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中。

  承恩侯还没下值, 就听说他外出审案的长子带了个不知名的婴孩回了承恩侯府。

  据说眉眼与叶慈本人有六七分相似,还是他亲手抱回去的,绝对是什么不知名的外室所生。

  “想不到啊, 你这闷声不吭的长子竟敢带孩子回府, 难不成外界传的惧内有假?”说话的官员朝他挤眉弄眼。

  不过堂堂从四品大理寺少卿惧内这个传言并非传言, 是叶慈亲口所说。

  起因是风流的齐郡王有意结交叶慈这个风流才子,当众宴请家中听花魁弹琵琶, 至于在哪里谈就说不准了。

  叶慈察觉他话中意思,再三委婉拒绝他的好意。齐郡王不服,认定叶慈怠慢他,讥笑她是不是惧内。

  不曾想叶慈当场点头承认, 说她家有贤妻, 色若春晓, 惧内不丢人, 赶着回家吃饭。

  那过于理直气壮的语气都把齐郡王都说愣了,目送她看似潇洒实则跑的飞快的背影。

  承恩侯顿时冷了脸:“此话当真?”

  那礼部官员再次点头:“出去宣旨的王大人亲眼所见, 就是他告诉我们的,叶少卿进宫述职都没舍得把孩子放下,态度可宝贝了。”

  “亲眼所见……态度可宝贝?”承恩侯跟着喃喃, 眼前一黑。

  “你也别太气了, 起码他们夫妇二人成婚三年未有所出,补了这个遗憾。”礼部官员嘴上劝慰着, 心底暗笑他日日吹嘘的儿子品行也不过如此。

  发妻未生下长子就敢闹出个外室子来,搁谁家都要给家法伺候, 被斥骂品行低劣, 玷污门楣。

  若是为官者, 则被御史台那帮臭石头参上几本, 年底吏部考核都会有影响。

  “遗憾个屁!这逆子看我怎么抽他!”承恩侯当真动了怒,起身就走,气势汹汹。

  “叶大人你去哪?”拱火的官员忙叫住承恩侯,福至心灵道:“该不会是回去揍儿子吧?”

  承恩侯气呼呼的背影肯定了他的想法,叫那官员暗暗咋舌。

  摇摇头,笑道:“说什么承恩侯府百年清流,我看不过如此。还不是长子养外室,巴结着兰真郡主,生怕被北境王问责。”

  尚在府中安置弃婴的叶慈不知危险的来临,还对鄢灵玉介绍她的来历。

  “你说她也叫阿辞?”鄢灵玉听得津津有味,手忙脚乱地纠正抱孩子的姿势,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笑道:“那你们还挺有缘的。”

  春李和蒲氏也好奇的看着孩子,那个叫阿辞的孩子不哭不闹,只拿着眼睛打量周遭环境,黑眼仁骨碌碌地转着,机灵得很。

  看的蒲氏连连称奇,言说她必定是个机灵孩子。

  春李个子小,要垫着脚才能看全脸:“那知世院里就不是我最小了,有人比我更小!”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庆丰满脸一言难尽,对着这和谐欢乐的场景欲言又止。

  这孩子长得那么像他们大少爷不说,大少爷还出京查案两月余未归,这孩子刚好就是三个月大……叫庆丰不多想都难。

  “唉……”庆丰不愿背主说出真相,也不愿跟着哄骗兰真郡主,只好痛苦的捂住双眼。

  他默默想着:兰真郡主性情纯真随和,是个好妻子,大少爷还这般对她,终究是郡主错付了。

  就在庆丰莫名神伤的时候,仆从过来通传侯爷回府了。

  “嗯?今日怎么提前下值了?”叶慈心情正好,没注意到仆从古怪的眼神:“你先下去吧。”

  “是,大少爷。”仆从退下,他眼里明晃晃写着:侯爷正拎着棍子在赶来的路上,大少爷望自珍重。

  “叶,敬,雪!”

  不多时,叶慈身后传来承恩侯咬牙切齿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承恩侯脖子都气红了。

  大管家正追着他,浑身都写满了手足无措,无处下手:“侯爷!您莫冲动,要不您仔细问问,兴许是有误会呢?”

  叶慈:“?”

  众人:“???”

  “孩子都大摇大摆抱回来了,”承恩侯手一指鄢灵玉怀里的婴儿:“你说误会在哪?”

  “啊?”叶慈好多年没被揍了,依然为此场景动了刻进灵魂里的记忆,抬腿就跑。

  边跑边劝:“爹你有话好好说,做什么动手动脚的,这多伤身体,你说是吧?”

  承恩侯一个扫腿棍偷袭不成功,显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灵活,手腕一挽就奋起直追。

  鄢灵玉眼睛上下一动,眼睁睁看着叶慈往上一跳,落地就跑。

  “是你个头!你别喊我爹,没你这样的……这样的……”承恩侯到底力有不逮,气喘吁吁道。

  “等等!你听我解释!”叶慈绕了庭院半圈,姑且明白承恩侯气在何处。

  三下五除二就说了全程,好歹是平息了承恩侯的怒火,他靠着大管家,哑声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断不敢欺瞒父亲!”叶慈笑道。

  承恩侯没搭理她,转头看向鄢灵玉,她也承诺对方说的是真的,看样子不像是勉强。

  才叫他松一口气,被大管家扶着走过去:“我承恩侯府家大业大,倒不至于养不了一个孩子……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叶慈:“路边弃婴,无姓氏,只有一个小名叫阿辞。”

  鄢灵玉把孩子递给蒲氏抱着,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替叶慈擦掉额上薄汗,黏黏糊糊的样子闪瞎承恩侯的眼。

  “……阿辞?”他本来没什么想法,低眼一扫,目光稍稍停留:“给我也抱一下。”

  蒲氏有些犹豫:“您……”

  “哼,我都有两个儿子了,还能不会抱孩子吗?“承恩侯伸手一摊,完全忘了叶肃今年十八岁这件事:“给我,我抱孩子的手比揍你家大少爷的时候还稳,绝不会摔着。”

  蒲氏:“……”

  大少爷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计量单位了?

  叶慈摇头失笑,匆匆归府的她倚着鄢灵玉休息一下,有凳子不坐,就是要站一块挨挨蹭蹭。

  不过承恩侯倒是没撒谎,姿势上有些生疏,起码是把人抱稳了。

  “你说她才三个月大,这重量太轻了,得吃点东西补起来。”承恩侯问:“你打算亲自收养她,作为你的长女?”

  叶慈终于暴露真实目的,笑道:“我已做主代父收为女儿,长辈在前,就等着你取名。”

  “?!”鄢灵玉反应快,猛的扭头看向叶慈,唇角正翘着温雅笑意,一看就不安好心。

  竖起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叶慈把手指抵到她唇边,不让她说话,凑到她耳边说:“嘘——我们不告诉他。”

  “……”鄢灵玉无言她的幼稚,还是配合了。

  承恩侯被她绕了一下,没察觉到不对劲,他点点头道:“这么小取名字怕她受不住,京城大多婴孩都叫着小名到三岁后再取大名。但你和叶肃也是一出生就有大名,既然她做了侯府小小姐,那她也就不例外吧。”

  阿辞蹬蹬腿,小脸对着承恩侯咧嘴一笑,似乎很期待。

  “你这孩子虽瘦,但够有劲。”承恩侯稍一沉吟,便说:“既然抛弃过往,入我府门,就随我叶氏为姓,惟愿前程繁花似锦,不复暗沉……就叫锦辞吧。”

  “叶锦辞,好名字!”

  有叶慈第一个开口赞同,没一个人提小小姐的名字应该避讳侯府大少爷的名字,心照不宣咽了这句话。

  叶慈鄢灵玉身后一躲,探了半张脸出来:“那我就替小妹多谢父亲取名。”

  承恩侯不解:“她小名不是叫阿辞吗?什么时候变小妹了。”

  叶慈把自己藏得更加严实:“没变啊,小妹是辈分不是小名。”

  “?”承恩侯傻眼了,对这个孩子是很喜欢,没想过自己收养。但听叶慈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没多抗拒。

  但仔细回想刚刚叶慈说的话,承恩侯哪能不知道自己被绕弯子了,瞪眼道:“你刚说的是做主代父收为女儿?不是你自己收养?!”

  “我跟灵玉二人世界都过不够,哪有心力去照料一个孩子……”叶慈背靠郡主好乘凉,大言不惭道:“就替你收养,我也有个妹妹玩玩,多一个人喊我大哥。”

  承恩侯抱着孩子就好往她那边走,边走边说:“收个妹妹玩玩?你个臭小子!小孩能说玩玩的吗?”

  搂着鄢灵玉的腰步步后退,这动作放她身上分外幼稚,叶慈笑道:“爹你要当心啊!锦辞才三个月大,不经摔的!”

  承恩侯下意识搂紧了孩子,把一众都看笑了,小孩天生欢乐性子,跟着大伙一起笑。

  “他们笑话侯爷,你跟着笑什么?这么小就会取笑人了?”承恩侯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叶锦辞指指点点。

  小孩笑得更欢了,挥舞着拳头,砸中了他的鼻梁。

  “没事吧,侯爷?”蒲氏连忙上前,从他手上抱过孩子。

  “您撒开手让我瞧瞧有没有伤着。”大管家瞪大了眯缝眼,仔细查看了一番,只是红了点,没什么大问题。

  “锦辞的拳头真够实在的。”

  小小的一团,把他砸的鼻子泛酸,皱着鼻子道:“你小子当初也是,我

  第一回 抱你就砸中我鼻子。”

  不愧是承恩侯,说话却永远那么清新脱俗。

  别家老爹都说揪胡子,就他是砸鼻子,冲着挺直的鼻梁梆梆一拳,差点给他砸出鼻血。

  ……

  也是京城最近过于平静,承恩侯府多了位小小姐这事不出三日就传遍了各家。

  代父收女这个说法居然没几个人愿意信,都以为是叶少卿畏惧兰真郡主的威风,联合承恩侯一起蒙骗她来了。

  听说连北境的王爷都写信入京,责问女婿是否确有此事。

  纷纷说果然身份不凡,本事又厉害的高门贵女不好娶,会反过来压制夫君。

  叶慈对这些传闻略有耳闻并抱嗤之以鼻的态度,所谓北境王写信过来责问,根本没有的事。

  “所以,你收养她的原因是什么?”

  散朝后,秦王溜到叶慈身边问,他还真挺好奇的。

  倒也没信那些传言,凭他的认知,叶慈绝不是那种人。

  面对种种暗含深意的眼神,叶慈任性道:“没有原因,就是想养。”

  秦王已经替她想了许多个理由,无非是看小孩可怜,有缘分之类的。

  闻言,秦王哑然失笑:“……”

  这原因过直白粗暴了,但确实是她会说出来的话。

  行事严谨,性情却恣意不羁。

  一打开始这些个流言叶慈就没在意过,他们爱说说去,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总有一日会自己淡下去,要是自己表现的过于计较,总去辟谣,反而会被认为做贼心虚。

  叶慈想起秦王妃怀着第二胎,也礼貌性的问候一番。秦王含蓄的笑容变得亲切,顶着那张温文尔雅的脸连孩子胎动多有劲都描述了一波。

  叶慈含笑听着:“……恭喜。”

  越搭理他,秦王就说的越起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共商什么机密大事。

  叶慈仍含笑:“真的吗?那太好了。”

  两人寒暄几句,在得封赵王的二皇子出来前散开。

  现在两位皇子的竞争差不多摆到明面上,别给扣上结党营私,与朝臣交往过甚这个罪名。

  日子一天天过去,鄢灵玉留在府里逗孩子,看她蹒跚学步,牙牙学语,脸上倒是比以前多了几分笑容。

  有时差点要抛弃叶慈,去给小孩讲故事,跟她同睡。

  大多数结果都是被冷着脸的大理寺少卿扛着回房,到次日下午才有力气出门。

  闹得叶锦辞都不敢撒娇要大嫂讲故事,一入夜就催她回知世院,以防大哥亲自寻过来,把人扛在肩上,对着大嫂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打屁屁什么的看着就很痛,看大嫂的脸都痛红了。

  之前她爬水缸,差点被淹的时候就被大哥打过,爹嗓子都劝哑了大哥都不肯停,好几天叶锦辞都是趴着睡觉的。

  她吃过的苦,大嫂就不要再吃了。

  这幼崽还奶声奶气地劝叶慈:“大哥安寝前要多熏艾香。”

  叶慈好奇问:“为什么要多熏艾香?”

  幼崽严肃脸:“驱蚊。”

  叶慈:“?”

  幼崽胖胖短短的手指一指自己脖子,那里有个小小的蚊子包,举例说明:“大嫂脖子总是有好多蚊子包,红红的大大的,肯定很难受。”

  叶·大蚊子·慈:“……”

  露出姐慈妹孝的微笑,叶慈赞同道:“小机灵鬼。”

  夸人就夸人,还伸出一根手指点她眉心,轻轻一推。

  叶锦辞啪叽一声,仰面倒在柔软被褥上,小小的眼睛露出大大的疑惑。

  大哥情绪不对,她又说错了吗?

  ……

  时光流逝,日夜流转。京城众人早就忘了侯府小小姐是叶慈外室女这桩流言。

  但随着叶锦辞逐渐长大,五官长开了,有几分叶家人的神韵,又一种流言传开了。

  起因是某日鄢灵玉抱着叶锦辞出门赴宴,宴会上小孩抱着她大腿甜甜笑着:“大嫂,糕糕!”

  鄢灵玉低头问:“阿辞要什么颜色的糕糕?嫩黄的还是豆绿的?”

  “我要吃豌豆黄。”叶锦辞噘嘴,不满道:“大嫂不要小看我,我知道左边的是豌豆黄,右边的是绿豆糕,你碗里的是炸藕酥。”

  童言童语的话引来不少夫人笑了,都夸她机灵,不好哄骗。

  “好,是我的错,小看你了。”鄢灵玉笑得最欢,用筷子夹起放在小碟子里递给叶锦辞。

  约四岁的叶锦辞仰着小下巴,她细软且浓密的头发编成双丫髻,冠着造工繁复,小巧精致的闹蛾扑花冠,玛瑙珍珠璎珞戴在胸前,中间坠着一颗冰透的翡翠。

  一身粉蓝衫裙的布料是先前皇帝御赐的布匹,衬得小丫头活泼动人,端的是通身的金贵。

  敢说京城里没几个贵女打扮的比叶锦辞更加出挑了,不少闺秀看了都羡慕。

  她也有这个资格穿得这样好看,她的养父是承恩侯,大哥年纪轻轻就身居户部侍郎,大嫂鄢氏是堂堂兰真郡主,北境王之女,若非她行事低调,在京城横着走都可以的身份,二哥叶肃最近风头也盛,是庆朝第二个三元及第。

  一府两状元,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都说叶致鸿祖坟冒青烟了,养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一家子捧她为掌上明珠,说万千宠爱于一身都不为过。

  从不以自己是收养而来的身份感到胆怯,小小年纪心胸比谁都阔达。

  曾说“不因贫贱自轻,不因富贵移志。”直把承恩侯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这是承恩侯府的小小姐?”

  隔壁座上的老夫人瞧了瞧叶锦辞,突然说:“她长得可真像侯爷啊,活像是他亲生的,该不会是……”

  话说尽还好,这样半遮半掩最招人遐想。

  如果真是收养的还好,要不是收养的,确实是亲生的却不承认她的身份,难不成是小丫头生母身份有问题?

  长林伯夫人语出惊人,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叶锦辞身上,视线各异,透着打量。

  这长林伯夫人不说还好,现在她们越看越像。

  小孩长开后那双眼尾稍稍下垂的双眼简直跟承恩侯一模一样,尤其是那种温润无害的气质。

  而叶慈的是眼型略挑,面相像只狐狸般狡黠。

  才察觉周遭情况不对,长林伯夫人捂嘴道:“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是啊。”鄢灵玉上扬的唇角拉直,阴冷一瞥:“你说错话了,今日你我赴宴是应程夫人之约,来安国公府赏花的,你提我家事做什么。之前传闻长林伯夫人口齿伶俐,看妹妹病了,替亲妹妹掌管家事,打理得井井有条,果然是言不虚传!”

  筷子一放,压住了满堂的窃窃私语。这是在骂长林伯夫人嘴太多,手太长。

  “……郡主你这气性也太大了。”长林伯夫人的脸色讪讪。

  鄢灵玉:“你不提这茬,我还能给你耍脾气不成?”

  瞅着鄢灵玉侧脸,长林伯夫人神情变了几变,不敢再说什么,暗恨自己这张嘴说快了。

  叶锦辞慢悠悠的吃完了豌豆黄,被鄢灵玉用帕子擦掉嘴角残渣,忽然说:“这位老夫人也觉得我跟父亲和大哥像吧?我从小在他们身边长大,所学的诗书礼仪皆出自他们二位教导,家风影响之下,长得像也无可否非,那我嘴巴还跟大嫂一模一样呢,你怎么不说?”

  长林伯夫人被说的一愣。

  叶锦辞抿唇一笑,脸颊旁两个深深的酒窝,又冷了脸,一头扑进了鄢灵玉怀里,软声撒娇:“大嫂我好困。”

  鄢灵玉抱着人站起身,朝座上的程夫人致歉:“锦辞被我公爹和夫君他们惯坏了,小孩不懂事,总是任性妄为,扰了程夫人的兴致……我就先带她回去,下回再约吧。”

  程夫人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她拒绝不了鄢灵玉的话。只好笑道:“小小姐才四岁稚龄能有这样机智,我惊讶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她任性?就……不多待会?”

  鄢灵玉心中有气,含笑拒绝了。

  乖乖趴在她怀里的小孩垂下眼睑,圆着嘴打个哈欠,困极了的模样。

  等人走了,程夫人瞪了一眼多嘴多舌的长林伯夫人,继续招呼其他人。

  不管长林伯夫人是用什么心态说的这句话,反正这留言就传了出去。

  礼部来来去去好几拨人,承恩侯这么多年仍坚守岗地,哪成想有一天会被人笑说他老当益壮,讨教秘方,叫他懵在原地。

  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己是风评被害,人都要气乐了。

  至于长林伯本人在户部做事,户部侍郎又是叶慈,他将会穿到多少小鞋,也不得而知了。

  不过有一点外界是不会去否认的,叶家确实对这小小姐过分疼爱。

  ……

  到了下值的时间,叶慈踩着点离开桌案前。

  还有些事找她商议的官员们面面相觑,都说叶侍郎今天怎么走的那么快。

  另一人答道:“啊,这个啊。叶大人今早上提过他妹妹会来接他下值,估计在外边等着了。”

  这话引起不少赞同,叶慈疼妹妹是有目共睹的,流传度跟她惧内一样广。

  “叶大人惧内惧的坦坦荡荡,我等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他敢奏请圣上让兰真郡主回北境驰援这一点,我是真服了他,听说当时圣上的脸都黑了。”

  “叶侍郎简在帝心,脸黑了又如何,在书房里说几句话出来,圣上又笑眯眯地让郁公公送他出门,这份信重……我辈难及。”

  “不过叶侍郎和兰真郡主担得起这份信任,兰真郡主一回到北境,就找着了失踪的北境王,反揪出潜藏在北境的细作,重创了阗真。”

  “让妻子回到战场上,叶侍郎是真舍得。”

  “他说不忍心看着兰真郡主因着北境消息日日忧心,拼了命也会让她再回北境一次……啊对,他比喻兰真郡主是北境的鹰,鹰就应该在旷野翱翔……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咱们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能搞懂他想什么,咱也不会还是他的下属,该平起平坐了。”

  “近日北境捷报连连,直逼得阗真退守三舍,把圣上乐得皱纹都深了几分。”

  “北境王也是,收养义子怎么不查清人家身世,活生生收养个混血种,差点害了自己。”

  “……可是,人北境王有一百多个义子啊,进过葆婴堂的都是他义子。”

  “……”

  “那没事了。”

  里面议论了什么,叶慈并不知情,她快步走出门外,远远就看见了绣着承恩侯府徽标的马车帘子。

  已然成熟许多的庆丰守在车边,见着出来的叶慈双眼一亮,敲了敲车辕提醒里面的人。

  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一张白净鹅蛋脸,眉眼微弯:“大哥!”

  等不及叶慈走过来了,叶锦辞跳下马车,身姿利索的样子颇有鄢灵玉的影子。

  年仅十岁的小姑娘穿着太学的青衿,头发盘着发髻,鬓边簪上两朵珠花,相映成辉。

  打扮很素,掩盖不了她容貌的精致。

  叶锦辞还巴巴的说:“大哥,我跟你说今日先生夸奖了我,说我的文章……”

  “你嘴边怎么回事?”叶慈沉声问道:“谁敢伤你?”

  她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唇角一块小小的淤青,还被叶锦辞用粉扑过。

  在曾任大理寺卿的叶慈这里,纯纯是班门弄斧。

  叶慈去看专门接送的庆丰,他在望天,完全不敢跟叶慈对视。

  叶锦辞下意识用手去碰唇角,目光闪烁:“什么嘴边?”