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他们不一样◎
“我敲过了, 没有用的,他不开。”
付杨说着就拿钥匙要去开门。
羽轻瓷刚要制止,就看到眼前的门, 突然被许慕白从里面打开了。
他的上衣已经褪去了, 头发上的水渍,沿着颈部淌了下来。
她顺着那滴水看到了他腹上的腹肌, 呃,不是,伤疤。
之前他穿浴袍的时候, 她好像也在不经意间看到过。
在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安分时,她紧张地转过了身。
然后开始磕磕绊绊地卖队友:“付, 付杨说, 你受伤了。他让我, 过来看看你。”
付杨叹了口气道:“那你倒是看他啊,转过身看我算怎么回事儿。”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总觉得这种时候,不能回头看。
因为她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
越是提醒自己不能看什么的时候, 偏偏她的目光会不听话地落在那些地方。
许慕白似乎是看出了她在紧张:“我没事,不要担心。”
她点了点头:“哦。没, 没事就好。不打扰你了。”
付杨没有想过羽轻瓷竟然这样招架不住许慕白。
按照他原来的构想, 她怎么也得进去好好看看。
在羽轻瓷准备往前走的时候, 付杨伸出手推了她一把。
“怎么能就这样离开呢?要亲眼看一看, 才能放心呀。”
其实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只是想要制止她离开,主要是两股力作用到一起去了。
她整个人往后倒去, 猝不及防地靠在了许慕白的怀里。
可能是距离太过相近的原因, 她闻到了血水和潮泥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他的伤似乎很严重。
付杨本想趁着许慕白腾不出手的时候, 进去看个究竟。
可他刚往前走一步, 就看见羽轻瓷瞬间被许慕白掳进了房间里。
门砰地一下关上了。
不知道许慕白用了什么方法,付杨自己家的门,用钥匙居然打不开了。
羽轻瓷一直都不敢转过身,一动不动地僵在了他的怀里。
生怕自己乱动会弄疼他。
他看到她后背的衣服,被自己身上的污水浸湿了。
“冷不冷?”
她来不及思考,只是遵循着内心的感受来了句:“有一点。”
他低下头悄声问她:“要不要去床上?”
“不,不要。我,我不冷了。”
尴尬。
他应该只是觉得床上比较暖和。
但是她这样强烈地拒绝,再加上出尔反尔的话……
是不是给他一种,她想多了的感觉?
许慕白轻扶住她的肩,缓慢地让她转过身来。
她低着头,不太好意思抬头看他。
“我不太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口,所以才不给他们进来的。”
羽轻瓷一向很有边界感。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他,一时慌了神,她也不会这样匆忙地赶过来。
她低着头说道:“我,我理解。我不想打扰你的。”
他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让她有所误解,所以就解释道:“不算打扰。你和他们不一样。”
“哦。”
可她毕竟还是很担心他,所以很小心地对他问道:“那让医生进来帮你看一下,可以吗?”
“我信不过他的人。我的私人医生,很快就会赶过来。”
见他执意如此,她也不好再劝他。
只是很心疼他。
她想起许慕白是没有痛感的。
这次又是伤在后背,若非人提醒,应该都感觉不到自己受伤。
“你那里是被什么划伤的?”
利器。
是付杨的人,趁他在水下的时候,故意划伤的。
当时他只觉得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并没有在意。
等发现自己救上来的人,不过是他家的佣人时,才觉察到了不对劲。
之后的付杨就一直要闹着帮他处理伤口,还让人按住他。
他打伤了那些人,才暂时逃了回来。
许慕白知道付杨想要阿瓷,在他这里看到些什么。
不过,他不会让他得逞的。
有些东西他会给她看,但绝对不能是现在。
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对她扯谎道:“湖里面的小石头,不碍事。”
“你为什么,会掉进湖里去?”
因为不想让她有被利用的感觉,所以他隐瞒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只能继续撒谎:“梦游。”
他说什么,她都是相信的。
对于许慕白,羽轻瓷好像有种天然的信任在里面。
感觉他是唯一不会对自己说谎的人。
她忧心忡忡地说道:“梦游是挺危险的。很多事情,都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做出来的。”
“是啊。不如你过来监督我,这样我会睡得安心些。”
羽轻瓷还没来得及说话,许慕白忽地听到身后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转身,肩上瞬间被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原本以他异于常人的速度,只要看到方向,是可以躲开子弹的。
可惜,在转过身后,他一时分神了。
羽轻瓷在看清楚许慕白背上的纹身后,瞬间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虽然只是一眼,但也足以让她想起往日的场景。
记忆的空白期,被恐怖而极端的印象悉数填满。
之前她一直想不起来,那个人的后背,纹得是什么图案。
只记得是很大一片。
现在,终于能够回想起来了。
一条几乎与他本人,融为一体的无头蛇。
栩栩如生。
鲜血染红了细密的鳞片,为其增添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羽轻瓷甚至觉得自己,仿佛从未逃离出那个房间。
脑海里隐约听到了“验货”两个字。
一只冰冷的手,宛如毒蛇一般,缓慢爬行过自己身上的每一处伤疤。
“为、为什么……”
她难过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内心充满了绝望和不可置信。
中枪对许慕白来说,只是身上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并没有什么让他感到恐惧的地方。
但他在看到阿瓷此刻的状态时,真实地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不管不顾地抱住了她。
哪怕知道她很害怕血,也很害怕现在的他。
可他知道,一旦松开,自己将再也无法拥抱她。
许慕白小心地摸着她的颈,对她轻颤着声音安抚道:“不是我,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她现在是可以听到他的声音的。
只是,不想再相信了。
他的手每碰她一下,都会进一步地唤醒她的记忆。
那种恐怖的触感,真实而清晰。
她想要逃,却感觉自己周身被一条壮硕的毒蛇缠绕着。
只要他在她的颈上咬上一口,她就会命丧当场。
他之所以没有那样做,只是为了玩弄她。
就,就像,付秋的前夫那样。
她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真正的理解自己呢?
当初他对她说的那些话,应该也是假的吧。
“我也是,被绑到那里去的。我,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他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不至于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吓到她。
可是,他最多可以给她透露的,也只是这些了。
因为他确实有强迫她看一些东西。
不是他自己喜欢看,而是误以为,她会喜欢。
当时只觉得,那些都是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看到那些人被毒物贯穿始终,为什么她会不喜欢呢?
那种行为,就类似于……
小猫咪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欢,所以抓了一堆老鼠,放到了主人的床边。
在主人面前,将它们折磨致死。
他以为她会表扬自己,没有想过她会被吓到。
因为对他来说,大概就类似于恐怖片一样。
大家好像都是,一边觉得害怕,一边看下去的。
他觉得她也应该和他一起看下去。
后来,他才意识到,自己那样做,是不对的。
不能强迫她看一些无法接受的东西。
只会加重她的恐惧。
那时的他,确实不知道,该怎样对一个人好。
甚至,不懂得如何去讨好她。
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她的身上。
然后,还被她哭着鼻子,磕磕绊绊地教训了一通。
在她眼里,他好像是一个不良少年。
就,那是他第一次,脸红。
付杨觉得许慕白真是个怪物。
别人后背中三枪,就算是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这个怪物中枪后,还能死死地抱着已经被吓晕的瓷瓷不撒手。
直到医生过来劝他,才勉强松开她。
羽轻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睡觉。
她一直在做同一个噩梦。
梦到许慕白变成了一条巨大的毒蛇,她被他冰冷壮硕的身躯紧紧地缠绕了满身,最终窒息而死。
如此反复。
可能是太过厌恶恐怖的噩梦,这次她并没有睡太久。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求付杨让她回家。
因为知道有付秋的嘱托,付杨一直想帮自己治病。
所以,她并没有直白地说自己不治了,只是说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付杨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医生说现在最好是顺着病人的意,不要让她有焦虑的感觉。
在犹豫了许久之后,他只能安排人送她回去。
羽轻瓷为了不让付杨找人跟着自己,主动地跟他约定好,三天之后会回来继续接受治疗。
付杨明面上同意了。
可是他根本放心不下她。
他承认自己有私心。
因为确实看不惯许慕白那条毒蛇,一直伪装成良善之人,守在她的身边。
所以,才想让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付杨不想瓷瓷和妈妈有同样的命运。
倘若错爱了一个魔鬼,早点脱身自然是好的。
这样自己的人生才不会被毁掉。
羽轻瓷回家后,看到两只小猫被付杨安排人照顾得很好。
也该给它们找新的主人了。
沈露走进羽轻瓷的房间:“怪不得你换目标了,许慕白现在的风评差死了。”
她现在一听到他的名字,身体就会不自觉地颤一下。
哪怕自己已经尽力在控制了。
沈露看到后,笑了一下。
因为怪物妹妹现在的状态,很像是受了什么大的刺激一样。
顾微渐白天跟她说,现在是杀死羽轻瓷的最好时机。
因为所有的锅都会甩在许慕白身上,许慕白也会因此愧疚一生。
当时她还不相信来着。
在浅浅地试探过后,沈露按着羽轻瓷的肩,让她在床上坐了下来。
然后关掉了房间里的灯。
她不知道姐姐要做什么,只听姐姐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一定没有见过。”
在她最熟悉的房间,沈露给她投影了一段血淋淋的短片。
比她以往看到的还要恐怖。
是在她身上作画的录像。
羽轻瓷从来没有见过,被打上印记前的自己。
从她记事起,身上就是这个样子了。
这还是第一次。
作者有话说:
沈露:只有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我才能好好地活着。
小橘子:不,主人消失后,你只会失去这世界上唯一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