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叶慈上手比大皇子快, 不出三天就开始处理公务。

  大多数工作还是从归类整理开始,冗杂又枯燥,但她效率快, 前来帮忙的理事有时跟不上对方速度, 暗暗咋舌怪不得人家是状元, 这利索劲还挺难见。

  早来几天的大皇子终于勉强看懂了卷宗,开始对着几大本厚厚的庆朝律法继续自闭。

  余光里大皇子瞥见对面人肃着脸, 询问案情的声音冷冽,那年纪稍长的理事本想仗着年纪高资历深,刁难这空降而来的叶慈。

  官场经常有这事,新来的上峰若是不能镇住不相熟的下属, 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叶慈年轻, 年纪与他们的子孙辈相当, 却站的跟他们一样高, 连自己亲爹都越过去了,就想杀一杀年轻人的锐气。

  朝中不缺满腹经纶的才子, 也不缺满腹诗书见了实事就麻爪的才子。

  结果刁难不成,反被问住,在对方询问的眼神里急得满头大汗。

  那清冽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的问:“那楚家妇因丈夫儿女被虐杀, 求诉无门, 便卖身入商户府中潜伏数年,为全家报仇雪恨, 双方的证据确凿……你说说这样判合适?”

  理事被她反问,不容置疑的气场朝他压来, 下意识组织语言:“按照庆朝律法……”

  一通说下来, 理事才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应该是他问对方的, 怎么自己巴巴的再讲?

  一看对方还算满意的神色, 好像对他的回答表示肯定,官吏诡异的觉得心情舒畅。

  而后神色一僵,心说自己在高兴个什么劲,说好的刁难,刁难的到底是谁?

  “不错。”叶慈收了笔,眉峰微敛:“行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

  理事保持着怀疑人生的脸,行礼:“属下告退。”

  叶慈头也不抬:“嗯。”

  提袍就跑,生怕被抓回去继续问话,但他下次又来的时候就是恭恭敬敬的态度,没有半分不忿。

  大皇子静静看着,视线随着理事背影看去,莫名悟到了什么,心境豁然开朗起来。

  相安无事度过一段时间,大皇子就眼睁睁看着他这间屋子从门可罗雀到人满为患,进进出出的都是要事相商。

  可见得刑部上下都对她的认可,比起对自己缓和的态度简直就是小儿科。

  大皇子没有眼高手低的毛病,觉得对方身上有自己要学的东西就会去学,尝试性提过一两个问题都得到耐心解答后,他就明白对方还算乐意和自己结交。

  这感觉还挺稀奇,这叶慈对着极其受宠的三皇子不假辞色,大皇子总有种叶慈敢不顾斯文跟三皇子斗殴的感觉,证据就是说话时她紧捏的拳头。

  对着二皇子不咸不淡,保持基本礼仪,见着四皇子直接扭头就走,一副不想跟这莽夫说话的样子。

  够嚣张,也够气人,愣是没人能动得了他。

  承恩侯看了都窒息,随时准备着扛着“开国功臣”去皇帝面前请罪。

  他把这事对着妻子说了,大皇子妃就是个单纯的人,摇摇脑瓜:“可能他就是想着在刑部做事,总不好对你也不假辞色吧,就显得过分刻意了。”

  大皇子说不明白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叶慈看自己的眼神太过透亮,好像把他底子看穿了。

  看穿了也不说透,还会暗地点拨一二,叫大皇子觉得自己在对方面前就是学生,被老师教着做事。

  难道她也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太多,要扶持个皇子跟三皇子打擂台?

  那跟老二不就好了,老二是庄贵妃之子,家世与皇后不相上下,庄贵妃之父还任吏部尚书,天子近臣简在帝心。

  怎么看都比他这个光棍大皇子强得多,既没有强大的母家又没有得力的妻子母族,他妻子只是普通官小姐。

  带着这个想不通的事情,大皇子继续回到刑部上值。

  叶慈比他早到,还没进屋里在墙角正对着人黑脸。

  这惯爱装温润斯文的人罕见的黑了脸,让路过的大皇子不由自主放缓脚步,留耳朵多听几句。

  对方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叶慈脸色更黑,不耐烦道:“你黄家二少爷因花魁斗争,伤了一起玩的纨绔弟子根本,现在两家人闹翻了,非跟黄二少爷不死不休,那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

  那背影一慌,又说了什么,尽力压低声音。

  叶慈神情不屑:“我娘姓骆,少拿郑氏跟我攀什么亲戚,攀错人了,郑氏救的是你家夫人,又不是救的我。你也别想着去烦扰我爹,他最近心情不好。还有叶肃准备太学考核,正是要紧的时候,要我知道你敢拿这些腌臜事烦扰他们,我必然请旨再次彻查此案!”

  她声音越放越高,不少人都看了过去,认出了那是黄将军身边的大管家,细细碎碎的讨论起来。

  黄家将军早年征战北境,十年前受了重伤回京城养伤,领任禁军统领,再怎么说也是皇帝面前得脸的将领,逢人给三分面,且本性度量小,好张扬是个不好轻易得罪的人物。

  那人脸上挂不住,头一回想在刑部门口直接大不敬的辱骂官员。

  叶慈十几年的纨绔功底还在,当即后退一大步:“不成,你可别在我面前摔了,叫你家主子赖上我,去找我承恩侯府的麻烦了,你要不舒服,刑部有几个仵作,都是研究人体的,把把脉还是能成的。”

  “仵……仵作!”黄管家眼前一黑,这是朝廷官员还是地痞无赖。

  没想到横行霸道的黄家大管家遇到更霸道的叶慈,这人简直没脸没皮的,这都敢嚷嚷开。

  “那叶大人可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他日切勿行差踏错,不然无人救你。”

  叶慈神色不变,嗤笑道:”当然记住了,我必定秉公守法,一心为君,多谢你的提醒。”

  秉公守法四个字被着重念了出来,气的人眉毛抽抽。

  黄管家不阴不阳道:“最好是这样。”

  愤愤瞪了眼油盐不进的叶慈,黄管家拂袖而去,看她还能仗着皇帝猖狂到几时,敢给脸不要脸。

  叶慈把人气走了,心情格外舒畅。

  一抬头就看见大皇子在原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知道他又学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叶慈见礼后就回去了。

  理事的捧着卷宗过来给她过目,正好有一页就关于黄家二少爷的,叶慈提笔就在上面写了批注。

  字迹工整,端的是一手好字,看的赏心悦目的同时,不可否认这是在建议复审重判。

  重判也不为过,黄二因嫉妒用花瓶砸死花魁,仗着酒劲用凳子砸了另一个受害者根本,对方身份不够黄二贵重,家里人不够重视,只有母亲坚持要个公道,于黄将军而言是有操作的地步。

  有叶慈这个拦路虎在,可操作的地步不断压缩,大概率就是逃不脱罪名了。

  要是她有心在皇帝面前提一嘴,黄将军本人也会被连累到。

  跟文官比嘴皮子就相当于跟武官打架一样没道理。

  理事的本想抬头看叶慈到底在想什么,这态度也太明显了,就听头顶的人道:“就这样吧。”

  “是。”

  人走了,叶慈指尖敲敲桌子,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叫别人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黄二到底哪里得罪叶慈了,那幸灾乐祸溢于言表。

  按照常理叶慈是跟黄二有些交情,在太学一起读过书的同窗交情。

  如果那夜叶慈身份暴露,她就会被郑氏设计嫁给黄二,被黄二推下楼摔死。

  想想就觉得闹心,既然对方送上门来,当然不能放过。

  至于什么黄将军敢来找麻烦……有鄢灵玉郡主身份镇着,他还不敢动北境王女儿的夫婿。

  一口软饭就这样喂过来了,真香。

  这事就这样过去,黄二果真没了回旋的余地,被判流放。

  ……

  天气渐热,春衣换夏衫。京城也下起了大雨,进进出出都带着浑身的潮湿气,黏腻的很。

  北境王早在雨季来临之前离京,来去皆浩浩荡荡,只剩下鄢灵玉与几个亲信留京,心有不舍,在送别亭看了许久。

  叶慈听着那滂沱大雨哗啦啦的下,她身后还是一扇窗户,雨点拍打叶面的声音噼里啪啦的,绕是她听得忍不住犯困,再看对面的大皇子几乎趴桌面上,墨水沾了袖子。

  说他装还演的真挺像,防备心重成这样。

  现在皇帝只剩下四个皇子,从去年开始陆陆续续入朝观政,老大在刑部,老二在礼部,老三爱捣鼓新鲜事物,被安排在工部,老四一介武夫,在兵部对着兵书抓脑袋。

  其中老二和老三竞争最激烈,人脉也是最广的,老二生性多疑,以岳丈为纽带在各部埋了眼线,刑部的眼线正盯着老大。

  估计他也琢磨过劲来了,什么都不会的老大怎么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还因为一件小事让皇帝想起他的存在,放进刑部,就开始怀疑他是否在装蒜。

  于是这段日子大皇子的话越发的少了,狂练隐身术,把自己当成屋里的资料架,不开口的时候叶慈也经常忘了有这人在。

  几个皇子之间的暗潮汹涌暂时波及不到叶慈身上,冷眼旁观,任由他们斗争。

  想必皇帝也是这样想的,庆朝还算国泰民安,他虽年纪大精力仍旺盛,就任由儿子们闹,他总有办法镇压的。

  轰隆一声,外边开始打雷了。

  大皇子被猛然惊醒,看了看窗外的大雨,喃喃道:“最近好大的雨,京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岂不是更加糟糕?”

  叶慈也认同他的想法,忽然想起一件事,听说承恩侯提过在春雨前朝廷就拨款给某地加固水坝,数额颇高。

  几日后,大皇子一语成谶,早朝直接炸了。

  梁州地方官冒死递了折子上京,控诉梁州知府勾结当地商户贪赃枉法,导致水患爆发,洪水冲垮了大坝,淹没了良田,百姓民不聊生。

  某县令不忍百姓受苦,冒着死罪,不得已领人冲开粮仓,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陈米掺沙发霉。

  然梁州知府敢这样干必定是身后有人,确保自己安然无恙。果然某县令被秘密处死,对外宣称是刁民激愤所为,已将犯人处死。

  县令之子是个铁骨书生,早在之前就被父亲秘密送出梁州,只为上达天听。

  等书生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他被一路追杀,终究是撑不住了,当街拦了宋丞相的车驾,遗言都没交代完,就吐血身亡。

  宋丞相眼看这是在街上,耳目众多,断不敢有任何欺瞒,一咬牙就递到皇帝面前。

  事后他无比庆幸,因为他当时清晰的听见皇帝哼笑一声,似是对此事早有察觉。

  今日一早皇帝在朝上发了难,当着众人的面把沾满血迹的奏折摔到地上,红艳艳的颜色晃了不少人的眼,皆是垂头静立,不敢发言。

  三皇子被人后面一推,顺势扑通下跪,声泪俱下的请罪。

  盖因梁州知府是他院里侧妃之父,温皇后祖籍也在梁州一带,侧妃本就跟温皇后沾亲带故,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那奏折里说什么上头有人必保安然无恙,字字句句没提三皇子,但字字句句不离三皇子,现在他想脱身都难。

  皇帝没理会哭诉的三皇子,说起其他事来。

  这案子肯定是要查的,叫谁去查才是重点。

  这梁州知府胆大妄为,必有后招,除了一个铁面无私的臣子前去调查,还得有个皇子镇着场面,叫底下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皇帝盯着三皇子的眼神越发冷酷,四皇子欲言又止,二皇子倒是有点想法,他木着脸,没敢表现出来。

  朝堂上的大臣们也在思量着,大理寺卿身上有重案,不好脱身,大理寺少卿还空着,没有好的人选补上,而刑部尚书刚上任不久,不宜有大动作,其他的臣子身后站着别的影子,想来是不得皇帝充分信任的。

  想来想去好像确实没什么让皇帝满意的人选。

  结果皇帝一张嘴就惊叫他们下巴,他盯着三皇子的脑袋说:“由大皇子为主审,点刑部左侍郎明正,刑部郎中叶慈二人辅助,授尚方宝剑,一同前往梁州调查真相。”

  二皇子还在盘算着怎么把自己的人安插进去,要是能摁死三皇子就更好。就听皇帝来了这么一手,当场懵住。

  有大臣反应极快,想也不想出列反对。

  无他,位卑力薄,资历尚浅,不配担此大任。

  “你说的是,他品阶太低,压不住场子。”皇帝点点头,再次语出惊人:“那就将叶郎中调任大理寺,授大理寺少卿一职。”

  这话一出,三皇子的脸直接扭曲了,皇帝怎么会不知道他与叶慈恩怨,此番就是故意的。

  “!!!”

  “圣上……”

  不等他们说出下一个“圣上三思”,皇帝眸色微冷,蛮横道:“朕意已决,你们多吵一句梁州就多死一个百姓,这就是你们的为民请命?还是在这里没捞到好处,也要给自己制造机会?”

  “臣不敢!”

  “圣上恕罪——”

  看得出来皇帝余怒未消,火气正旺着。

  朝臣们纷纷住嘴,跪了一大片,全都低头琢磨着什么。

  这其他官员升职都是一步一个脚印爬上去的,怎么就他一飞冲天了,不怕撑死自己?

  承恩侯跪得晚,直接膝盖一软,咚的一声跌倒在地,动静不小,引来不少目光。

  可以说各个眼神如刀,有叶慈例子在先,都在探究承恩侯是不是也是装疯卖傻的一把好手。

  皇帝都看乐了,问道:“叶卿果然慈父心肠,这是在为你儿谢恩。”

  “……”承恩侯面如土色,抽抽唇角,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只好说:“微臣在此替犬子叩谢圣恩,能被圣上委以重任,是犬子的福分。”

  皇帝好像心情颇好,让他起身回去。

  “微臣叩谢圣上。”承恩侯垂头静立,盯着袍角死活想不通,皇帝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真把他儿子当刀使了?

  不论是刀子还是磨刀石,一着不慎的,下场可都不好啊。

  一下朝,承恩侯被人拉住明里暗里询问了一通,温丞相路过时阴恻恻的盯了承恩侯一眼,叫他脊背发寒。

  但他向来混惯了,全都说不知情,问多了他也跟着生气,说他逆子什么都不告诉他,他也措手不及。

  看承恩侯生气的真情实感,大臣们居然有点同情他,易地而处,自己要是有个什么都不跟自己报备的儿子,让自己在外丢脸,迟早会被他气死。

  脱离了人群,承恩侯立马脚步如飞往刑部赶去,好巧不巧就撞上了宣旨,又跟着跪了一回,膝盖都在钻着疼。

  等宣旨的公公走了,大皇子捧着圣旨和尚方宝剑在发呆,好像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叶慈退出舞台,让大皇子静静表演。

  承恩侯拽着她袖子,顶着一众羡慕嫉妒且惊奇的眼神走到角落,他头一回询问叶慈:“你究竟是这么想的?”

  叶慈不解:“什么怎么想的?”

  “你别跟我装蒜,你是我孩子,我还能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堆弯弯绕绕的?”

  叶慈挑眉,聆听来自长辈的高见。

  承恩侯深呼一口气,给自己做心里建设:“先前你已经把三皇子一派给得罪透了,全都如狼似虎的盯着你,随时给你咬上一口。现在倒好,越级授官,直接摆明面上成了大家的眼中钉。”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就是生命之危,我看皇帝从一开始就是故意的,把你当皇子们的磨刀石,把你当手里的刀,想用就拎出来杀杀他们的锐气。也是想不通,京城才俊这般多,怎么就找上你了。”

  承恩侯是气糊涂了,一改以往形象,直接把心里话突突出来。

  叶慈本想继续摆着无赖嘴脸,说皇帝叫她去她能抗旨不遵,说不去吗?

  但看承恩侯的眼神,心中莫名一动,没能说出这种话来。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又酸又苦的,像是吃了辣椒,眼睛辣的发酸要掉眼泪。

  “我手握铁煤两矿的功劳,又是兰真郡主的夫婿,本就是惹眼的身份。为了北境安宁,侯府荣誉,我不得不争,皇帝也不会让我轻易倒戈向任何一位皇子,那我只有成为一个完全的纯臣才能挣出生路来。”

  叶慈正色道:“你且安心,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后,觉得自己的安慰干巴巴的,没有半点作用,可叫她说再多她也不会了。

  “……我倒宁愿你是个真纨绔去了。”

  承恩侯知道自己脑子不够机灵,绕不开弯子。所以老侯爷临终前叫他安分守己,什么事情都别沾,做个富贵闲人就够了。

  可事关自己孩子的时候,他开始后悔年轻的时候活的太安逸,要让小辈撑起侯府,自己在旁边麻爪。

  欲言又止好几回,承恩侯没在这件事再多说什么,他没什么本事是真,自我认知清晰也是真,从不会对不擅长的事情指手画脚。

  最后气哼哼道:“做事那么绝,到时候看你怎么跟郡主解释清楚。”

  叶慈笑容不变,非常自信:“不会,灵玉会理解我的。”

  结果当夜,下值的叶慈穿着官袍敲门:“灵玉,开开门。”

  “……”

  没人应答,微风萧瑟。

  “这个事情有点复杂,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

  “我不日便要出发,你真的忍心不见我吗?”

  “……”

  庆丰站叶慈身后,手捧着领来的大理寺少卿官袍,官帽腰带腰牌一应俱全,看着就很威风。

  抬眼看仰天长叹,难得感到棘手的叶慈,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若在别家后宅,肯定会有人跳出来说兰真郡主仗势欺人,小气善妒,不敬夫君,没有规矩,连带着北境王也没规矩,诸如此类听了就倒胃口的话。

  刚侯爷闻讯赶来,溜达了一圈,欣赏完长子吃瘪的神情后。

  笑道:“你不是说你媳妇会理解你吗?”

  叶慈笑道:“这不是正在理解中么,给点时间给她。”

  承恩侯听完,上下打量她,说道:“看来天塌下来都压不碎你的嘴,比石头还硬。”

  负着手,溜溜达达的回去,低声对身旁的大管家说道:“还是得有人制得住他,不然就要上天了。”

  叶慈:“……”

  打了个喷嚏,搓搓胳膊。

  刚下完雨的天气还是挺凉的,不等她第二个喷嚏打出来,一直蹲门边生闷气的鄢灵玉就打开了门。

  露出凉丝丝的脸,用凉丝丝的语气问:“没事吧?大理寺少卿大人?”

  这一串称谓有点长,体现出说话人的憋闷之气。

  “有事。”叶慈脸不红,心不跳点头,顺势挤了进去,搂着人进门。

  丫鬟乳娘们全散开,不打扰她们二人世界。

  鄢灵玉木着脸:“你哪里有事,不是铁打的心肝吗?”

  “铁打的心肝是对着外人的,对着你怎么能一样?”叶慈情话一筐,不要钱似的说。

  “行吧,你刚说你要解释,你说吧。”鄢灵玉本也是气上头了,看人满脸疲惫,后知后觉的开始心疼起来。

  叶慈被人搂在身前,下巴抵在肩膀上给人分析利害,声音略显沙哑,气息吹得鄢灵玉耳根痒痒。

  听完后,鄢灵玉直皱眉。

  “爹说过京城人心眼子多,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你这一去,肯定不得安宁,要不你把北境王府几个老兵一起带去?虽身有残疾,灵敏度是比京城少爷兵们高得多。”

  军中出身的郡主是比寻常人傲气的多,拉仇恨的话叶慈听了也觉得分外可爱。

  叶慈在她后颈咬了一口,又在牙印上轻啄,一啄就是连成一片的桃花,在白净的后颈上分外瞩目。

  笑道:“行,你说的都行。”

  鄢灵玉脖子微痛,腰上拦着手臂,动弹不得。

  身后的人还在循循善诱:“等我一走,就好久不能见你,公粮就提前交了吧?”

  鄢灵玉轻喘一声,仰起了脖子,难耐的动了一下。

  不想去问公粮是什么东西。

  每回她嘴里出现新词,一旦自己去问就会被身体力行实践一番,闹得鄢灵玉不明白她到底读的是圣贤书,还是风月本。

  除了身上那件官服,这人从头到脚都没点正经的,问话前那手就拢进了裙子里,边说话边搅弄风云。

  而后又传来一句轻哄:“把脚搭上来,分开一点。”

  迷迷糊糊的,鄢灵玉依言照做,被打的溃不成军,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