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来了?
江辞有一瞬间的恍惚, 没去想奚翎雪怎么会出现在这,没去想她怎么找过来的,闻到那抹暗香时, 江辞心底最先冒出的念头, 竟然是一丝莫名又微妙的惊喜。
惊于, 在这样容易引起误会的时候。
喜于, 念想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了。
江辞狠狠的痛过、哭过, 所以重生后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忘掉过去,迎接新的生活。
在松乡镇的那几个月,她也确实做到了。在一个全然不同的环境,以一个新的身份。即便想起奚翎雪, 也只是在心上轻轻扯了一把,像投入水中的石子,荡起阵阵涟漪后终会归于平静。
也许就这样过下去,时间一长, 她终会忘记奚翎雪的模样,忘记独属于她的信息素。
江辞一直都没觉得自己有多想念奚翎雪, 她一直在往前走。甚至, 她可以很绝情的对那个女人说, “别再纠缠我了。”
可直到今天, 陪着赫连屏漫步在京都的大街小巷,当秋风起时,漫天扬起金黄色的树叶, 那一瞬间, 江辞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一抹悲凉。
如果身边这个人是她,该有多好。
没有欺骗, 没有利用,更没有什么素未谋面的情敌,就只有她们两个,抛开一切。
原来,念想从未放下。
勾在脖颈上的手收紧了,似是察觉到她在走神,赫连屏又贴近了些。
“砰”的一声,烟花冲上云霄,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江辞猛地惊醒,立刻挣脱出来。
然而,当她转过身时,却并没有看到意料中的人。就连空气中那抹淡淡的暗香也是若有若无,好似错觉一般。
烟花照亮了阴暗的小巷,两个使者已经发现了她们,正要往这边走。
好快的动作。
赫连屏眼眸一颤,错过了这次,恐怕就再没有机会与江辞单独接触了。
他们一定会看管的更严。
赫连屏一把拉回江辞,低声道:“释放信息素,快!”
江辞明白这是要做样子,不然怎么解释她们两个突然偷跑。
可是奚翎雪,那真的是错觉吗……
听到脚步声靠近过来,江辞一咬牙,也抬手拥住赫连屏。
两名使者中有一个是乾君,甫一踏进巷子,便闻到了两种浓郁的香气。
他眉头一拧,拦住了同伴。
真是的……
同伴投来疑惑的眼神,“怎么了?”
他烦躁地挠挠头,有点被信息素影响到,“你没看见吗?”
临时标记呢!
同伴又瞧了眼那两人,就在烟花绽开之际,她们“拥吻”在一起难舍难分,浓情蜜意,浪漫至极。
“嘶——那、等会吧!”
他们是太后派来监视赫连屏的,谨防她勾结外部势力。至于赫连屏在私底下,跟这么一个小白脸乱搞,他们才懒得管。这位公主向来荒唐,尤爱戏弄美人。
使者没再靠紧,但也没走远,就停在了巷口。
赫连屏知道他们不会等太久,最多也就几分钟,她必须要争取到江辞。
两人现在紧密相贴,搞点小动作也不会被瞧出来。
赫连屏踮起脚,唇瓣就附在江辞耳边,“凉国内部的确混乱,但对你来说,不也是个机会么?你需要机会,而我,也恰好需要你。”
“为什么是我?”
“山神指引。”
江辞微微一愣,这叫什么答案?
她看向赫连屏,女人戴着一副古老的面具,在烟火的照耀下,江辞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纹路,诡异而神秘。
透过面具的,是一双妩媚幽深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
使者咳嗽了两声,果然开始催促了,“公主。”
赫连屏不敢多留,声音一变就换了副嗔怪的语气,“烦死了你们,这都要管。”
她抚上江辞的侧脸,掐着娇媚的嗓音道:“小江大人,我们来日方长啊~ ”
说完,赫连屏扭着小蛮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两个使者倒也没怀疑,只是看了江辞一眼,暗自在心中嗤笑。
又一个被公主迷惑的可怜虫罢了,也不知能让她新鲜多久。
…
江辞独自留在巷子里,思绪像打结了一样,一片凌乱。
糟透了。
赫连屏为什么要选她做驸马?她一没权,二没势,根本帮不上忙。
难道,赫连屏知道她是穿越者?
山神指引……
这真的是启示吗,还是赫连屏用来忽悠她的借口?
江辞想不通,比这更让她心乱的,是奚翎雪。
江辞觉得自己快疯了,竟然一天出现那么多幻觉。
烟花不知何时停的,巷子又恢复了黑暗。
江辞在冷风里站了许久,正要回去时,一抬眼便见巷口突然多了个人。
一袭红衣,黑发如缎,站在阴影里看不清脸色。
女人一步步朝江辞走来,那般曼妙的身段,江辞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雪……?”
不是幻觉?
女人没有回应,只是微微垂着头,待走到跟前时一把扣住江辞的手腕,攥的死紧。
奚翎雪脚步很急,牵着她出了巷子,往长公主的方向走。
江辞试了一下没挣开,又怕太使劲伤到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什么时候来的?”
如果刚才都不是错觉,那奚翎雪是不是看到了她和赫连屏……
腕上的手纤细苍白,很凉,也很用力,甚至还带着轻颤。
即便没看到正脸,她也能想象到女人紧咬着唇瓣,极力隐忍的模样。
江辞的心就像是被刺了一下。
她不想奚翎雪误会,更不想伤害她。
就算分开,她也希望对方能过得更好。
深爱过的人,怎么都狠不下心。
“……小雪,我们谈谈吧。”
江辞今天想了好多,最后她想,既然一直放不下,那就试着在一起吧。
不去什么凉国了,蹚那些浑水干嘛,就在这里发展。
她需要重新适应两人身份的改变,找到一个新的平衡点。
也许,她该试着退让,试着接受奚翎雪的强势,毕竟对方身居高位,是权倾朝野的长公主,不能总要求她迎合自己现代的思想。
“好。”
奚翎雪轻轻应了一声。
一路无话,直到江辞踏进长公主府,也就是曾经的定远侯府,还没来得及感怀,江辞就被奚翎雪拖去了卧房。
没错就是拖,系翎雪走的太急了,生怕人跑了似的。
甫一进去,身后的房门就“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
屋里点着蜡烛,借着昏黄的烛火,江辞终于看清了眼前的女人。
那双清冷的眼眸一片绯红,炙热的像燃了火,偏偏望过来时又缱绻缠绵,隐隐还有一种近乎癫狂的笑意。
江辞有点看不懂了,她……在兴奋吗?
“小雪——”
柔润的红唇堵了上来,女人拥着她往里走,一同倒在床上。
梅香逸散,满室芬芳。
奚翎雪褪了衣衫,抬手解了江辞的束发。
肌肤相贴,当牙齿又一次咬破腺体时,江辞脑中恍惚闪过一个念头,还好有天天泡枸杞。
…
折腾了一夜,直到快天亮了才沉沉睡去。
许是心里还惦记着赫连屏的事,江辞这回没睡太久,醒来还是白天。
只是一睁眼,她却发现本该躺在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时起身,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辞没多想,兀自穿好了衣服。
她一夜未归,也不知奚翎雪有没有传消息给曹崖,她得出去看看。
江辞走到门前推了一把,没推开,可以说是纹丝不动。
像锁住了似的。
江辞怔了一下,心底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使劲敲门,“有人吗?什么情况?”
听到她的动静,立刻有侍女迎上来,“小江大人,你且稍等片刻,长公主很快回来。”
“不是,你们怎么锁人?”
侍女不再回答。
江辞有点恼火,不用想就知道,这肯定是奚翎雪的命令。
她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外面站了许多侍卫,墙上还贴了符咒,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江辞心中一凉,她尽量压下那丝恐惧,又试着去开窗户,结果无一例外,全都从外面封死了。
她透过门缝、窗户缝到处看,赫然发现,整个院子几乎可以用重兵把守来形容。
即便强行突破这间屋子,她也无法逃过外面那么侍卫。
到这时江辞才终于认清了一个事实,她竟然被奚翎雪软禁了?!
江辞怔愣了两秒,心底的怒火渐渐压制不住。
她咬了咬,抄起椅子就砸在门上,“凭什么关我?!奚翎雪呢?她去哪了!”
门外无人应答,他们只负责守在这里。
江辞气的把一桌的茶具全掀了,哗啦一声,上好的玉瓷碎了一地。她站在一片狼藉中,环视着这间屋子,胸口剧烈起伏。
太可笑了,昨晚赫连屏还说她出不来京都。原来那都是高估她了,她都出不了长公主府。
不多时,奚翎雪从外面匆匆赶来,叫人开了门。
江辞往她身后看了眼,竟还见到了好几个道士。
什么意思……
是怕她自爆?所以把道士、符咒都提前准备好了?
江辞一时都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难道她真死,奚翎雪还要招魂吗?
瞧见了地上的碎片,奚翎雪没说什么,只让侍女去打扫干净,换套新的来。
“阿辞,怎么不多睡会?饿不饿?”
女人眉眼温柔,好似无事发生一样。
江辞凝视了她半晌,冷冷问:“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奚翎雪眨了下眼,红唇扬起一抹笑意,“我只是想和阿辞永远在一起。”
江辞顿了两秒,心口微涩,语气也软了下来,“我也想和你在一起,但不是这样……”
“小雪,你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昨晚吗?我和赫连屏是假的,她是被使者监视,迫于无奈才和我逢场作戏的。我们试着重新开始……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关起来……”
江辞这样说着,可到了后来,她心里却隐约已经猜到了答案。
“我不气了。”奚翎雪轻轻抚上她的脸,眸中满是迷恋,“但是,我不能放你走。”
她的阿辞太好了,那么多人都在觊觎。
她要把她藏好。
江辞怔住,过了许久才道:“奚翎雪,你不可能关我一辈子。”
这么一个大活人突然失踪,曹崖会找她的。
……就算不找了,她还有个师傅呢?
好吧,如果师傅靠不住,那、那还有赫连屏?
对,她不是说什么山神指引吗?
她不会是寻她开心吧?!
江辞越想越绝望,真对上奚翎雪,她发现身边没一个顶的住的。
女人倾身吻上她的唇角,“我说可以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