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静勾着眼尾, 唇边的笑容深了些:“等着回来跟你们一起吃呢。”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多重要的家庭成员似的,段江离想, 怕是想跟秦萍过除夕是真,至于自己, 多半是初静最近太闲了,又想回来给她找不自在了。
因为是除夕, 庄园里并没有多少人,所以今天的饭菜是秦萍自己做的,都是普通但寓意好的家常菜,她从下午一直忙活到了晚上, 这也是段江离认为今天初静或许会回来的原因所在。
毕竟就算是过年, 也不缺厨师,实在没必要她亲自去做,之所以如此, 显然是为了初静。
段江离在等待途中就进厨房煮了点元宵填肚子,这会儿还不算太饿,但她依旧很有胃口, 因为今天秦萍做的菜并没有去思量会不会重油重盐, 很多食物, 一旦开始顾忌健不健康,味道似乎就会在人的潜意识被大打折扣。
比起名义上的父母, 初静和秦萍看上去反而更像是母女, 至少段江离相信如果感情能具现化的话,她们俩的感情一定比对别人要多一些。
初静面对秦萍时也与面对其他人时差别很大, 她当着秦萍的面发疯的频率都比其他人少了一半。
她们之间涌动着温馨美好的氛围。
只是许多陈年旧事在日复一日中早已变成了化解不开的怨恨,于是那点慰籍便也不能成为治愈的良药, 只能让人偶尔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太糟糕。
初静今天吃的也比平常要多一些,或许是室内温度有些高,苍白的容颜也难得多了几分暖色,笑眯眯地从包里掏出塑封好的红包:“秦姨,新年快乐。”
“诶!”秦萍也笑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福袋,“这是我去庙里求的,希望阿静喜乐安康。”
初静笑着接过:“还是放枕头下面?”
“对!这家庙很灵的……”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很具有迷信色彩的话,看得出秦萍是真的很信,初静安静的听着,冰雪般的容颜似乎蒙着一层朦胧的薄纱,有种神灵在满足信徒愿望的错觉。
她微垂的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没有丝毫不耐烦,偶尔接上两句,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怕影响初静休息,秦萍并不多言,很快便收了话头,絮絮叨叨将桌子收拾好。
守岁这种事情,是不适合初静去做的,总让人觉得她如果坚守了一晚上,第二天就得住进医院的错觉。
初静朝段江离招手:“过来。”
段江离有种果然来了的‘安心’感,初静伸手摸了摸她的眉骨,指尖一点点从眉心往下,明亮的光线洒在那张挑不出瑕疵的容颜上,幽幽地说:
“本来想今天带你去见个老朋友的,”她轻幽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神情温润悲悯,“但想想,见了也没什么意思。”
段江离一动不动:“阿静,我有点听不懂,他……是谁?”
初静眉眼缠绵着最动人的柔意:“你命中注定的爱人。”
段江离觉得荒谬,她没事吧?她还有给人乱配姻缘的习惯?
初静俯下-身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拥入怀里一样,眼底流淌着暗色,“但是我舍不得,我放弃了,江离,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她幽幽地,“我总是太心软。”
段江离:“…………”没话说了。
如果不把人弄死就算心软的话,那初静确实算是个心软的人。
她跟初静对视着,心情复杂地问:“阿静想让我怎么补偿?”
初静摩-挲着她的脸颊,指腹慢慢落到脖颈:“江离喜欢胸链吗?”
段江离:“…………”沉默。
胸链作为身体链的一个分支,是一种很性感的配饰,比腰链、腹链都要更加的性感一些,一般穿在吊带抹胸外面,穿一些领口比较大的衣服时,则会穿在里面,会不自觉让人将视觉中心转移到胸口。
圈子里一些穿衣风格比较大胆的女孩们会选择这类穿搭单品,段江离倒是没有过,谈不上什么喜欢和反感,只是觉得有些太张扬了,没有合适的场合能穿。
原本段江离是不觉得这有什么的,能让人美貌加分的饰品总会有值得人欣赏的地方,但此时被初静提了出来,就总有种古怪的感觉。
而且她是要自己怎么穿?穿外面还是穿里面?还是只穿胸链?
好一会儿,段江离才回答她:“我现在去买?”
她犹如温顺的羔羊般,漂亮的眼睛蒙着一层秋水,盈盈动人。
初静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我房间里有。”
段江离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初静既然开口了,那肯定是有所准备的。
她跟在初静身边上了楼,初静屋内的格局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因为到了冬季,地上都铺上了厚绒的白色地毯,让人进来时都不由被晃了晃眼。
有些时候,白到一定程度不仅不会让人觉得干净舒适,反而会让人觉得不适。
初静指了指衣柜底下那一栏,“就在那里。”
段江离闻言便走了过去,将柜子拉开。
未拆封的胸链被装在密封袋中,链子上遍布着细钻,金色的链条反射着奢华的光,袋子下方是一条吊带。
默了默,段江离将吊带也拿了出来,才发现下方同样压着一件饰品,看上去像是腰链,坠着花纹繁复镂空铃铛,下方同样压着一件衣服,旁边的小格子里还摆放着计生用品。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段江离将抽屉推回去,捏着衣服扭身看向初静。
她单手支颐着下巴,漂亮的眼睛浅浅的半眯着,眼神深处幽光难辨。
见初静并未对她拿出衣物的行为做出表态,段江离便当作是她默认了,拿着东西退出了初静的房间。
室内的温度让段江离哪怕穿吊带也不会感到寒冷,低胸的吊带裙很短,短到让段江离觉得自己迈的步子稍微大一些就会走光,还有紧,不知是她冬日长膘了还是尺码本来就小了。
十字型的胸链,中间的吊坠正好坠在沟壑处,两边的链条包裹住圆润饱满的胸部,两侧的链条流苏细细的垂下,链接到腿环,走动时令人有些不适,刚好从裙摆下方暴露出一点来,以至于让人不自觉产生出色情的联想。
段江离抿了抿唇,胸链到腿环的设计让她只能将其穿到衣下而无法穿到外面,这种组合款的胸链穿着并不舒服,但看着却格外性感糜艳。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段江离眉梢微动,她在夏季从不避讳展露身材,但从来都没有这么刻意的卖弄过……风情?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感觉好奇怪,也不觉得初静会喜欢这种搭配,她太清心寡欲了,像那种就算有人什么都不穿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她都不会有感觉的类型。
既然都穿上了,段江离自然也不会扭捏,直接推开卫生间的门走了过去。
初静勾着唇,浅浅的弧度,缱绻而危险,鼓起掌来:“果然很漂亮。”
段江离本来就是个顶尖的美人,长相好,身材也完美,她出现的场合,总难出现跟她平分秋色的人,但任何美人只要遇上了初静,就好像平添了几分暗淡。
老天带给了病痛,同样也让她成为了无可替代的造物奇迹。
初静起身走过去,绕着她转了一圈,手指勾着段江离胸前的吊坠,下一秒,她陡然一把抓住,直勾勾地望向她,轻柔地嗓音意味深长:
“江离以后一直这么穿好不好?”
段江离眼睫轻-颤,眸光压着暗影:“阿静喜欢就好。”
初静唇角象征性的牵了牵,她背过身去,淡声:“陪我出去走走吧。”
段江离没说话,默默跟上她。
初静推开门走向阳台。
大风,大雪。
巨大的榕树被皑皑白雪所覆盖着,旋转向上的楼梯都堆了一层积雪,栏杆下还有一些被冻住的冰凌。
从阳台往外看去,便能看到被雪拥入怀里的山林,清清冷冷,毫无生机。
段江离不自觉打了个激灵,从温暖如夏季的室内陡然来到零下几度的室外,实在让人感到不适。
初静趿着毛绒拖鞋,顺着楼梯走进风雪中。
段江离下意识拉住她手腕:“阿静,会感冒的。”
太不要命了,J市的冬天是真的会冻死人的,半年时间,段江离见证过初静每次气温一有变化就打针、吃药、住院……频繁得犹如流水线一般的流程,气候还算宜人的时候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当下了。
更何况,哪怕是为了自己,段江离也不想让初静走出去,阳台好歹是还有一些遮挡物,外面又有什么?
初静并不回头,明明是众所周知的病美人,可从她身上却总是找不出一点病态,力气也大得出奇,段江离根本拽不住。
她不得不跟着初静下了楼,楼梯上的积雪并不厚,但却依旧让段江离感到寒凉刺骨,温暖的室内并不需要如何注意保暖,此时自然也就连脚上穿着的鞋也起不到任何保暖作用。
漆黑的夜色下,灯柱也时明时不明,初静却似乎很熟悉这里的道路,脚下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雪很快落满了初静的肩头,苍白如雪的容颜几乎与四周的环境融为一体,雪发雪肤,瑰色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