前却忽然被一抹带着苦涩味道的黑色从背后袭来,一双冰冷有力的手在他就要尖叫出声的瞬间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咙,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已经成了背后这蛮力之人手里随意摆布的物品一样。

  一个路过岔路口的女生耳旁传来了嘈杂,可当她偏头看向南洋路那个黑渊一样的入口时候,却只有冷清无人的安静,于是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不断滚动着讯息的屏幕之上,满眼稀奇地跟朋友分享了一句:原来南京西路上还会有条安静的小路啊。

  那只掐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的力气是他无论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卸下的,在满眼黑色的窒息感中,毕佑不停地冲撞,即使自己的肋骨因为这个偷袭者的力道也疼痛在断裂的边缘。

  他完全没想到也算有些搏斗经验的他会变成现在这么一个被人钳制摆布的东西一样,就在他终于因为蛮力和罩在头上不知道被涂抹了什么化学药剂的味道而催化窒息的前一刻,那些徒劳的发力终有了一星半点的作用!

  就在毕佑的后脑撞倒了这个人的身上,他隐约地感觉到了皮下骨头的闷响和两声不算清晰的咳嗽,已经略有翻白的眼睛忽然瞳孔放大,可是始终是徒劳的,就在自己的心脏因为他所想到的那个名字惊恐地跳动了一下之后,他就彻底在自己倒下的疼痛和汽车油门的启动声里没有了知觉……

  浑身的抽痛和额头上忽然迸出的冷汗,钱墨承在噩梦里跌落,却带着这样痛苦的肢体感触醒来在光线枯燥的病房之中。

  他惊醒的样子把一旁病床上悠哉着吃着膨化食品的陈建宏给一起惊下了床,只是他那只被太多人踩伤的小腿先落了地,一声惨叫这就引来了刚刚巡房而过的护士。

  钱墨承生硬地应付完一些紧急检查之后,被这个因为夜班而气色也没比自己好到哪去的姐姐提醒了一堆之后,又两眼无神地躺回了床上,陈建宏小心地揉着自己还绷带缠药的小腿,看着身旁这张秀色可餐的脸因为太多天的噩梦憔悴得快要成了一具干尸也心疼不已,他这就拿起自己的手机朝着钱墨承说道

  “我这就跟我妈说,明天让她给你从道观里寄一个坊噩梦的符贴床头!你再这样下去,没被那个叫吴泓的赤佬打死也被自己耗死!”

  钱墨承听完之后有气无力地笑了笑,今天是他们为吴潼指认现场时候挡下无数怨气冲天的同学群攻负伤的第十二天,他看了看手上已经褪痂的伤痕,他们和福临门那晚的叠加得更加让人看着视觉难受。

  因为连续受伤的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他的记忆停留在被盖帽制服押着到达福临门门口的两个嫌疑人刚刚站稳,几个学院因为报名费事件而错过了秋季艺术大赛的同学们忽然叫骂冲上,402的三人也在其中,只是他们并没有对着那个曾经跟自己同住一室的人拳头相向,而是没有约定地成了替他隔档伤害的人墙,等到混乱被强行敢来的老师与保卫科制止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浑身带血,意识不清了。

  要说他还记得些什么,那就是自己被几只匆忙的手搀扶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吴潼仍然是那天的满是不服气的咬牙切齿,只是他的脸上还多了两行不断涌下的眼泪。钱墨承强忍着胸口上肿胀十足的钝痛,用虚弱的嗓子对他说一句

  “就当还你替我们跑腿了一年充热水卡的人情了!”

  至于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冲上去,他们其实没有一个人知道!

  “你现在让你妈寄东西,是寄去学校还是寄来医院,前者你拿不到,这种东西又不可能拜托老师!至于寄来医院嘛……那你辛辛苦苦瞒了这么多天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陈建宏听完之后立刻寒毛竖起,他甚至已经想象出来他妈在医院大题小做地又喊又哭的画面,赶紧把手机放下,又拿过了自己那袋零食压惊。

  钱墨承把自己一双满是“劫后余生”痕迹的手举了起来,有些突兀的手骨纠缠着发青的血管若隐若现地贯穿着暗红色的伤疤,他忽然想到了初中时候也曾经看过一双类似的手,放学的他和毕佑被三五个社会人员拦下,坚决不愿意把自己买摇滚杂志的零用钱给出去的毕佑一边张牙舞爪地跟这三个比他们高大太多的人撕打,一边不断地把自己往校门方向推回去。

  等到自己带着保卫科的人赶回来的时候,那身满是黑白涂鸦的校服沾上了点点突兀的红色,他记得往后好长一段时间这个人总是毫不掩饰地向身旁的人展示他四肢上的“战功”,还总是在自己面前叉腰挺胸地说“老钱,跟着我,我保护你!”

  “该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吧?!”

  钱墨承胡思乱想的思绪忽然迸出了这么一句,他认为自己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这种带着无缘无故的疼痛和心悸的噩梦,他清楚地记得就在钱沪明出事的前夜也是一模一样!

  他又一次的忽然起身让陈建宏直接被零食噎在了喉间,他在手机上疯狂地敲出了一行讯息发送到了吴非的界面,本以为至少得等上一段时间才有的回复,却在自己刚要放下的时候想起了讯息提示。

  他得知了毕佑忽然从派对现场跑出去就联系不上了之后,赶忙把那个自己逃避在黑名单里的账号拉回了好友界面,一瞬间他的手机提示持续地想起,在那个‘比鲁斯’头像之下,他接到了长长短短根本数不清的讯息。

  掳走毕佑车子简直毫无避震可言!

  就在油门熄火的瞬间,缺氧昏迷在后坐的毕佑被惯性毫不留情地撞上了车尾箱的门,全黑的套头之下传出了虚弱的呜咽,可这还是没有得到那双刺青粗糙的大手的同情,他依旧毫不留情地拽起毕佑那细窄的胳膊,轻而易举地把这个瘦长的人扛过肩上,最后狠狠地砸在了一股潮湿发霉的杂物之上。

  毕佑根本数不清自己第几次被附着在头罩上的浓苦药味给呛得咳嗽得将近窒息,他终于被这个突袭者“开恩”地呼吸上了一口也不算新鲜的空气。

  暗黄的灯光扑闪着飞蛾的影子,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人静静地站着,他的影子投射在惨白狼狈的毕佑身上,像看着一条等待病死的流浪狗一样就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个在自己阴影之下的人。

  直到毕佑的自我意识终于在与麻醉药物抗争出一点成果的时候,他那双辛苦挣开的眼睛并没有对眼前的人感到惊讶与恐惧,反而抽动着嘴角发出一声冷笑,用一副干哑地嗓子挤出一句模糊连粘的话——“原来是你。”

  这个叫kolt的牙买加人虽然有着一双像牛眼一样突兀的蓝色眼珠,可是因为长时间的化学侵蚀和这些日子的逃亡生活,毕佑第一眼看清这个逆光站着的外国人的时候甚至因为他深陷露骨的两腮和眼里的空洞,只觉得这是一个还挂着人皮的骷髅架子,眼里的浅蓝色并没有让他还残余些活人的气息,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两个嵌在人笔直两侧的黑洞,里面充满了怨怒和恐怖。

  Kolt听到他说话之后慢慢垂下了眼睛,他在自己倚着的那张破旧饭桌上摸了摸,指间触到了纸张粗糙的质感之后手指一曲,紧接着毕佑脸上就再次被一股淡淡的报纸油墨味道给遮住了视线。

  他并没有动,因为自己的四肢已经在被劫持上车的时候死死地捆上了粗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着这个挟持自己的人和这个墙壁发黄发霉,比钱墨承那个老破到堪比建国时间线的宿舍还要夸张上十倍的房间。

  这个朝他甩了报纸上脸的人还是没有说话,他就像个幽灵一样地静静地站在毕佑面前,等到他因为呼吸的起伏而让报纸抖落到了身上,他才朝着毕佑挑了挑眉。

  “我之所以来中国,是因为我在费城的时候和我原来合伙做生意的同乡很不愉快,所以我才把他的行踪用匿名信的方式投递到了那些缉拿专员的办公室门口。不得不说这可让我在后面以自己的名义重新面对客户与同行的时候声名狼藉,可是只要货好,又有哪个不会主动找上门呢……”

  他又蹲下了身子,拽着毕佑的领口把人拉近到自己面前,毕佑因为他嘴里的烟焦味道鼻头发痒,可一个喷嚏还没打出来,他的脸上就先传来了耳光的火辣的痛感。

  Kolt表情狰狞地拽着他,用几声响亮让自己的怒火缓释之后也并没有把他再次丢弃到那堆装满杂物的黑色塑料袋堆里的打算,他把被打得眩晕的毕佑拽着更加,毕佑甚至可以听到他因为生气而摩擦出声的牙响。

  “你不也是因为看上了我烟卷的成色才自己找上门的吗!我一直以来对你的态度都比其他客户要客气周到,可是你不但躲着我的示好,还跟着另外那个不知好歹的垃圾一起给你们那些戴着肩章的串通一气!你觉得,即使我不找你们,我那些大客户们又会不找你们算账吗!”

  他的吼叫让毕佑难受到以为自己的鼓膜就要穿裂,紧接着自己的肚子上就被粗暴的挥拳给打得惨叫出声。

  Kolt一边骂着污言秽语的单词一边拳拳重手,要不是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可能就真的会把自己的拳头在这副单薄身子上面打穿一个窟窿才罢休。

  他把呼吸更加吃力的毕佑又丢回了那堆杂物里面,经受了这样暴力的他蜷缩得更加厉害,那一口口虚弱艰难的呼吸俯瞰起来就像抽搐的虫子,Kolt非常满意地拿过了桌子上那罐已经跑汽了的啤酒,刚送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忘记了些东西,这就转身走到了一张靠着霉斑墙壁的桌子前。

  他从一大堆化学器皿里面用手指拈出了一大撮棕褐色的粉末,快速地从一沓散乱的烟纸里抽出一张,熟练地把这一大撮粉末掺和进了散装的烟叶里面,在掌心一撮,一支自卷的香烟就成型在了手里。

  Kolt用一个签着不知道哪国乐队名字的打火机点了烟,自己重重地吸了两口之后又慢悠悠地走回了毕佑旁边,这条奄奄一息的“虫子”再次被大手拽到了面前。

  一口浓厚的烟吐到了他的脸上,他挣扎地想要避开,却还是被熏得咳嗽起来,只是两声艰难之后,他感到了一股力量从喉咙和鼻腔一起闯进了自己的身体,他渐渐瞪大了那双原来睁开困难的眼睛。

  他的反应完全在Kolt的意料之中,这个折磨报复他的人觉得还不够多,他把原来拽着毕佑衣领的手改捏上了他那清瘦的下巴,用自己那两瓣黯沉的嘴唇贴在了毕佑的唇上,毕佑浑身一抽想要逃避,却被这个人忽然咬住了下唇,那口含在Kolt嘴里的浓烟,就这样被一条像蛇一样灵活的粗糙舌头送到了毕佑的嘴里。

  那双刚得到一点神采的眼睛再次收缩成了呆滞的样子,毕佑的脸上和身子先是一阵抽动,就在两声想发出的大叫被哑在了嗓子眼的窒息感之后,他再一次无助地感到了身体无助难受的下沉。

  个折磨他的却突然把他当成了个人对待,Kolt的嘴里一边吐出灰白的烟一边发出兴奋狂妄的大笑,他揽着毕佑,把这个人接近死尸的人抱了起来。

  毕佑在摇晃的视线里看到了这个房间里大大小小的化学器皿和提炼萃取的一些仪器倒转着从自己面前晃过,锈迹满满的钢板门被Kolt一脚踹开,一股属于郊外的泥草气味窜进了他的鼻子,他根本分不清楚这是个什么地方,只是他看到这间还用着老式灯管的平房外面只有天空和荒郊层叠的黑色,他原本咬牙挣扎的想法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又一扇门惨遭了毒脚,他被扔在一张不算柔软,充斥着奇怪残留味道的床上,这个凶残高大的外国人打开了在一个掉漆的斗柜上的音箱,顿时和弦狂躁的音乐炸裂在了这间窄长的房间里面。

  Kolt哼着疯狂的歌曲,摇头晃脑地从一个茶色的药瓶里面倒出了一摊淡黄的粉末在手心,他双膝跪到了床上,以此禁锢住毕佑的半个身子,就在那粉末被捂上毕佑口鼻不久,他恐怖狡诈的笑声又一次随着身下痛苦的呜咽和挣扎交织到了一起。

  他把粉末死死地按进了毕佑的口鼻里面,当手松开的时候,毕佑已经两眼翻白,他用舌头舔下了掌心的残余之后,粗暴地把毕佑的上衣拉扯出来,一副下面白腻的皮肤和几条还暗褐散落的疤痕都在他面前袒露无疑,Kolt那从出现开始就凶狠毒辣的眼神顿时转变成了他这些年每次见到他时候的那种带着痴情的疯狂。

  一双大手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粗糙的指腹好好地享受了一通,只是他并不满足手上的感触,他现在的样子像一只太久没吃到饱饭的野狼,一点不关心在意毕佑那依旧因为痛苦扭曲的五官对着这自己冒险得来的猎物又咬又掐地一路往着肚脐游走。

  寒风萧瑟的荒野之中传出了几声凄惨的回声,只是这里实在太黑太静,以至于那些床板与墙壁的碰撞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都被吞没在了黑色里面。

  “这里可是浦西头号闹市区哦,竟然黑得像个电影里的犯罪现场一样!”

  阿海的脑袋充斥着酒精带来的晕眩,就在他一步三扭地被吴非拽出胡闹的时候,一个脸上挂疤,穿着凌乱的人站在胡闹窗户的投光下面,他甩开了吴非,带着一身酒气搭在钱墨承的肩膀上仔细地看了看他,然后忽然兴奋地大叫起来。

  “祸害!你日思夜想的老钱来了啊!哥替你按住了啊,你再不出来我可不保证他不会跑!”

  吴非和周忍冬尴尬地赶紧把他拉开,周忍冬看到他的伤势和外套下面的病号服之后脸色更差,一边不断地拉住要乱跑去撒酒疯的阿海,一边叹气说道

  “老吴给我看了你的信息之后我就开始找人了,可是他能去的地方或者会找的人今晚都在里面了,也没有人收到被他叫出门的讯息。”

  钱墨承沉重地点了点头,阿海依旧半醒不醒地四周望了望,然后又醉醺醺地笑他们瞎操心。

  “就他那种祸害失踪有什么好紧张的!那么大个人了也丢不了!会不会是回家发酒疯找他爸妈认错了啊?!毕竟哪个人睡了两个月沙发会觉得舒服的。”

  不得不说吴非并不完全认为这是疯话,他刚想安慰钱墨承不用过多担心,谁知道钱墨承这就迈开了脚打算自己去找,一直也希望这两人关系缓和的他们只好陪着走进了这条又黑又暗的路,钱墨承听到有脚步在身后之后,也不好意思地说出了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的理由。

  “我……我今天胸口忽然很难受,没有哪里不舒服,就是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一个人压在身上掐脖子那样,上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我爸出事的那天了……”

  周忍冬的确是最能理解他感受的那个,就在他刚开口安慰完钱墨承之后,阿海忽然感觉到鞋底踩到了什么脆裂的东西,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却马上停下了脚步,发出了一声惊讶的长音。

  手机的聚光打在了那个带着鞋印的老旧拨片上,这不可能有人不认得,因为这正是毕佑刺青上的那片拨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