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到,你在电话里说什么报告是伪造的?”刘杰等了好一阵,于顽把打出来的报告递给他,往讯问室里看了眼,里面齐齐整整坐着记录警员和三个人,明亚彭夫妇和金灿。

  于顽问:“说什么了吗?”

  刘杰翻着纸,“还没,老李比我们还急,把明亚彭两口子从葬礼筹备现场带过来的…所以,明天从金灿到明家开始就在帮她?复仇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筹备了?”

  于顽喝口水,“也不好说是不是在筹备复仇,单纯地不想让她做换心脏的手术也不一定。”

  荆澜生自然地接过于顽的水杯喝水,一旁的乔飞推了推睿智的黑眼镜。

  刘杰把纸张叠了叠,和于顽进了讯问室。房内空气凝滞,静坐的三人无声对立,明亚彭双颊凹陷,形容疲惫,李显惠整个人消瘦了一圈,几天如同老了十岁一样,金灿则面不改色,乖乖坐在椅子上等待指令。

  十分钟后,凳子倒地夹杂女人吼骂的声音突兀响起,门外的高行和乔飞对视一眼摇摇头。

  房内,警员强制性拦着暴起的李显惠,金灿冷眼看着她,显然,妇人并不接受自己儿子无理由的**,更不满眼前的罪魁祸首把全部罪责推给心爱的儿子。

  “我儿子不在了你就可以乱说是吧!就是你怂恿了他他才会做这种事,你去死!”

  刘杰喝道:“坐下!”

  李显惠被强按住坐下,嘴里咒骂不停,也不肯再继续配合问话,对自己让金灿认罪签署器官赠予协议一事不肯松口,又大闹了半个小时后,明亚彭突然站起身朝妻子吼了一声,李显惠愣住,披头散发望着他。

  明亚彭狠狠搓了几把脸,转过身对刘杰说:“我们后来才知道小天做了那些事,协议也是我们逼金灿签的。”

  李显惠崩溃:“明亚彭你他妈在说什么!”

  明亚彭终于受不住地大吼出声:“我说我们知情!小天就是做了那些事他是杀人犯,他已经死了!”

  警员上前拉开情绪激动的两人,于顽和刘杰皱眉看着,金灿看都不看,偏头盯着窗外随风摇曳的丑叶子。

  警员将二人分开,等到明亚彭精神稳定了再次询问,得到的是一样的答案,金灿的指证成立了,

  这桩案子最后一点实质上的弯褶也被抹平,人证物证均已成立。

  犯罪嫌疑人明天,18岁,由于家庭及心理原因,在听说家庭领养女金灿的人生故事后,因寻求心里刺激,起杀人之意,买通外国籍杀手作案,于5月10日杀害死者徐利(男,45岁),5月11日杀害死者张兵(男,48岁),5月12日杀害死者刘关河(男,52岁),三人均为人口贩卖团伙下线,其中死者张兵妻子王熙华(女,41岁)疑似被外国籍杀手虐杀,原因不详;除靖宁连环杀人剖腹案,嫌疑人明天于私人游轮上为嫌疑人陆俊提供犯罪条件,共谋杀害游轮乘客37名,包括人口贩卖团伙共犯陈太和(男,47岁),其中受害者屈正幸存,嫌疑人明天又于四天后指使嫌疑人金灿对其进行谋害,于6月3号被警方抓获,嫌疑人明天于6月4日主动投案自首,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提供犯罪证据,明天本人随后由于先天性疾病突发,不治身亡,与其联系紧密的嫌疑人金灿交代被迫使犯罪事实,初步脱离犯罪指控。

  案情通报一发,靖宁市掀起一阵舆论狂潮,对于本市知名企业老板的小儿子居然是闹得人心惶惶的连环杀人案的主使这件事,市民们不敢相信的同时又在肆意谈论富人家的腌臜事,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又被另一则案情通报和一张通缉令吸引开来。

  5月10日以来的连环杀人案死者(徐利、张兵等)及那不勒斯游轮案的37名死者(靖宁市籍)全部系南岛人口拐卖与器官贩卖非法组织相关成员及购买者,该组织以靖宁本地人作人贩下线,依据上线,即首都数十家涉事医院的在职医生泄露出的患者信息,有组织有预谋地进行人口拐卖,通过水路运输将人转卖至南岛,游轮案的36名死者皆在南岛进行非法器官交易,靖宁市局对此高度重视,现已成立专项小组,广大市民在近十年如有符合相关条件的人口走失情况,可前往本局进行再次留案处理。

  其中南岛器官贩卖组织头目谈进仍在逃亡中,靖宁市局刑警大队现向全国各地有关部门及广大群众发起通缉令:

  全省各市县(区)公安局:

  犯罪嫌疑人谈进十年来于南岛残忍杀害被拐人口百余人,在警方前去围剿犯罪组织时灭口非法贩卖组织二十余人,销毁犯罪证据,手段残忍,罪行恶劣;

  犯罪嫌疑人谈进(男,45岁,美籍华裔)曾于国内××高校任教,无犯罪记录;

  该犯人的体貌特征是:男,45岁,高1.75米左右,右边眉毛上方有颗黑痣;

  请各地有关部门及广大群众协助缉拿该犯,对提供线索的举报人、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将给予人民币30万元奖励。

  附犯罪嫌疑人谈进画像

  联系单位:靖宁市公安局刑侦大队

  联系人:刘杰

  靖宁市公安厅

  通缉令一出,让本就炸开花的人潮更为沸腾惊诧,而先前不断给李队带领的游轮案专案调查小组施压的富贵人家们也在被贴上器官购买的事实后偃旗息鼓,张牙舞爪要讨个说法的家属们此时低调过了头,生怕下一则通报就是要定他们的罪。

  通报发出的两个小时后,市局已经陆陆续续有市民来再次留案自己走失的家人,小孩、女性、成年男性都有,相当一部分人在已有的破析数据中找到,也就是南岛修复数据中的那些被夺去器官的受害者。

  排队的队伍很长,排到一名老太太时,她小心翼翼地询问,浑浊眼睛里带着期盼与祈求的光,渴望警察能告诉她,您的儿子还在人世,他会回家,可最后只有惨白的单子记录着家人的最后消息,他被剖出心脏,尸体也没有发现,老太太这一刻仿佛也被剖出心脏,颤巍巍点着头,拄着拐杖离开。

  于顽在今天一天内看到了太多这样的人,带着期待前来,渴望发生奇迹召回失去踪迹的家人,但最终得到的却是家人惨死的噩耗,来时的脚步紧张急切,走时的脚步沉重悲痛。

  晚上九点半,局里忙碌退去,警员们收拾东西下班回家,荆澜生在阳台上找到了抽烟的于顽。

  这次没抽走他的烟,在缭绕的白雾中精准找到半眯的黑眸,低沉的情绪在墨色眼瞳中流荡,溢出传到荆澜生这边来。

  于顽开口:“我在想,或许不应该把那些受害者死去的消息告诉给他们的家人,至少都以为他们只是走失了,总有一天会回来。”

  荆澜生淡淡答道:“无意义的等待而已,反正不愿相信事实的人依旧留有希望,活着的人总要往前走。”

  “道理是这样,”于顽掐了烟,往乔飞的芦荟叶子上吐烟雾,“我有点怕他们中的一些人会变成下一个金灿,毕竟仇恨和死亡总是分不开的,买家也远远不止船上的那37个。”

  案子是全头全尾的办下来了,但于顽对到底谁才是主谋、到底是谋杀案还是复仇案有自己的看法,没证据,他也没那么轴一定要去证明什么,这桩案子不存在一般杀人案中对受害者的普遍偏向,相比于案子中的犯罪者,受害者才更符合败坏道德的哪一类群,他没办法以警察的身份正义地看待。

  于顽又想起上个案子的祝婉、杨姗和舒挽汀,用生命浇铸复仇之剑,和明天、金灿同等惨烈。

  “像金灿一样的人到处都是,友好的邻居,利益牵扯的陌生人,朝夕相处的家人,每一个人都可能在某个瞬间起要杀人的心思,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明天那样的人在背后用生命支持谋划,有人在滔天仇恨下选择隐忍,有人因细碎小事挥刀相向,这些都不是你告不告诉他们一些事实能决定的。”

  于顽弯腰趴在阳台栏杆上,枕着手臂偏头看荆澜生,弯眸,“男朋友,你说话好有道理哦。”

  刚发完言的小荆总扬起眉毛,大方接受来自男朋友的小夸奖。

  “咳……”乔飞端着水杯站在阳台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高行抱着包出办公室,看见几个人在这儿站着,跑过来大喊:“走啊乔飞飞,你那芦荟不浇水死不了,还没加够班是吧!顽哥也在啊,和小荆总还没走吗?”

  乔飞顺着高行的话傻哦了一声,把要浇水的杯子放下,僵硬地走回办公室拿包,剩下傻乐的高行戳戳于顽胳膊肘,嘿嘿问道于顽是不是又在荼毒乔飞的芦荟了,他在办公室窗户那儿就看到芦荟一直在冒烟儿。

  于顽当即否认,给了一脸不信的高行一胳膊肘,带着荆澜生离开了犯罪现场。

  车子往拳馆开,于顽确定离小伙伴们很远之后,对荆澜生说:“乔飞应该听到了。”

  荆澜生没什么所谓,见于顽小心的样子,故意道:“这么怕?昨天还说不怕公开我,看来是骗人的。”

  于顽睨他一眼,“别曲解我意思啊,我是为你着想,咱局八卦的老爷们可不少,某荆姓实习生勾搭上局里最帅导师,你想成为下个月局里的谈资吗?”

  “谈啊,我就是勾搭导师了,还爬了导师的床。”荆澜生琥珀色眼瞳在路灯交错下生出几分异样色彩,配上同样妖精式的爬床发言,于顽喉头突然紧了紧。

  荆澜生半天没等到回话,偏头看,对上于顽黑曜眼睛。

  荆澜生笑问:“害怕被发现吗导师?我也可以当你的地下情人。”

  “跟我回家吧。”于顽接着他的调笑话说。

  不当地下情人,跟我回家吧。

  车速慢下来,一起慢下来的还有荆澜生鲜少宕机的思考力。

  “你家有人。”荆澜生轻飘飘丢出一句。

  于顽乐了,“说得好像有人的时候你没去过一样,别扭捏啊,去不去?”

  “没准备东西。”荆澜生依旧云淡风轻,如果忽视掉他不停敲击方向盘的手指的话。

  “啊,”于顽拖长声调,“普通同事借住一晚,不需要带什么礼物啊,又不是上门女婿。”

  荆澜生啧一声,靠边停车,解了安全带把人揉进怀里一顿搓弄,于顽连连求饶,两人差点在车里拱出一身火,等到了拳馆外时,已经快接近夜里十点半了。

  小院里开着灯,投影幕布光影闪动,柏青躺在小沙发上,一手饮料一手零食,看着电影中的牺牲的狗狗,面无表情地流眼泪,旁边老伍在桌子上把自己新淘到的好东西拿出来摆弄,不敢笑得太大声打扰到看悲情剧的柏青,于是憋出来个七分满足三分猥琐的奇怪表情。

  “呃…我家的人,偶尔会有些许的…不正常。”于顽好心解释道,关上门拉着荆澜生往小院中心走去。

  老伍听见动静,转身问:“今天挺晚啊,我看通报了,案子是结束喽?”问完发现进来的是两个人,还是手牵手的两个人。

  柏青挂着一脸泪珠回头看他们俩,无波澜的表情稍稍变化了点,秀眉往上挑了挑。

  “是啊,明天坐实了犯罪嫌疑,但他已经去世了,案件终结,关于金灿还在定夺中,对了,这是荆澜生,你们认识的,我们正在交往,叫人。”

  “伍叔叔好,柏青姐好。”荆澜生乖乖照做,像极了被大少爷带回家的朴实丫头。

  柏青扬了扬奶茶,算回应荆澜生的问好,而老伍拨弄串珠的手停在半空,嘴保持半张状态,迷惑的眼睛在二人之间转动,半晌才消化掉于顽夹杂在案情里的出柜陈词。

  于顽心里其实远没有爽快说出来那样安稳,柏青不用说,只是老伍到底能不能接受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件事,他还真不好说,虽然大概率老伍不会反对,但他能真心接受是再好不过的。

  “交…交往啊,这个事儿啊,啊哈哈哈,呃都,都行嘛反正,我那个,欸对了,来看看我老同学送我的好东西,小荆也坐啊别站着。”老伍磕磕巴巴说完一句话,见人走过来坐着,坐在一旁还真的认真看起了自己淘到的物件,不时还发表一些中肯的欣赏,老伍看着眼睛弯弯的于顽,和旁边面容冷峻眼神温柔的荆澜生,心情更为复杂。

  他和于顽心里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作为当年琼林岛实验的亲历者,他对荆澜生的背景是不陌生的,当年能最后击溃琼林岛的防线,借助荆家的力量不容小觑,虽然自己也神经很大地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和自家便宜儿子接触的人就是当年在琼林岛的那个孩子,但自己总归是不太想于顽再和有关琼林岛的一切扯上关系,当年发现了于顽失去这部分记忆后,老伍就觉得这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但现在平衡被打破,倒不是因为荆澜生的出现,老伍在看到谈进的通缉令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没想到一桩案子会和他扯上关系,而谈进的出现,势必会牵扯出琼林岛惨案来。

  老伍忧心忡忡,自己带着三个孩子远离那个鬼地方,以为能把琼林岛的一切麻烦事儿全部忘掉,但该面对的隔了十一年还是得面对,老伍看了看旁边已经完全长大的三个孩子,还算上正在高考的小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或许现在也是最好的安排,这一辈人也都长大了,就算那老东西要再翻什么幺蛾子,也得审视审视现在早已经不是他一手遮天的时代了。

  桌上三人不知道老伍在忧虑什么,把他的稀奇玩意儿推到一边,柏青张罗着拿扑克牌出来斗地主,计划今晚把地主小荆总的钱包给挤平,贫农翻身当富农。

  第一把,于顽地主,柏青无所谓撇撇嘴,赢老弟的钱也不错。一把结束,地主于顽以一手奇烂无比的散兵获胜,柏青看了眼捉着两王不出的二号贫农荆澜生,行,可能小荆总一般不玩斗地主,没事。

  第二把,柏青地主,柏青看到牌面心下稳了,不说大杀四方吧,对付个菜鸟和烂手还是绰绰有余的。两分钟后战斗结束,柏青惨败,菜鸟荆澜生横扫战局,两王带一炸,倍数直接翻三番,于顽躺赢。

  ……行,有出才有进,这把算小荆总运气不错。

  第N把,柏青沉静面色隐隐崩裂,这货只输给于顽,还输得十分没有水平,让一手烂牌的于顽连连体验赌王的感觉,一旦地主轮到自己,牌面像出了老千一样,轻松带飞于顽。

  罪魁祸首荆澜生丝毫不觉自己的打法有何错误,好笑地看了眼收钱收到兴奋飞起的男朋友,顿时觉得这个无聊的纸牌游戏还是有点意思,伸出手准备洗牌再继续,被柏青横手制止。

  柏青微笑,“挺晚了,你们明天不还要上班吗,快去休息吧。”

  荆澜生没异议,于顽倒是恋恋不舍,被柏青危险地瞥一眼后才收手。

  柏青卷起小沙发上的被子飞快跑回房间关门,好像后面有债主在追一样,荆澜生则被安排到了客房,小院里只剩于顽和老伍的时候,老伍假意咳嗽了两声,把于顽叫到旁边来。

  于顽就知道老伍有话想说,愣是憋着在这儿看他们打了一个小时的牌。

  老伍斟酌着开口,“呃,于顽呐,原来我不是告诉你说,你小时候脑子烧坏了才不记事儿嘛,其实,也不是这个原因。”

  于顽没想到他说这个,还以为要和他谈谈性向什么的,忙打断道:“你接受我和他谈恋爱啊?”

  正要开启一个沉重话题的老伍被强行中断讲话,迷茫地啊了一声,于顽又问:“我,和荆澜生谈恋爱,就我和男的谈恋爱,你能接受啊?”

  “我有什么不接受的,你高二那年打碎我一瓶老酒我都能接受,你知道那酒要泡多久吗??再说我早看你就不怎么直,哎扯远了,我要说的是……”

  “琼林岛?”于顽接话。

  老伍愣住,表情从迷惑到控诉再到迷惑,“你怎么知道的?”

  于顽心里轻了一块儿,放松地靠在沙发背上,“从查上个案子就碰到了那时候在琼林岛的人,萧栏和舒挽汀还记得吧,他们就是,见着我就奇奇怪怪的,还有上次去南岛查案子时和那个变态医师打过照面了,还问了荆澜生一些。”

  老伍听得一愣一愣,拧起眉毛,“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以为你瞒着我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啊,再说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全部想起来了?”

  于顽把腿翘上桌子,“没,那什么实验荆澜生没全部告诉我,还有什么后遗症,诶老伍,听说你原来身份不一般啊,你把你知道的给我讲讲呗。”

  老伍见他早就知道了,也不藏着掖着,用十分钟简要地讲了自己十几年前还是名生物研究员的时候,某天跟随导师被突然调到一个无人岛上,研究所用一纸红头文件封了所有实验人员的嘴,要求几家研究所完全配合谈进教授的医学实验,起初各研究所拿到实验方案后还尽力配合,但后来发现实验过程和方案完全背道而驰且触及到法律底线的时候,部分导师带着学生要求退出,而另一部分则和谈进的实验宏景不谋而合,选择继续实验。

  老伍的导师被谈进扣在了琼林岛,彼时刚满三十的伍敬三同志被导师悄悄送走,且一直和他秘密保持联系,让他先不要轻易联系有关部门的人,断断续续传送了相当一部分的实验证据回来,正准备一举告发封查的时候,导师的信息在一段视频传送回来后忽然消失了,老伍同志看完视频的手都是抖的,这已经不是触及法律底线了,是在赤裸裸挑战人类道德底线。老伍联合了几位同样从琼林岛逃出来的研究人员,确定了视频里出现的小男孩的身份,找到了当时声势浩大寻人的荆氏,借荆氏的力量,重返琼林岛。

  “然后讷?”于顽听得入神,上次听荆澜生讲的是实验题视角,听老伍讲又是研究人员视角,拼起来能了解个七七八八了。

  老伍摸摸不存在的胡子,“然后那鬼医生启动了自毁程序,很多人受伤死亡,事态紧急,我薅着你们仨就跑回船上了,后来也没人来认领你们,我只能养着喽。”

  于顽愣了下,“柏青和展弋也是?”

  “不然嘞,难道是我生的?”

  于顽突然想到了从荆澜生那儿听的故事,那个分给他们食物的22号小女孩。

  老伍又说:“初实验死了很多孩子,展弋在你们后面一批,幸运的是没被药剂实验侵害太多就获救了。”

  “柏青记得这些吗?”于顽没少问柏青关于小时候和孤儿院的事,柏青每次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原来都在唬他。

  老伍放空回想:“也许记得吧,我带你们回来后,有研究所的人一直想从你们身上挖些信息出来,但都被我赶走了,柏青心思细,之后也一直没提起过,你会忘记估计和实验也有点关系。”

  于顽叹一声,也没差,孤儿院难姐难弟变成琼林岛难姐难弟,又问:“那其他孩子呢,和我们一起的那些?”

  老伍想想,“活着的不多,有些回了家,还有的在那场自毁的大火里失踪。”

  回家的就像荆澜生、萧栏那一类的,失踪的估计就是舒挽汀那类,自己和柏青展弋被老伍捡回家,算幸运的。

  “这事儿后来没处理?”于顽想着既然有老伍导师传回来的物证,还有诸多像他一样还活着的人证,再怎么的也该有点措施才对,怎么到现在像什么机密一样一点不透风。

  老伍故作深沉,“利益层层交叠,你看不到的背后,水深着呢。”

  那看来是深到马里亚纳海沟里去了,于顽想,这么多人命跟着大火全部烧光化成灰烬,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卫生间里水声停止,于顽又转过头问老伍:“因为那些针剂实验,是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后遗症?”

  老伍摸摸下巴,“导师有提过一嘴,影响肯定是有的,但具体症状如何因人而异,比如柏青肺部感染常年不见好,但你和展弋又没什么事。”

  于顽细细回想上次医生对柏青的诊断,病灶从身体里发育起来…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怪不得荆家的医疗团队能对症下药,因为荆澜生也有很严重的后遗症。

  客房灯被打开,于顽也起身,把老伍推进房间里催他赶快睡养生觉,贴心地把门带上,趿着拖鞋窸窸窣窣跑进客房。

  老伍听着摇头笑了几声,坐在床上后表情又轻松不起来了。当年琼林岛爆炸,谈进逃走,十年没有踪迹可循,现在再次出现,还找到了于顽说了些有的没的,他想干什么?或者说,他想继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